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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从料理亭离开之後，安皓伊顺路送了两个女职员回家，一路上无论她们问什麽问题，他都只是点头致意，其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将近十点的时候，他的车绕了一大圈去到郊区的一家私人医院，那里正是纸条上所给的地址。
医院深夜是不给探病的，尤其这种私人医院大多是不对陌生访客开放的，不论他怎样软硬兼施都不管用，没有办法之下，他只能留在车里等待天明。
好不容易天亮了，他第一时间就冲到护士值班室：〃你好，我是来看庄立维的。〃
护士看了他一眼，冷淡地问：〃你是他什麽人？〃
〃我。。。。。。〃安皓伊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以什麽身份来探访，语塞了片刻，在护士怀疑的目光下才慢吞吞地回答说：〃我是他的朋友。〃
〃叫什麽名字？〃
〃安皓伊。〃
护士拿出一份东西扫了几眼，然後说：〃这里的访客名单上没有你，抱歉，你不可以见他。〃
〃等一等！〃安皓伊叫住打算走开的护士，恳切地说：〃那你可以帮我传达一下吗？把我的名字告诉他，再看他要不要见我。〃
〃抱歉，不可以。〃护士毫不犹豫地回绝。
〃为什麽？〃
〃先生，你连他为什麽住院都不清楚是吧？〃护士的态度有点儿不耐烦，再看安皓伊衣貌堂堂不像是狗仔队，为了打发他不由说出了实情：〃他脑部受了震荡，暂时失去记忆，连自己名字都记不起的人哪会记得你的名字？〃
〃你说什麽？失忆？立维失忆了？〃接踵而来的打击让安皓伊忘记了优雅，激动地逼问护士。
〃目前他的情况就是这样，所以我也帮不到你，你还是请回吧。〃护士铁面无私地说。
〃不，我要见他，我一定要见他！〃不顾护士的阻止和喊叫，安皓伊冲出值班室。幸亏Linda把病房号也留了给他，使他还不至於像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乱闯。
两名保安闻声赶来，挡在了安皓伊的面前，其中一个礼貌地恐吓道：〃先生，这里是私人地方，请不要乱闯，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我一定要上去见一个人。〃安皓伊也尽可能礼貌客气地告诉对方，如果对方能够体谅最好，如若不能，他也没打算客气，怎麽说大学时候他也是跆拳道社的第二主将，虽然从他文雅的外表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不行。〃保安受人钱财，自然不可以让步，眼看情势一触即发。
〃先别动手！〃刚刚那个护士忽然高声喊道，走近之後看著安皓伊问：〃你叫安皓伊是吧？〃
〃没错。〃安皓伊点点头。
〃刚刚我打了电话，对方证实你确实是庄先生认识的人，所以你可以上去看他。〃
安皓伊心想应该是Linda，对护士感激地笑了笑：〃谢谢。〃然後一转身，迫不及待地跑上三楼。
三零一，庄立维所在的病房。
安皓伊远远就看见一个护士正趴在门上的玻璃窗上偷看，脸上还带著幸福的微笑。他悄悄走到护士身後，轻声问：〃他还好吗？〃
护士急忙一转身，惊慌又羞涩地问：〃你是来看病的吗？〃
〃嗯，我来看看他。〃从玻璃窗看进去，安皓伊看见病房里的人仍然在安眠。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但裸露在被子外面的，缠绕著白纱布的手臂却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他还没起床，一般要等十点才会醒。〃年轻的小护士解释，生怕安皓伊会进去打扰。
〃我知道。〃安皓伊对小护士笑了笑，由衷感激她如此为庄立维著想，莫非这就是明星的魅力？或者应该说是庄立维这个男人不可抵挡的魅力。
〃你是他的朋友吗？一直都只有一个女人来看他，好像是他的经纪人。〃小护士好奇地问。
〃对，朋友。〃没有什麽信服力的答案，却是最广泛适用的答案。安皓伊的手指摸上玻璃窗，好像这样就能接触到房里的人，他小声问护士：〃他的情况怎麽样？〃
〃身上的伤没什麽大问题，就是。。。。。。〃
〃他会恢复记忆吗？〃安皓伊直截了当地问。
〃这个，很难说，有可能他一会儿睁开眼就记起来了，有可能半个月，有可能一年，有可能。。。。。。〃小护士似乎不忍心说下去了。
有可能一辈子。
安皓伊的心情沈痛到无法言语，事情为什麽会是这样？上天怎麽能够让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忘记自己的身份？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自己竟在其中扮演了刽子手的角色！
〃我很喜欢他的歌，也很喜欢他演的戏剧，他又帅又有型，能当他的恋人一定很幸福，天天都能看到他睡脸。〃或许是安皓伊给人感觉太过无害，小护士忍不住当他的面就心生感叹。
〃是的，没错。〃曾经他也把能够天天看到庄立维的睡脸当成最幸福的事情，可惜这样的机会在庄立维成名後屈指可数。
〃其实他在发布会的那场告白很感人啊，如果我是那个离开他的恋人，我一定感动到不行，立马就回头找他！〃小护士说完，大概是觉得自己好不害臊，吐了吐舌头说：〃不知道他那个恋人会不会来看他，好想知道对方是个什麽样的人，一定是个大美女吧？诶，你认识吗？〃
小护士的问题，安皓伊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这个本尊就站在她面前，到底好不好，他总不能自卖自夸，於是含糊敷衍地说：〃一般般吧。〃
小护士疑心地看著安皓伊，好像在问以庄立维的眼光挑恋人会一般般？
安皓伊轻咳了下，接著关注玻璃窗口，病床上的男人只是微微一动都能牵痛他的心。
〃对了，一会儿你进去的时候先别急著自我介绍，先让他看看你，看能不能认出你来。〃小护士交代。
安皓伊点点头，只感觉胸口的疼痛如决堤泛滥了一般。
今天庄立维比平时多睡了半个小时，等到他吃完早餐，小护士才告诉他有新的访客，而此时的安皓伊正在门外焦急地等待著。
〃让他离开。〃
因为门没有关，所以房内的对话清晰地传到了安皓伊耳中。
〃他是你的朋友，或许会对你恢复记忆有帮助。〃
〃朋友？〃安皓伊听到庄立维不屑的冷哼，接著他说：〃真是朋友的话不会等到今天才来。〃
〃可我看他。。。。。。〃
〃不用多说了，总之我不想。。。。。。〃
再也听不下去，安皓伊冲入病房：〃我不是故意不来看你，车祸的事。。。。。。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就算庄立维不认得自己，他还是要申辩清楚，他不想让庄立维感觉太过寂寞，他并没有抛下他。
庄立维和护士一齐看向他，眼神直锐地射向他，久久没有移开，好像他有什麽特别之处。
一开始安皓伊被看得有些心虚，继而想到庄立维的失忆，小心翼翼地问：〃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庄立维没有迟疑地否定，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重燃起了希望的火焰：〃但我记得你的脸。〃
29
护士离开之後，两人沈默对望。安皓伊看著病床上的庄立维，心痛得无法言语，几天之前这个男人还带著倔强的骄傲和最後一丝风度从自己眼前离开，而现在，他忘记了一切，用著陌生探究的眼光看著自己。
安皓伊靠近病床，伸手轻轻抚摸庄立维受伤的头部：〃伤口还痛吗？〃
〃缝了三针，你说呢？〃庄立维挑眉反问。
安皓伊勉强地笑了笑：〃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应该早点儿来看你的。〃
庄立维看著眼前的男人，目光犀利而敏锐，他问：〃你是我什麽人？〃
〃朋友，大学以来的朋友。〃安皓伊意识到应该将手收回，方才是他太过情不自禁。
〃只是朋友？〃庄立维抓住他退却的手，接著咄咄逼问道：〃那为什麽我会记得你的脸？〃
安皓伊心慌意乱地缩回手，忙解释说：〃可能是因为你出事那天晚上我们正好见过面吧。〃
〃是吗？〃庄立维将信将疑。
〃那天晚上我们闹了点儿矛盾，你。。。。。。〃
〃算了算了，反正我不记得，你说了也没用，还不如告诉我一些实际有用的。〃庄立维不耐烦地打断，上下审视著安皓伊问：〃除了你，我还有什麽亲戚朋友？〃
〃你父亲住在另一个城市，不过。。。。。。〃安皓伊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就实情道出：〃不过你们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
庄立维不屑地扬高一边眉毛，说：〃看来我这个父亲不太称职啊。〃
〃我会尽量帮你联系他的。〃安皓伊对此的把握并不大，毕竟他知道得很少，因为庄立维既然选择了跟家里断绝来往，那自然就是断得干干净净。
庄立维沈吟了一下，说：〃既然你跟我认识，那你应该也认识跟我交往的人吧？护士说我应该有一个恋人的。〃话落，目光紧盯著安皓伊的脸看。
〃他。。。。。。〃安皓伊不知道该怎麽回答，他当然想要帮助庄立维，只不过他也觉得这是一个结束这段感情的契机。
即使割舍感情会令人痛不欲生，然而现在无论如何伤痛，都只是单方面的，记忆空白的人不会因此而伤心。
在来医院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自己见到庄立维後该说什麽，想的最多的大概是什麽都不说，只是紧紧抱住庄立维，感受这个男人在自己怀中的那份真实感，他甚至想过要再次承诺永远不会离开庄立维的身边。归根於他心软也好，没骨气也罢，在体会到自己无可救药地爱著庄立维那一刻，他就已经舍弃了所有坚持，这份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测深度的爱意，绝没有办法说断就断。虽然他在庄立维面前说得很绝情，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心也变得坚硬如石。
可是，现在的情况跟预料的不一样，既然庄立维已经忘了，他就不应该再将他牵扯进这段当断不断的感情里，他清楚自己的感情对於庄立维的性格来说太沈太深太重，与其像从前那样苦苦压抑自己内心深处强烈的独占欲，不如试著阔达地放手，让庄立维没有後顾之忧地去追求事业颠峰。
接收到庄立维不耐烦的眼神，安皓伊不再动摇，定了定心神，说：〃他是一个不值得你见的人，你忘了最好。〃
〃照你这麽说，还有人能让我恢复记忆吗？〃庄立维冷笑。
〃你想要回记忆不难，等你看过所有你以前参与过的节目录影带後，你一定会回忆起自己是谁，还有站在舞台上的感觉，那种灯光只聚集在你一个人身上的优越感。〃那些带子就是庄立维一步步走向成功的见证，对庄立维来说应该加倍珍贵。安皓伊无比庆幸自己曾经那麽热衷於收录庄立维参与的节目。
庄立维迷惑地看著安皓伊强颜欢笑的脸，无论他掩饰得多努力，眉宇间的哀伤却仍然沈重得让人无法忽视。
为什麽露出这样的表情？看得自己都心疼起来，而且比身上那些看得见的伤口还要疼，还要难受！
闷哼一声，庄立维疼得弯下了腰，一只手不由护住心口。
〃怎麽了？伤口疼吗？〃安皓伊忙察看庄立维的情况，看见他眉头皱得死紧，心里不禁一颤，尽可能温柔的声音里透著十二万分的焦虑：〃立维，我去叫医生来好吗？你不要动，千万别碰伤口了，免得伤到你自己！〃
〃别走开！〃庄立维猛地攥紧安皓伊的手，不让他离开半步。
〃好，我不走，我留在这里。〃安皓伊忙坐到床边轻声安抚，转而揽住突然显得不安的男人。
庄立维对上安皓伊的双眼，趁著他由於担忧而不设防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