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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诸王纷纷附会道,“皇上烦姓李的还来不及呢。她见李旦没上来,根本没说啥。”
武承嗣的狗腿子,正在旁边献殷勤拿抹布擦桌子的凤阁舍人张嘉福,插上一嘴说:“魏王也该考虑自己的问题了。”
“是啊!”诸王也跟着纷纷说道:“大哥该当面向皇上讲清楚,请求皇上立大哥为皇嗣。”
武承嗣挠挠头说:“我自己说这事不太合适,张不开口。诸位王弟找皇上说这事还差不多,三思、攸归都可以找皇上谈谈这事吗。”
武攸归缩了缩身子说:“我一到皇上跟前,就不由自主地直打哆嗦,话也说不成句,这事不如让三哥去说吧。”
“都一样,”武三思喝了一杯酒说,“谁见了皇上谁也害怕,皇上太威严了。我虽然是五城兵马使,手下兵马十几万,可我每次见了皇上,心里也打颤。立大哥为皇嗣的事,我不敢跟皇上提。”
这时,小矮个子河内王武懿宗“腾”地站起来说:“你们不敢说,我和皇上说,我胆子大,不就说说立大哥为皇嗣的事么。”
诸王纷纷赞同道:“三哥行,三哥谁都不怕。年上冀州剿贼时,三哥每次杀人,先生刳其胆,流血盈前,犹谈笑自若。”
“那当然。”
武懿宗撇着嘴说。武承嗣隔桌指着武懿宗叱道:“坐下来,没有你的事。”
“大哥,”武三思叫一声,把椅子往武承嗣跟前拉一拉,说,“记得当年傅游艺带领关中百姓上书劝进不?现在你也得这么干,花两个钱,组织些老百姓诣阙联名上表,请立你为皇嗣。这一鼓噪,皇上准得好好地考虑考虑,我再找几个大臣在旁边一帮腔,这事就成了。”
武承嗣赞许地点点头,对武三思说:“还是你脑瓜灵,不过,找谁办这事合适?”
武三思指了指旁边的张嘉福,说:“我看这小子行,对你也挺忠心的。”武承嗣招了招手,说:“嘉福,过来,过来。”
“什么事,王爷。”张嘉福颠颠地跑过来,蹲在武承嗣的脚跟前问。“你也别忙乎了,拉把椅子坐下来,陪梁王爷他们喝几杯,本王也有话跟你说。”
“不啦。”张嘉福谦恭地说:“等会吃点剩饭就行了。”
武三思招了招手,一个丫环搬来一把椅子,武三思推给张嘉福,说:“你是个凤阁舍人五品官,老忙乎那干啥?有下人忙着,你就不用操心了,来来来,陪二爷我喝两盅。”
张嘉福受宠若惊,这才坐在椅子上,拿一双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口菜吃,又喝了一小口酒。
“老张,老家是哪里人啊?”武三思问。
“回梁王,下官是京城本地人。”
“本地人好啊,”武三思端起一杯酒,让了让张嘉福,两人一起干了,武三思说:“有件事想交你办办,你能办到吗?”
张嘉福忙起身恭手道:“为王爷办事,是我人生最大的幸福,下官坚决完成任务。”
武三思笑了笑,拍着椅子让张嘉福坐下,说:“没那么严重。我和魏王商量一下,想让你组织一些人诣阙上表,请立魏王为皇嗣,这事你行不?”
“行,没问题,不过……”
张嘉福挠挠头说,“得花不少钱。”
“钱你不用操心,需要多少,现支现付。但你得把这事办妥。你自己还不能出头,还得再找个白身无官职的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王爷放心吧,一切包在下官的身上。”张嘉福拍着胸脯说。
天授二年(691年)九月下旬的一天,武则天正埋头在宣政殿批阅公文,隐约听见宫门外有吵吵嚷嚷声,问:“何人在宫外喧哗?”
上官婉儿忙示意一个近侍出去看看。时候不大,该近侍手拿一折奏章,匆匆而回,汇报说:“皇上,有个叫王方庆的洛阳人,领着好几百人聚集在午门外,要求立魏王武承嗣为皇太子。”
“竟有此事?”武则天搁下毛笔,抬起头问。
“这是他们联名的奏表。”近侍跪在地上举着奏表说。
上官婉儿刚想去接奏表,转给女皇,女皇武则天挥一下手说:“把奏表交与南衙,让几个宰相传阅一下,拿个意见,再上报于朕。”
武则天说完,仍埋头继续她的手头工作。近侍拿着奏表,来到月华门外的南衙。对于宫门口突然聚集了这么多人,鼓噪武承嗣为皇太子,南衙里的人议论纷纷,凤阁舍人张嘉福上窜下跳,正拦着人大谈立武承嗣为皇嗣的好处。见近侍拿着那奏章来了,张嘉福忙迎上去问:“公公,皇上对这事怎么说?”
“皇上要几位宰相大人将此事讨论一下,再报给她。”
“好,好。”张嘉福接过奏章,说:“公公,您先回去吧,这事我给你办了。”
张嘉福拿着奏表,先跑到昔日的同事,现任夏官尚书兼平章事欧阳通的办公室,进了门张嘉福就嚷嚷着:“大事!大事!”
见张嘉福如此冒失,欧阳通看在昔日同事的份上,没有喝斥他,只是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张嘉福拿着奏书,径直来到欧阳通的办公桌前,说:“欧阳大人,皇上让你在这奏表上签字。”
“签什么字?”
“你在这表上写个‘同意’就行了。”张嘉福把奏章铺开在欧阳通的面前说:“这是洛阳人王方庆请立魏王为皇太子的奏章,大人若同意,就请在这上面签字,皇上吩咐的。”
欧阳通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看也不看,就把奏表拿起来扔到张嘉福的怀里,说:“我现在没空,你找其他宰相去。”
“那,他们签了字,等会儿你也得签?”张嘉福不放心地问。
“去去,我没功夫跟你啰嗦这无聊的事。”欧阳通不耐烦地说。
“这是正事,怎么是无聊的事?”张嘉福梗着脖子说,早有欧阳通的秘书走过来,一把把张嘉福推出了门外。
头一下子就放了哑炮,张嘉福始料未及,垂头丧气地来到了岑长倩的办公室,进了门先点头哈腰,双手把奏表呈上说:“宰相大人,皇上请您在这上面拿个意见。”
岑长倩接过奏表,看了一遍,问:“午门外那些人还在鼓噪吗?”
张嘉福忙说:“听王方庆他们说,皇上若不答应魏王为皇嗣,他们就天天来宫门外请愿,直到皇上答应为止。”
这时,新任地官尚书兼平章事格辅元走进来说:“那些泼皮无赖在外鼓噪不已,得想个办法。”
“格大人来得正好,”岑长倩站起来说,“走,咱们登上城楼,看看去。”
俩人登上了南衙的门楼,往西望去,只见午门外的空场上,有数百人聚在那里,其中有一个人看样子是头,站在一辆马车上,挥舞着拳头,带头喊着:
八。4
“不立魏王,誓不罢休!”
“武氏江山,武氏为嗣!”
岑长倩指着广场上那些人对格辅元说:“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为,不可等闲视之,得赶快向皇上汇报。”
格辅元点点头,俩人急步下楼,赶往内宫,张嘉福还跟在后边催着问:“两位大人到底是签字不签字?”
到了月华门口,因为官职小,不是常朝臣,张嘉福被把门的羽林军挡在了门外。张嘉福探头探脑往里张望了一会儿,知道不妙,忙飞奔去找武承嗣去了。
宫外改立皇嗣的喧哗声一浪高过一浪,幽居东宫的皇嗣李旦,面对这公然的挑战,自然不敢应战,只是躺在床上不住地唉声叹气。李旦的三儿子、年仅八岁的楚王李隆基愤愤地说:
“吾家江山,岂能落外人之手,爹爹何不找皇帝说说去?”
“说又有什么用?”李旦叹了一口气,抚摸着爱子的头说:“三郎啊,你年纪还小,不知这里面的利害,万事还以少说为妙啊。爹爹就因为少说不说,才平安地活到现在啊。”
与此同时,武承嗣也从内部消息得知,岑长倩和格辅元去见女皇,极力反对更改皇嗣,岑长倩还向女皇上书,要求切责宫门外的王方庆等人,勒令其自行解散。
武承嗣气得咬牙切齿,赶紧来找武三思商议对策。
武三思沉吟良久,对武承嗣说:“不除掉岑长倩、格辅元这些绊脚石,武氏兄弟难有出头之日。”
“岑长倩为相十几年,皇上尤为信任,想搞他怕不容易。”武承嗣说。
“只有我亲自出马了。”武三思恶狠狠地说。
当即,武三思收拾一番,赶往宫中去见女皇,女皇也正想召见他,见面就问:“三思啊,你对老百姓诣阙上表,请立承嗣为皇嗣有什么看法?”
武三思垂手侍立,恭恭敬敬地说:“臣没往这方面多想,但武氏江山,当立武氏为嗣,老百姓的请愿还是很有道理的。”
“朝中文武群臣,对这件事的反应如何?”
“臣宰们大多数还是倾向赞成魏王为嗣的。”武三思扯了个谎说。
“可岑长倩、格辅元等几个宰相却坚决不同意啊。”
“岑长倩、格辅元不同意立我武氏也还罢了,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出言伤我武氏,着实令人可恨。”武三思恨恨地说道。
“他俩说什么啦?”武则天问。
“三思不敢妄议大臣。”
“说!”
“回皇上,岑长倩和格辅元在南衙里密谋,说千万要保住李旦,阻止武家承嗣为皇嗣,不然,唐朝的天下就永无复原之日了。”
武则天听了,果然勃然大怒,把手中的茶碗往地上一摔:“他俩真敢这么说?”
“皇上若是不信,让来俊臣推问一下就知道了。”
武则天把手往桌上一拍喝道:“你马上传令来俊臣,把岑长倩、格辅元抓起来,问明真相,若果有反武复唐言行,可立即斩首。”
武三思内心窃喜,真是几句话就把岑长倩、格辅元搞定了。出了宫,武三思马不停蹄,去找来俊臣。
不久,武三思将岑长倩、格辅元抓了起来,同时又将欧阳通、乐思晦等数十名朝臣构陷入案,一并斩于东市。
几位宰相同时被杀,诸武及其同党欣喜若狂,以为有机可乘,每日不但在午门外呐喊示威,而且还花钱请来一个吹鼓班子,每日里敲锣打鼓,打板吹笙,鼓噪不已。武则天被闹得心烦意乱,叫人把领头的王方庆召进宫里,当面问道:“皇嗣我子,奈何废之?”
王方庆对女皇问这句话早有准备,早有人暗中为他排练好台词,遂引用《左传》里晋大夫狐突之言,正色对答道:“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今谁有天下,而以李氏为嗣乎!”听王方庆这一说,还真有些道理,武则天不禁有些心动,可接班人问题是关系千秋万代的大计,不好贸然决定,于是对王方庆说:“你先回去吧,容朕考虑考虑再说。”
“皇上不答应,小民就不起来。”王方庆趴在地上,咬咬牙,铆足劲,嘣嘣嘣连磕了几个头,哭道:“望皇上能明白小民的拳拳赤子之心,立我武氏为嗣。”
武则天被缠得无计可施,无可奈何之下从抽屉里摸出一个腰牌说:“别哭了,起来吧。也别带人在宫门口闹了。想见朕的时候,拿着这印纸给守门的看看就行了。”
王方庆心里非常高兴,嘴上却说:“皇上不答应我,我以后还会来的。”
“好了,好了,你走吧,朕还有许多事要忙呢。”武则天不耐烦地挥挥手说。
出了宫门,王方庆直奔旁边的客栈,早已在房间里等候多时的武承嗣急忙迎上来问:“怎么样,方庆,皇上跟你说了些什么?”
王方庆说:“皇上虽没马上答应我,但也八九不离十了。皇上还给了我一个腰牌,说我随时都可以去见她。”
武承嗣也很高兴,鼓励王方庆说:“要趁热打铁,隔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