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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酒间花前老-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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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王点燃案上的油灯,只见冯衍真床脚处放著一只金兽造型的薰香炉,正青烟嫋嫋。那里燃的,是让人睡下便不易醒来的黑甜香。 

                    “拂霭、拂霭……快要想死你了……” 

                    静王低声唤著,几近颤抖地伸出手,抚摸著那朝思暮想的眉稍眼角,俯身去尝那淡红色的微温唇瓣。 

                    解开冯衍真的小衣,将手掌贴上胸膛抚摸,却只感觉到处处嶙峋突起。 

                    “怎麽又瘦了……明明每天变著花样儿给你做吃的……是不是胃口不好?本王那里还有瓶玫瑰香露,明儿就给你送过来……” 

                    静王轻轻喘息著,一寸寸吻著冯衍真裸露的胸膛,舔著他粉红色的小巧||||乳粒,却仔细地不留下任何痕迹。 

                    昏黄的灯光下,冯衍真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唇边溢出丝微弱呻吟。 

                    明明知道这种程度的爱抚不会令他醒来,静王的心还是漏跳了半拍。他明白,若是冯衍真得知他夜夜来营帐中做这种事,怕是说什麽也不会原谅。 


                    不愿他恨自己……但是,想他想得快要发疯,怎样也无法排遣胸中思慕。 

                    尽管每夜只能像这样小心翼翼地拥吻他,说些他根本听不到的情话。 

                    “拂霭、拂霭……你要本王怎麽办才好……” 

                    静王叹息著,捧起他的脸,将那些纵横交错的丑陋伤疤一条条吻过去。闭上眼睛,他也知道每一条伤疤的所在位置、形状大小。 

                    那些伤疤,注定一生无法消除……拂霭,你也要恨本王一生麽? 

                    月儿西坠,梆子声敲过了四更,静王方才仔仔细细地替冯衍真扣上衣纽,严严地裹了被褥,离开冯衍真的营帐,回到自己帐中睡下。 

                    归晴塞了嘴,被一块黑布蒙了眼,捆绑著被那几名近卫军带走。 

                    看静王的模样,必定是要处死自己了……虽然不甘心,却没有任何办法逃出生天。 

                    归晴满心凄惶不安,发誓做鬼也不放过静王,但那几名近卫军拖著他走了好一阵子後,居然还没动手。 

                    黑暗中,好像上了马车,又下车走了一段路。 

                    等到有人除下归晴眼上黑布时,他看到自己身处在一个小营帐中。帐外,有三四个守卫的身影。 

                    “殿下吩咐,一个时辰问你一次话。那件事情你想清楚了,条件仍然任你提。”一名近卫军兵士站在归晴面前,将他嘴里的软布取出,“此事,劝你还是应允了吧……” 


                    “他休想!”软布一取出,归晴立刻放开嗓门大吼,“我……” 

                    “很好。”近卫军兵士把软布再度塞回,将後面的话堵在他的嘴里,拍拍手离开。 

                    此後,问话果然是一个时辰一次。就连深夜入梦,归晴还是照常被准时的问话唤醒。 

                    次日清晨,归晴顶著两个因为睡眠不足的黑眼圈,借著日光,如看皮影戏般,隔著层布看帐外的人影幢幢。 

                    这里,是军营的某处。不过,也只能猜出这点。 

                    “……如果从陇西出战,牵萝必定不会让我军轻易兵临城下,他们将利用地势之险,在狄道谷山中设下大军……” 

                    归晴正在焦急难耐的时候,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清朗声音忽然从帐外传来。他愣了片刻後,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拂霭、拂霭……我在这里!在这里啊!! 

                    归晴拼命地扎挣著,想大喊出声,却因为嘴被塞得死实,只能在喉咙里发出低低呜咽。 

                    冯衍真显然只是路过这里,很快那清朗声音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归晴沮丧地闭上了眼睛。 

                    阳光下,冯衍真戴著铁面具,坐在软轿上,心尖忽然颤了一颤── 

                    刚才,似乎听到归晴在大声喊自己的名字? 

                    不过,他应该已经随机心远走它乡,怎麽可能在这里……必定是太担心他了,才会产生这样的幻听。 

                    铁面具下的薄犀唇角,勾起个无人看到的自嘲笑容。 

                    20 

                    被关在那顶狭小的营帐里,不分昼夜,隔一个时辰就轮流有人来问话。这样的日子,足足过了一个半月。 

                    每天都有人给归晴喂饭喂水,虽然饭菜质量不错,份量也不至於饿著他,却每天都是同样的食物、同样的定量。到最後,他已经尝不出食物的味道。 


                    而且,除了反复问著那句同样的话,没有人跟他再多说一句。 

                    似乎,那些人没有把他当做活著的人来看。 

                    开始归晴被问话的时候,还可以中气十足地叫骂。然而现在,他的意志完全被永远不安稳的睡眠、永远逃脱不出的孤独摧垮,头脑经常性的一片空白,几乎是逆来顺受地接受那些人的摆布。 


                    他唯一还能表现出来的抵抗,就是仍然对那句问话下意识地摇头。 

                    这天,问话的兵士如往常般来到归晴面前,扶住他削瘦的肩膀,取出了塞在嘴里的软布。 

                    归晴被关了一个半月,鬓发蓬乱,浑身都散发著酸臭气。他大睁著无神的双眼,也不等问话,就拼命地对那兵士摇著头。 

                    “你这孩子,怎麽就这麽强呢……”那兵士扶住归晴,轻轻叹了口气,眼角竟有几分湿润,“大军就要朝陇西进发,你也不能再待在这里……以後不会有人再逼你问你了,再也不会了。” 


                    归晴垂下眼帘,张大了嘴,喉头咯咯作响地想说些什麽,却因为太久没有说话,半天说不出来。 

                    兵士等了一会儿,见他始终说不出话来,终於轻叹一声,起身离去。 

                    在兵士准备掀开帐帘的时候,忽然,归晴嘶哑低沈、仿若嗓子正在渗血的声音在他身後响起。 

                    “拂霭、拂霭、拂霭……” 

                    反反复复,就那麽两个字。 

                    兵士的脚步停顿了片刻,却终究还是伸手掀开帘子,走出帐外。 

                    一个半月後,凉州各城征集的粮草已经全部调运至陇西,解决了陇西城饥民和军粮的问题。 

                    进攻牵萝的时间,也因此而拖延了一个半月。 

                    根据在牵萝国布下的探子来报,当初守陇西城的将领姓莫,名佑非,与守冀城的莫姓将领是异母兄弟。 

                    莫佑非虽然於战略层面上的决定完全正确,不损一兵一卒就给天朝军带来极大困扰,此次回牵萝之後,却受到官降一级的惩处。而他战死、悬首於冀城门楼的异母兄弟,则被追封为忠勇候,做了衣冠冢风光厚葬。 


                    但由於莫佑非掌管著牵萝战力最强大的一支军队,又是军心所向,所以牵萝国王仍然没削减他的兵权,允他戴罪立功。 

                    根据早就定好的部署方案,左右将军率兵,先朝牵萝国的必经之地──狄道谷山进发。 

                    如无意外,等左右将军拿下狄道谷山之後,静王所率军队便刚好赶来与他们会合,直捣牵萝国。 

                    按说天朝与牵萝兵力悬殊、布置也得法,没有不胜的道理。但那守狄道谷山的人,偏偏是莫佑非。 

                    凭著仅有天朝十分之一的军队,莫佑非硬是将静王的左右将军困在狄道谷山之前达半月之久,不得前进半步。 

                    左将军梁飞云见这种情形,不由得急了眼,亲自率领大刀队往狄道谷山处发起冲锋,却被佑非斩杀,头颅悬於狄道谷山关卡处。 

                    当静王率麾下军队赶到狄道谷山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麽一个情形。当他看到自己左将军的人头远远挂在关卡处随风晃动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回到帐中却气恼得拍碎了平时惯用的蓝玉浮砚。 


                    静王冷静下来後,便立即传唤在那场战斗中活著回来的兵士问话,结果那几个兵士结结巴巴讲了一大堆,却没能将当时情形讲得明白。 

                    只一点,那几个兵士倒是异口同声── 

                    当梁飞云率众冲上去的时候,有好几次和敌方主将碰面,原本有机会杀死敌将。但梁飞云却明显犹豫不决,反而被莫佑非一剑割下头颅。 


                    当静王问到理由时,那几个兵士齐齐跪倒在地,口称虽然这种情况有辱我军威名,但确是唯一的可能── 

                    那莫佑非生得貌似天魔,美丽魅惑无比。梁将军当时是被他容貌所惑,因此犹豫著下不去手。 

                    静王胸中本来气恼稍平,如今听这些兵士胡言乱语,不由得无明火起,当场就想斩了这些人。但转念一想,现在绝非杀人泄愤的时候,於是忍著气,严厉嘱咐了这些兵士不得再提此类话题後,摒退了他们。 


                    “传令军中,两日後本王亲自率兵攻打狄道谷山!”送走那几个兵士後,静王深深吸了口气,扬声道,“本王倒要看看,那莫佑非……到底是何方神圣!” 


                    静王勤於兵政,又对这方面天份不浅,自领兵以来从未有过败绩,更何况是军阶仅次於他的左将军被割下人头、悬挂在敌营这种奇耻大辱。 


                    此番,是他第一次为敌人而动怒。 

                    21 

                    战术的基本法则,无非是想方设法集中己方优劣兵力,歼灭敌人相对弱势的兵力。 

                    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役廖廖可数,而这些战役如果不是用了奇谋──如火计陷阱之类,就必定是采用截断敌方优势,各个击破的方法。 

                    狄道谷山关卡的地形为面朝一个坡势陡峭的山陵,背倚朝萝山,关卡就建在介于两山之间的衔接处。 

                    如果莫佑非要用计谋截断兵力分而击之,必定是在坡势陡峭的山陵处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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