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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刻在思考什么呢?是冷星桓?八成没错吧,他了解这位千金的倔强性情,或许这也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自己和冷星桓认识的事能瞒她多久?如果纪如茵知道他与“阿星”相识,哪朝《地平线》真盖过了《虹霓》的风头,那自己岂不是要背着“内奸”的嫌疑跳进珠江冤死?其实这倒不怕,他最怕的是两个朋友当中,他失去任何一个,都会痛苦。
突然想到给奉胜昌打电话,但工作忙碌到完全没有时间做别的事情,还是等到休息日,再找他到自己的公寓详谈,或者那样比较好。
“震洲,”纪如茵突然说话了。
“啊?”他慌里慌张地转过身来。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责怪你。我是想到了一个新的计划,想问问你可行不可行。这一次我们的新《虹霓》能开门红,你是最大功劳者之一,不是吗?”
“别夸我了,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我想再次请你帮忙,在网络和各家报纸上登一个招聘启事,招收更多的男编辑,并且我还想挖掘到各方面的人才,比如外语、平面设计和策划人员等等。”
“冯太太那边,同意你这么大张旗鼓地搞吗?”
“冯太太已经把决策权都交给了我,并且我向她保证过,今后的《虹霓》会越发壮大。”
“茵茵,你的确比任何人都有自信,就是这份自信,你已经超越了很多人。作为你的助理和朋友,我也希望看到你开心,然而除了在竞争上赢过别人,就没有别的可以让你最开心的事?”
“还有你呀!”
纪如茵天真的握住邢震洲的手,此时她的笑容,在对方看来,是最美的。
“总有一天,我要我们一起坐上比我那辆奔驰更名牌的车,还要和你一起去德国发展,因为……能有你在我的身边,这个世界才会充满阳光。”
“茵茵,我在你心中真是那么重要吗?人都是会变的,多年以后,恐怕你也不会记得我了。”
“我不许你这么说!”
纪如茵带点霸道似的用手捂住他的口,却发现自己的行动好像过于直接,脸上不觉飞起两抹红霞。
“你以为我是那种得到名利就忘记一切的可恶的人吗?震洲,我纪如茵不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相反的,我发现在逃避感情的人反而是你。”
“茵茵!”
“没错,正像同事们所传言的那样,我是对你有好感,我是在德国长大的女孩子,不懂得中国传统女人的矜持,但我很明白,自己的感情是什么类型!”
她大胆的将邢震洲的双手握得更紧。
“你知道吗?我哥哥对Amanda一见钟情,然而我们的家族却不允许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哥哥肯为自己的幸福和爸爸翻脸,我也有追求自己所爱的权利!不论他的出身高低贵贱,我只相信自己的感觉!”
“你听我说,茵茵……”
“你先听我说完!”
纪如茵打断他的话。
“告诉我,震洲,你喜欢不喜欢我?如果不喜欢,我会立刻死了心,我们以后还是同事之间单纯的朋友关系。你可以欺骗我,但骗不过你自己,我只要一个回答,也就够了。”
面对纪如茵火一般的热,邢震洲的防线已经完全被融化了。即使不相信第一眼的感觉,他也不得不默认,那团灼热的火焰,正在打动自己的心。
脑里、心里,堆积着几丝紊乱、几丝迷惘、几丝眩晕……逃不过那猛火燃烧的漩涡,他的目光无法离开少女带着激动表情的俏丽面庞。
他没有说出那三个足以将人拴到地老天荒的字眼,默默的,他吻了纪如茵,那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到少女娇柔的唇瓣。那种滋味是苦涩还是甘甜,他已然分辨不清,只因爱情来得太突然、太迅速了。那样的拥抱,那样的轻吻,到底在预示什么?没有说出口的爱,会持续到永远吗?男儿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流进了心坎。
“还以为我们这次可以卖过《虹霓》,结果还是落后,下一期可又得找原因充充电了。”
小小的“地平线”编辑部办公室里,最爱说话的莫过于“狂蜂队长”沈香帆,或者就因为她是个什么都说的直肠子,总是会生出一些争端引发的导火线。
“香帆姐那张大嘴巴怎么越来越反常了?”
孟靖儿悄悄凑到冷星桓耳边,不时斜着眼睛瞅瞅正在发牢骚的沈香帆,平日天真的笑脸此刻差不多成了到世界末日的样子。
“姐,她已经发了一上午牢骚,你都坐在这里一句话都不说,平时除了你之外,她几乎都不听别人劝的,你好歹也去缓和一下她的情绪嘛。”
“平时我是可以劝解她,不过这次她怪的不是别人,恰好就是我。”
冷星桓微蹙着柳眉,眼中盛满了无奈。
“我很清楚香帆现在的感受,这次办杂志,她做出了更大的努力为我们搜集线索,可这一期的杂志的缺陷偏偏出在我的《阿星日记》内容不如从前好。《地平线》是我全权负责最后处理的工作,我的错误直接影响到整期杂志以及销量,换做我是香帆,我也会一度对负责人失望。”
“姐,怎么每次有委屈你都要自己一个人受呢?”孟靖儿极度不平地拉着冷星桓的衣袖。
冷星桓劝住了她,“你就不要再说了,香帆那个人你还不了解?等她生完了气,第二天就没事。”
然而,就算孟靖儿按捺了脾气,有一个人已经无法忍受沈香帆的牢骚,那就是龙骏彪。
他抬头看着那个满身男子气的姑娘,虽然一动也不动,脸上却泛着怒气,双眼对着她,他仿佛立刻就要头顶冒火。微褐色的脸庞早已变得更黑,怒气正逐渐蔓延到全身上下。
“香帆你够了!”
终于忍不住爆发,龙骏彪从椅子上呼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到底有完没完?杂志没卖过人家,大家都有责任,你用不着拐个弯来埋怨星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冷不防龙骏彪的责备马上点着了另一颗炮弹,沈香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说什么?你有种就试试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你这女人,现在还挺神气?”
龙骏彪喷火的眼睛在她眼前变得更加火气十足。
“要不是看见你上次阑尾动过手术,再难听的话我都说得出来!”
“你们俩在干什么呀?”
孟靖儿冲到两人中间喊起来。
“大家都是办杂志的编辑,斯文人以和为贵嘛,怎么一点小事就搞得大家都像要撕破脸的样子?香帆姐,彪哥,一场同事不要为小事翻脸好不?伤了和气多划不来?”
但是两人根本就当没听见她的劝告,他们仍旧在对峙着,两人的脸相隔的距离越来越近,甚至缩短到一尺之内,呼吸的气息吹在对方脸上,也不知道是否温度接近沸腾。
孟靖儿生平最怕的就是这两人吵架,一个是鞭炮男人婆,另一个是高原热血汉,从前两人只要一冲突,尽管没有伤着皮肉,却像是闹洪灾,谁也收拾不了。当她无助的转过身时,却忽然发现冷星桓的身影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了。
“姐呢?”
一声惊诧的叫唤,沈、龙二人戛然停止了争执,两对眼睛同时将目光定在冷星桓先前坐过的那把椅子上。
“她倒好,自己先闪了。”沈香帆一手叉着腰,一手拨了拨乱发,骂骂咧咧的走出了办公室。
龙骏彪却惊慌失措地跳了起来,“天啊,她不会又……”
“都是你们不好,又把我姐气走了!”孟靖儿冲着龙骏彪用力推了一把,皱着眉头抱起文件走进了里间的影印室。
寂静的夜,如同往常一样漆黑,寂寞的天台上,没有马蹄莲,只有昙花的淡淡香味。
已经快入秋了吗?冷星桓站在花圃里,哂笑自己的健忘,成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连日期和季节也不记得了。等昙花的花期一过,桂花又要开放了吧。
她记得邢震洲说过,他最喜欢那些会散发幽香的花草。此刻,他在什么地方?对面的阳台上看不见灯光,或者他又在加班了,她猜想着。一朵昙花不觉耷到身畔,她习惯性地伸出手去,重新将花朵固定在细细的木架上。
秋,的确不是适合欢笑的季节,蕴着花香的风吹到脸上,是带了些许寒意的。除了那些能够傲霜的少数花种,又有多少蓓蕾能选择在意味凋零的季节绽放?风吹动她头上洁白的发结,它被卷成了一团,然后又散开,像是孤独的马蹄莲,即将凋落在这不适合她的日子。
“星桓,是你吗?”温柔的呼唤忽然响在不远处,沈靖邢震洲一盆还未开花的米兰,出现在她的眼前。
“震洲?”低低唤了一声,她不再言语。
“你在难过?在矛盾吗?”
邢震洲放下手里的花盆,走上前来。
“因为这次的杂志,因为《地平线》仍旧落后于《虹霓》,你觉得是你的责任,在为自己的过失而谴责?”
她依然没有回答。
“其实结果明明可能是《虹霓》输掉,你为什么要在《阿星日记》里写得有所保留,不写成从前深沉的风格?”
他阻止不了自己的好奇心。
“你是在维护一个接受过你采访的人对吗?‘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天平,一边载着理想,一边载着良心’,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什么让你的下笔显得举棋不定?从前的阿星总是一针见血,星桓,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放弃事业成功的大好机会去维护?”
“如果有一个人曾经对不起你,伤害过你,在多年以后却向你忏悔,并要求对你补偿。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你的至亲,你会在杂志上参他一本,让他永远逃不脱媒体这个无邢震洲的仲裁,那样你会开心吗?”她弯下腰背对着他,将那盆米兰搬到昙花的旁边,那个动作像带着节奏般自然,却令他完全无法看到她的眼神。
“难道你……找到你母亲了?”邢震洲侧过头悄悄看了看她。
半转过身去的冷星桓,淡淡的月光映照着她半边脸庞,几乎将她整张清丽的脸都添上了一袭苍白。她的嘴唇在似张似闭的翕动,她好像要说很多话,却又情不自禁的要把话全部咽下。他有些害怕看见她这样的表情,显得她美丽的眼睛陡然变作了两汪无法测出深度的潭水,他也无法想象潭底到底隐藏着什么,她恰似一个脱离了躯体的幽魂。
“这一期《虹霓》杂志的成功,你的功劳不小吧。”
她回眸苦涩地笑笑。
“纪如茵身边果然是人才云集,如果我们《地平线》有那么好的业务条件,不用每个编辑和记者一步一步去拼命,想必结果也不会如此。冯太太一定也在矛盾吧,像她那样一个优秀的传媒大亨,居然有个这么不识抬举的女儿。”
“你说什么?冯太太?”邢震洲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没错,就是她。她的原名叫温月明,当年爸爸为我和弟弟起名字的时候,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为了对应抛弃我们的母亲之名而起。弟弟名叫日枫,母亲叫月明,我叫星桓,竟然是这么回事……”
冷星桓幽幽地叹了口气。
“虽然我不愿意认她,但是爸爸直到临死前依旧爱她,我也不能改变她是我妈妈的事实。”
“原来如此,世界真的是小得出奇。”
邢震洲抱歉地向她低了低头。
“对不起,星桓,如果不是因为茵茵,或许我仍旧在当我的记者,不会因为做编辑而要担心失去你这个朋友。”
“你不必这样说,一切的事情根本与你无关。命运就是命运,注定的始终无法改变,正如我和温月明是真正的母女,和纪如茵是真正的竞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