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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丽娘带着哭腔大声地喊着:“爹爹!”
陆德源看着陆丽娘的脸:“丽娘,这不是做梦,真的是你呀?”
陆丽娘抬起眼,点了点头:“唔!”
陆德源:“你,你去了哪儿?”
陆丽娘:“那天,孩儿正在平望看社火,黑夜中被两个强人劫持到船上,他们把我带到了扬州……”
陆德源大惊:“扬州?”
陆丽娘猛然想起:“哎呀,只顾了说话,恩人他还在门外。”说着,她不由分说地向门外跑去。陆德源和关帷也不知就里地跟了出去。
船到了苏州,沈万三本想先回昆山周庄,但一来考虑带了个陆丽娘,回到家中上上下下地不好解释,二来陆丽娘心中也放不下老父。于是船就直放吴江汾湖了。到了陆家门口,陆丽娘要他和她一起进门,他想想,婉拒了。待到丽娘进了门,他就吩咐陈老四开船。送了这么远的路,这个吴江的大富豪,总要招待一下,大吃一顿的吧。可这就走,连口水也喝不上,陈老四嘟嘟囔囔地说着。
陈老四撑着篙,船离了岸。沈万三站在船头看着渐渐远去的陆家门庭。
正在这时,远处的陆家门口,陆丽娘匆匆跑了出来,对着船大声地喊着:“喂,沈大官人!你等等!”
船上,沈万三拱手道:“陆小姐,后会有期!”
陆德源和关帷也走到门外,看着河中。听着沈万三的话,陆德源奇怪地问陆丽娘:“这人是谁?什么后会有期?”
“爹,这可是救我的大恩人!”
“救你?你在扬州怎么啦?”陆德源懵懂不解。可在一旁的关帷,看着陆丽娘的神态,心里一下子明白了。看着那远去的孤帆,他仇恨地投去一瞥。
5归家后的沈万三,在贤慧的妻子和天真的晓云面前,发觉自己陷在了三个女人的情感之中
沈万三回到了昆山周庄。
他没有想到,家里正有一场风暴在等着他。
是时,沈佑正坐在床上,王氏和沈贵站在一旁。沈贵看着爹长吁短叹,轻声地说着:“爹,你好些了吗?要不要去请个郎中?”
沈佑一下子掀开被子,下了床来:“我这个病,都是给沈万三这个畜生气的。一百亩好地,这才抵押了一千两银子,一百亩好地呀!”对于田地就像是心肝宝贝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揪住他心肝宝贝更使他难受的了。
“万三做了生意回来,这地还好赎回来的呀!”王氏在一旁劝着。
“是啊,爹爹请宽心!”沈贵也劝着。
“宽心?嘿,除非他这就拿了钱回来,将那一百亩地赎了,我这才宽心!”沈佑怒冲冲地吼着,接着,他走出了卧室,来到了沈厅内。
正在这时,沈万三走了进来。
沈佑看见沈万三归来,一下子惊喜起来:“哎呀,你可回来了。那个典当行的商人已来过我们家,催讨你典借已到期的一千两银子。还有两三天的日子,可要到期了。”
沈万三看着父亲,不便说出他在汾湖放的那笔情债和钱债。
“父亲,我……”
正在这时,沈母、沈贵、褚氏、晓云等都闻讯赶来了。沈万三看着他们,他怎么也没想到,相会竟是在这样一种情景之下。
二十五
沈佑依然喋喋不休:“典当行说了,如到期不还,那抵押的田地他们将变卖。你这次做生意,就是没赚,那本钱总该还在,快把这典借的钱去还了。”
沈万三双手一摊:“我这手头,钱没有了!”
“怎么,这次生意又赔了?”沈佑真不知他是怎么回事了。
“不,这次做生意我可是获益匪浅。”
“获益匪浅?!那获的益、赚的钱呢?”对沈佑来说,快拿钱去赎地,悠悠万事,就以此为大了。
“我,我……”沈万三不知怎么说。
“看你这张口结舌的样子,难道又是亏得连本钱都没有了?”沈佑一声冷笑。
“不,生意上没亏!”
“那,钱呢?”沈佑终于克制不住,大声地吼了起来。
“那钱,我用来救人了!”
“救人?嘿,我看你还是救救自己吧!典当行那边,你怎么去打发?我辛辛苦苦忙了一辈子,忙了这几百亩的地,分给你一半,这,这还没几天就要捣腾光了。你现在是有妻室的人了,你这样捣腾,让她们跟着你吃什么?”
“我下次再去扬州,一定可将这些都赚回来。”
江南粮价的大跌和苏北已现端倪的灾荒景象,此外,还有张士德要的丝绸、粮食,答应给的私盐,所有这些,沈万三倒是真的有把握。可对此全然不知、也不理解的沈佑却怎么也受不了:“啊,你还要去经商啊?”
“苏北今年大旱,秋后粮价必然上涨。而江南夏熟丰收,秋熟作物也长势甚好,粮价正下跌。秋后乘粮价低时屯集上几万石粮食,明春运到苏北,那……”沈万三说的这些可算是经商极其重要的信息。可对沈万三经商一而再、再而三地肉包子打狗,沈佑却再也没有什么信心了。
沈佑冷笑一声:“几万石粮食?哼,你这胃口可越来越大,如意算盘也是越打越好,可你两次经商,已将田产典当殆尽,还拿什么去做本钱?”沈佑说的倒也是实情。
沈万三看了看父亲说:“家中还有些田地,只要能以此为抵押,我可借个几千两银子做本钱。在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盘算着这些,越想越觉得能有把握赚回几倍的利。”
“呸!几倍的利,你以为我还会信你!”沈佑气得浑身发颤。
沈万三依然痴迷地看着父亲:“我说的是真的!”
沈佑看着沈万三,气得一口痰涌上:“你,这几千两银子哪里能买几万石粮食?你整天胡说八道,胡思乱想。我,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畜生!”
沈母走了出来,连忙将沈佑扶着坐到椅子上,接着她回过头斥责沈万三:“万三,你看你把你父亲气成什么样了!”
沈万三委屈地:“我……”
沈贵也走了过来:“兄长,我看你简直是财迷心窍了。不稼不穑,不农不桑,惟以挥霍祖产为能事。”说着他指着沈佑:“把风烛残年的老父气得如此,不仁而又不孝。”
沈万三看了沈贵一眼,低下头去。唉,这叫自己又能说些什么。
夜晚,沈万三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褚氏掌着灯走了进来,她看了沮丧的沈万三一眼:“一家子都被你搅成这样了!”她看沈万三并无反应,又接着说:“你这次去扬州,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啊?”
沈万三看了妻子一眼,摇了摇头:“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这能有什么难尽的!你这么空手回来,连本钱都折了,还能说是获益匪浅?”
沈万三心情极烦躁。
“唉呀,你让我心静点好不好?苏北那边的事儿,可是做生意的绝好时机,这要是抓不住,真太可惜了。”
褚氏看着沈万三,低下了头:“既是机会,你为什么把本钱都弄光了呢?你说是救人?我看八成是在外面另安了家室,救了这个人吧!”
二十六
褚氏说起的救人,使沈万三一下子想到了陆丽娘。不管怎么说,陆家总会将自己救风尘的那笔钱还来的吧!放了长线,意图在钓大鱼的沈万三知道,要掌握火候,等待瓜熟蒂落,心急可不行的。那位陆小姐说要跟了自己,这是一时的感情冲动,还是她真的会这么做,自己也只能待时而动了。然而,每想起陆小姐时,伴随着而来的就是她家那庞大的家业。这闪烁着的金钱的光泽太炫目了,相比之下,陆小姐的品貌、为人倒是黯然失色。不!应当说,除了陆家的钱以外,沈万三什么都看不见了。当他和父亲说着那几万石粮食的打算时,已分明是以陆家的家财作为经济后盾的了。
褚氏看着沈万三毫无反应的脸,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是伤感而哀怨地低下头:“你在外面救人,我在家中守着你倒也没什么,只可惜了晓云对你的一片情分……”
褚氏打出的晓云这张牌显然有了作用,沈万三猛然惊坐起来:“晓云,什么晓云?”
“我不笨,至少还看得出,那丫头对你可是关心着哪!”此时的褚氏既怕沈万三分心于外,更怕他今后分身于外,不得已借晓云来吸引住沈万三,但毕竟心里酸酸的。
沈万三看着褚氏,心里倒猛然升出一片歉意:“不,你别乱想!”
褚氏抬起眼:“别乱想,那你叫我怎么个想啊?”
沈万三知道褚氏说这些话,是想窥探自己的隐秘,心里倒有些恼怒:“你要我说些什么?”
褚氏:“你刚刚说,做生意还赚了,可那钱呢?都花哪儿去了?”
沈万三看着妻子,踌躇着是不是将陆丽娘的事讲出来。后来一想,陆氏要是跟了自己,这今后也是瞒不住的,索性心一横,说出了这一次的扬州故事。
在沈万三和他的妻子说着几百里外的故事时,在晓云房内,这个可怜的姑娘正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窗前,屏息听着隔壁沈万三他们房内传出的窃窃私语声,心中充满着一种眷恋。
当然,晓云绝没想到,此时沈万三和妻子正在说着另一个女人。
“那姑娘长得一定很标致吧?”作为一个自知长得并不漂亮的女人,这是褚氏所能做出的最直接的反应了。
对陆丽娘的长相是否标致,沈万三未置可否,只是说起了另一个话头:“我救了她,那姑娘要以身相报,我,我拒绝了。后来,我送她回了吴江家中,没等他们家人出来,我就回来了。施恩并非图报,夫人如果信不过我所说的,可去吴江陆德源家中询问。”
“问?去他们家中能问出个什么?你和她是一条船上回来,这么些天,晚上你们就都在那个那么点大的小船舱里?这些事,去问谁?谁又能知晓?”褚氏感情复杂极了。
沈万三脸沉了下来:“我说的你既是不信,那还要听我说什么?”
褚氏心头一惊,立刻自感对夫君相逼过甚了:“请官人不要说了,奴家信了还不成?”
沈万三看着态度已软化下来的妻子,心思又转到了经商方面:“扬州那面,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我的丝绸粮食,他们全部都要。苏北今年大旱,粮食匮乏,这能不赚钱?还有,他们给我的是私盐,我船去得越多,那私盐可就带回得越多!”
“私盐?这可是犯禁的!”褚氏大吃一惊。
沈万三:“他们会给我把一切都安排好的。我现在就是缺本钱。”说着,他看着妻子,似乎是有意地进逼:“你能不能给我想点办法?”
褚氏为难地说:“我能有什么办法,上次那点娘家带来的私房积蓄都给了你了。”
沈万三“哼”了一声:“你是怕我在外面另安了家室吧!”说着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要是我想这个,那姓陆的姑娘要跟我,我早就接纳她了。要是这样,我再去扬州也就不会这么捉襟见肘了。”沈万三在这里,把自己说得高尚起来。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再说,你要纳妾,我也管不了你。你这叫我想办法,你一个大男人都没法子想,叫我这个刚进门的媳妇,到哪去想哪?”褚氏解释着。
沈万三看着妻子,不由得又长叹了一声。典当行那边这两天就要应付,否则,父亲那边的罗唣,他也吃不消。他心里最烦躁的是,陆姑娘那边,什么时候来,又是怎么个方式来?自己再去扬州的梦,看来只有这位陆小姐才能帮他圆了。
每想到经商及与经商有关的人时,他心里便开始烦躁。然而,当他想到白天在沈厅内只看了一面的小可人晓云时,他才发觉她是惟一没有牵扯进他经商事务的人,也只有在这时,他的心情才渐渐地平静如水。
晓云没睡着,房内也没点着灯。
先前站在窗前,她一直看着沈万三房中露出的灯光,想象着他现在会在干什么。直到沈万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