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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宋靳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冥冥之中,他早就料到会有这麽一天,没有太多的惊讶,也没有感到太大的惋惜。
〃喝水。〃他还是给安皓伊倒了杯冰冷的水。
安皓伊没有动作,他只是静静地靠在沙发上,仿佛一尊雕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许久,他双手盖住了脸,宋靳注意到他的指间渐渐渗透了湿润。
〃既然这麽痛苦,为什麽还要分手?〃何况还是安皓伊主动提出的?宋靳有些不明白。
安皓伊只是沈默,好像此刻的他除了悲伤便只能永无止境的沈默。
见状,宋靳拿起了茶几上的电话。
〃干什麽?〃眼明手快地按住了宋靳拿话筒的手,脸色那麽苍白的安皓伊,手劲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软绵绵。
〃如果你不肯说,我只能去问另一个当事人。〃宋靳理所当然地看著他,目光不掩责备。
〃不要!〃安皓伊用力摇头,眼神中充满企求。
〃或许你可以先去睡一觉,明天再把事情从头到尾告诉我。〃宋靳妥协地叹了口气,他和安皓伊自小一起长大,虽只是表兄弟,但对他来说,安皓伊就如同他的亲弟弟一般,即使相差只有两岁,他仍觉得自己有守护安皓伊的义务。
安皓伊轻轻地摇头,顿了一下才声音淡淡地说:〃我睡不著,我想坐一会儿。〃
〃我陪你。〃宋靳并不退让。
〃我只是想一个人安静地想一想,但我没有地方可去。。。。。。〃他从那个充满许多快乐回忆的地方逃出来的时候,来不及带任何东西,他怕自己再多呆一秒就会後悔,更怕自己在庄立维面前暴露懦弱无能的丑陋一面。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分手,然後忘掉他?〃问题在於他忘得掉吗?电视上的节目,街道上的广告,低头不见抬头见,宋靳为安皓伊担忧,活在庄立维的阴影下,他怎麽能够重新去寻找幸福?
安皓伊只是摇头,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如果不是胸腔内一再的痛不欲生提醒著自己,他根本不能确定自己竟然跟庄立维提了分手!他感觉自己不止脑海一片空白,心也几乎被掏空,这种状态下怎麽可能理清头绪,更别说计划接下来的生活。
宋靳从安皓伊的茫然中觉出一些古怪,似乎事情并非单纯的分手那麽简单,然而看到被笼罩在哀伤之中的安皓伊,他还是决定暂不过问,静默著守在一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皓伊闭著眼静止不动,久到宋靳以为他累了睡著了。
〃宋靳,能给我来杯酒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差点伸手去探鼻息的宋靳吓了一跳,安皓伊眼神虽然还是那麽黯淡,但面容已渐渐平复了冷静。
〃好,你等著。〃宋靳起身到吧台倒了两杯白兰地,同时加了一些冰块。
接过酒杯,安皓伊急急地喝了一口,酒精猛地一下子全灌进食道,呛得他两眼发红,几乎又要掉出眼泪的样子。他咳了几下,目光落在酒杯上,嘴角微微一动:〃浪费你的珍藏了。〃
宋靳不语,只是把自己手上那杯也递了过去。顷刻,那一杯也见了底。
〃要喝就喝个痛快!〃拿出吧台里所有的酒陈列在安皓伊面前,宋靳随手挑起一瓶:〃我还不至於为这麽点儿酒心疼!〃
宋靳的怂恿使安皓伊彻底放纵自己,但他本来酒力就浅薄,两瓶不到就开始醉了,可明明醉得晕头转向,这胸口还是疼,疼得不得了,仿佛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捏紧了,撕心裂肺的疼。
他希望被麻痹的理智反而异常清晰,庄立维盛怒的英俊面容浮现眼前。
这是他离家之前的最後一幕。
看著他说出分手二字的庄立维,黑眸中燃烧著怒火,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地逼视,仿佛眼神能够杀人。
回想到那个眼神,安皓伊如坠冰窖,即使是当年那样死缠烂打,庄立维也没有用过这样的眼神看他,反倒是在相恋三年之後,他才意识到庄立维的眼神可以如此可怕。
可怕,并不是他被那个眼神震慑住的原因,他只是没有想到,曾经那样亲密、那样贴近彼此的关系可以在转眼间变得那麽遥远和陌生。
他能感受到庄立维的愤怒无以附加,但他不知道愤怒的理由是什麽,是为了他的这段恋情的结束?还是因为不甘心被甩?离开的时候,他没有得到庄立维的一丝挽留,哪怕是擦肩而过,庄立维的表情也没有一丁点儿的动容。这是否便是一个答案,一个他从未得到,也害怕得到的答案。
手里的酒瓶沈重得无力再举起,浇不灭的愁绪依旧萦绕在心头,安皓伊从宋靳关切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的狼狈不堪,他不禁怀疑这样子软弱的自己能否重新站起来,坦然地接受事实,接受自己的生命中再没有一个叫做庄立维的男人。
如果庄立维对他的感情足够坚定,他或许会用尽办法去面对小陆的威胁,而在自己的一相情愿之下,他仅有的勇气让他只能屈服。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权利去怪任何人,无论是小陆还是庄立维。是他接受了威胁,也是他不能接受失衡的爱,这两个原因足够使他选择远远地离开庄立维,忍痛抛弃这份带著猜疑和不安定的感情。
〃我没有後悔。。。。。。爱上他。。。。。。希望。。。。。。这次的分手。。。。。。我。。。。。。也能够不後悔。。。。。。〃酒精麻痹了羞耻之心,安皓伊的声音已经哽咽,泪水也在没过多久後悄然落下。
宋靳长长一叹,这段感情所带给安皓伊的伤害或许只能等时间来给他痊愈了。
17
接送的车一早就在楼下等候,等了得有两、三个小时,大明星高挑的身影才慢吞吞地出现在楼道口。
一直看著手表掐分掐秒的助理当即眼睛一亮,几乎要当场叩拜神恩,不枉他几个小时的祈祷啊。兴冲冲跑下车给庄立维必恭必敬地打开车门,察言观色的他立即发现到大明星的气色居然比昨天还差,像是一个晚上没合眼似的。
〃庄哥,今天你只有一个通告。。。。。。〃小助理谨慎地启动了车,小心翼翼地开了口,生怕无辜的自己被台风尾扫到。
〃嗯。〃庄立维应了一声,但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
〃Linda姐还说了。。。。。。〃助理吞吞口水,通过後视镜观察庄立维的表情,这才接著往下说:〃一会儿森田小姐的飞机,你必须去接。。。。。。〃
果然,听完这句话,庄立维的脸色大变,把前方的助理吓得寒毛都竖了起来。
佛祖啊圣母啊耶稣啊玉皇大帝啊!
庄立维显然不悦到极点,但这次他没拿助理开涮,而是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逃过一劫的助理忙不迭松了一口长长的气。
〃Linda,我不是你的玩偶,不要随意安排我的生活!〃一开口,庄立维的怒火便表露无遗。
〃接飞机的事情还要我去做?你当我是什麽?我接受公司那可笑的安排,但不代表我可以任你们摆布!〃
〃总之,飞机要接你自己去接,我不会去!〃
挂上电话,庄立维用力掷开手机,注意到助理偷偷摸摸的好奇目光,利眼一扫,把助理吓得缩紧了脖子。
〃赶完通告把车钥匙交给我。〃过了一会儿,他冷冷地吩咐,目光望著窗外。
〃庄哥你要去哪,我可以送你去。〃助理慎之又慎地开了口,开玩笑,要是庄大明星失了踪,他这饭碗还能保得住?
〃我说了把车钥匙交给我就好!〃庄立维犀利的视线移向後视镜,似乎只要助理再多话一句,他担心的事立马会成真。
下午一点半左右,庄立维终於结束通告,今天的拍摄很不顺利,比平时多花了一个小时,起因在於他频频不能入戏,面对女主角在戏中的表白,他的脸色太过严峻,表现不出该有的高兴和喜悦,到最後导演只能决定这场戏压後再拍。
刚坐上车,他的手机就响了,看到来电的是Linda,他想也不想就把电池掰掉。
现在的他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尤其是有关工作的,昨晚发生的一切和今天早上的失误都将他的情绪推到了烦躁的颠峰,私自开车离去的事绝对会传到Linda耳里,而此刻的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聆听教诲。
路上一辆黑色宝马越野车开得比较慢,像是新手上路,偏偏好死不死挡了庄立维的去路,紧握方向盘的他狠狠压响了喇叭,震耳欲聋的声音显示出他此刻的躁怒,聪明的宝马车主乖乖让道。
庄立维的车疾驰而上。
这麽狂躁,一点儿都不像他!要不是安皓伊,要不是他说了那些该死的话!
呼啸著,车速快得几乎横冲直撞。
在他面前连大声讲话都没有过的安皓伊居然跟他提分手?要不是昨晚真的发生在眼前,他只会认为这是天方夜潭!
该死!庄立维用力压住方向盘不放,他有什麽资格跟自己提分手!就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
他不禁要怀疑安皓伊是否清楚说出那些话的後果!
事业和恋情,庄立维从不觉得二者有任何冲突,他一直认为安皓伊会是一个理想的情人,至少是他心目中的理想,长久以来他也看到安皓伊做到了,本分而没有太多的奢求,却又在他需要的时候敞开怀抱,接纳自己的一切。
安皓伊以此为理由,难道他指望自己因此而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成为一名歌手、一名演员,他要的不是明星的光芒,更不是明星的身价,甚至可以说他并不在乎这些东西,一点儿也不。他的家族,能够提供给他的远比明星这个头衔还多,但从他离家出走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截断了与那个家族的最後维系。
他的母亲,曾经是一个名不见传的小演员,只拍过一部电影就嫁给了他父亲,然而即使嫁入豪门,她仍念念不忘她的舞台,抑郁使她的美丽过早地消逝,生命也是如此。或许正是因为他目睹了母亲的执著才使他对舞台产生了一种莫明的向往和坚持,为了实现这个理想,他不惜违背父亲的愿望,大学四年,他跟那个家彻底没有了联系,靠自己在酒吧驻唱赚来的钱完成了学业。
他渴望在事业上得到最高成就,不只为他自己,也为他母亲,为了向他父亲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而情感上,他承认一开始对安皓伊并没有抱著太大期望,但这段恋情能够持续三年,足够证明安皓伊跟以往交往的对象有所不同,否则当新鲜感过去,还有什麽能使他容许安皓伊的停留。
安皓伊提供给他的是一种安定温馨,很多时候,当他与安皓伊静处,他发现自己可以什麽都不去想,一心一意享受这个男人的温柔和包容。
时至昨晚,安皓伊的温柔和包容却一下不见了踪影,哀怨不满?苦笑质问?这算什麽?难道一直以来跟自己在一起,他还受委屈了?
薄薄的唇角掀起冷笑,庄立维渐渐放慢了车速。
软语温存甜言蜜语他不是不会,只是总以为安皓伊是与众不同的。
是了,安皓伊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啊。
一路飙车让庄立维紊乱的头绪逐渐平复冷静。仔细想想,安皓伊的反应纯属正常,眼看自己跟一个陌生的日本女人公开了交往,而他却当了三年的地下情人,或许他要的只是自己一句承诺,只要给了他不就相安无事了吗?
想不到,他也会有被情绪蒙蔽理智的时候。
〃啧,伊,你可让我方寸大乱了。〃这声低语已然带了笑意,安皓伊对他的影响原来大到这地步了。
猛然刹车,庄立维掉转车头往宋靳的公寓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