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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喜欢你?!”
加彦被击中了一般,瞬间僵住,很吃惊地张着嘴。
肖蒙也意识到自己说重了,又不好示弱,只草率地安慰:“随便说的。睡觉吧。”
加彦“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擦了一下鼻子,低下头继续对付自己那勾破了的袜子。
不管怎么样,年假都是让人们喜气洋洋的一段假期,不会有什么人在这种时候愁眉苦脸,徒增晦气。所以加彦第二天睡醒,似乎就忘记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一般,又精神饱满地振作起来。
加彦的父母早就去世了,乡下只剩下一些并不太熟的亲戚,这次过年自然只能留在肖蒙这里,虽然肖蒙每年都要回老家。
闲来无事,他就开始“扫春”,兴致勃勃地打扫房间,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连厨房的天花板也不放过。
给自己找一点事情做总是好的,只有在做家事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还有一些存在感。
第二遍擦洗厨房窗户的时候,一直在打电话的肖蒙终于走过来:“你不用洗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啦。”
“今天有客人要来。”
“咦?”
肖蒙皱着眉:“我家里人。”
“啊,原来是这样……”加彦顿时期待又紧张,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肖蒙的家人,不由得很是激动,“那是不是要出去买菜?不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你告诉我菜单,我来做好了。”
他开始庆幸自己提早把房子清扫干净了,现在就只剩下自己是脏的,等下洗个澡就好。
正在围裙上把手擦干,却见肖蒙把钱包递过来。
“你先出去一下吧,如果冷的话,就在酒店开个房间。”
加彦傻傻地看着那钱包半天,才领会过来这是让自己回避的意思。
“啊……”他突然觉得鼻子有点塞,就两手搓了搓,又抓抓头发,“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只说我是你朋友,借你房子住的普通朋友,这样就没什么关系吧?”
肖蒙欲言又止,停了一会儿,开口:“你还是出去一下吧。晚一点再回来。”
“……”
“不好意思。”
加彦“哦”了一声,接过钱包,不再说什么。
他更加茫然了,
他弄不懂肖蒙。有时候对他很温柔,有时候又嫌弃到极点。
只有在床上总是很热情。
加彦穿上厚外套便出了门。外面虽然冷,但他绝对不想去酒店,只在公寓外面漫无目的游荡着,来来回回地转圈子。
过了一会儿看到一辆浅色加长的BENZ开过来,加彦心里明白这就是肖蒙的家人,不由得有些吃惊,原来肖蒙家是这么有钱的。
看着车身在黑暗里隐去,他呆站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看高楼上房间里透出的灯光,看了好半天,才擦着冻出来的鼻涕走开。
在路上胡乱逛了半天,投了几个硬币,坐上一趟公车,下了车以后瞎走一气,渐渐觉得饿了,又冷得厉害。
眼前是市区里最豪华的酒楼,他可吃不起。幸好对面也有价格相对比较公道的菜馆,但这个时间已经是人满为患,加彦只能在店外的石桌上跟人挤在一起拼了一桌。
换成平时他是绝对不会舍得这样花钱炒两个菜,但今天心情皱巴巴的像块旧抹布,怎么也展不开,就想如果给自己吃一些好东西的话,也许等下能慢慢高兴起来。
同桌的几个男人性格颇为豪爽,见加彦独自一人,便也招呼他一起喝啤酒,边吃边聊,倒也有些热闹。
正在夹菜,突然听得轻微的骚动,加彦转过头,看见那辆之前见过的BENZ开了过来。
“哇,真酷。”
“咦……”加彦不由地伸长脖子。
“怎么?”
“那好像是我朋友。”
“真的假的?”
酒楼门前的侍童迎了过去,车在旁边泊好,车门打开,四五个男女逐一下车,果然有一个是加彦熟悉的身影。
“肖蒙!”
加彦很意外能在这里碰到他,见了肖蒙心里就一阵欢喜,于是兴高采烈地招呼。
肖蒙身边的中年男人也转过头来往这边看了看。
“你朋友?熟的话请他一起过来吃饭吧。”
“不用,不是很熟。”肖蒙冷淡地。
加彦怔住,一手的筷子僵在碗里。
“喂,那真的是你朋友吗?怎么那么没人情味啊。”
“其实,也,也没那么熟的。”加彦回过神来,忙把夹好的肉片放进嘴里。
当然不可能指望肖蒙在公共场合说“我恋人”,但他就连一句“我朋友”,也没得到。
只算得上“不是很熟”而已。
“我就说嘛,看他那样子就不是和我们一路的。你还想沾光蹭面子,哈哈……”旁边人豪爽地取笑。
加彦还是好脾气地“嗯”着,但没再说话,然后就是安静地吃菜,多喝了两杯啤酒。
他有点明白了。肖蒙对他的冷淡,并不是他的错觉。
酒喝得有点多,结帐以后就觉得晕头转向,在路上晃了半天,差点都找不到公车站牌。
好容易等到车,颠簸着坐了半天,迷糊得快睡着了,下车以后只能让脚带着自己走。被风吹了一路,酒稍微有点醒,才意识到自己本能地已经走回公寓楼下了。
而他一点也不想上去。
口袋里的手机隐约有响过,但他只觉得困,又累,手指笨拙地,掏了半天都没能掏出来,索性就算了。
在外面站着太冷,于是摸索进去,推开安全出口的门,在一楼的楼梯上坐下来,把头靠在膝盖上疲倦地打瞌睡。
正睡得发冷,突然被人摇起来,意识模糊地张开眼,眼前是熟悉的面孔。明明这么冷的天气,那人额头上却滴着汗。
“你怎么都不接我电话?”
加彦晃了一下头,又趴回膝盖上,嘟哝着:“我们又不熟……”
“你酒喝太多了。”男人把两手伸到他腋下,要把他扶起来,“快跟我回去。”
“我不要。”加彦似乎一下子清醒了,往后缩了缩,坐直一些,吸了一下冻出来的鼻涕。
“再呆下去你会冻死的。跟我上楼。”
加彦不吭声了,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才抬头望着面前修长挺拔,相貌奢美的男人。
“肖蒙,我想,有件事情你是弄错了。”
“你以前送我花,说你对我有什么,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我这么说,你一定会生气。可是我觉得你其实根本不想跟我住在一起。”
“你很讨厌我,对不对?”
“跟我在一起,你会觉得很丢面子吧?”
“没错吧?”
“我早就知道,你只会喜欢和你差不多好的人,又漂亮,又聪明,走到哪里都有人夸奖。和你一样什么都懂,也不会给你丢脸,跟你站在一起一看就般配。”
“反正,不会是像我这样的。”
“那为什么要对我做那些事呢?装得好像在喜欢我一样。为什么呢?明明就那么讨厌……”他有些抽噎起来。
“你也跟那些人一样吗……要从我这里骗东西对不对?我已经没有钱了……还有什么想要的你就拿走好了,不要再骗我了……”
脸上毫无预警挨了重重的一下,火辣辣地痛,而后突然就被用力抱了起来。
“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他忍不住抽泣着发问,肖蒙却并不回答他,只吮吸着他的嘴唇,而后拿外套把他裹住,制住他的反抗,硬把他抱进电梯里。
抵抗也没有用,被强行带上楼,抱回屋子里之后,就被肖蒙脱了衣服,紧紧按在床上。
这个就是肖蒙想拿的东西吧。被脱掉裤子的时候,他伤心地想。
虽然强迫他激烈***的过程中肖蒙跟他说了“对不起”,加彦的心情却根本无法回复,被肖蒙抱在怀里也只觉得冰冷。
被伤害的感觉不是随口道歉就可以消除得了,肖蒙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人,却好像不知道这样简单的道理。
或者在肖蒙心里,他是皮厚肉粗,无论怎么伤害也不会有痛觉的人,所以不管做了什么,只需要简单的安慰就可以。
可他其实只是反应迟钝而已,他一样会觉得痛的。
【36】
“加彦?”一只手摸摸他的头发,“醒了吗?”
这是肖蒙不知道第几次叫他了。加彦只把脸埋在枕头里,眼睛红通通的,不吭声。
安静了一会儿,就是离开房间的脚步声,肖蒙难得有这么好的脾气。
已经快到中午了,他确实睡得太久。加彦并没有那么困,其实身上那种不舒服的热度虽然令他不清醒,但也难以入睡。
只是要从梦中醒过来的感觉很难受,所以他宁可多在被子里呆一会儿。
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只有棉被底下,梦乡里面而已。
卧室瑞安静下来,他又开始晕晕沉沉地做梦,他想梦到一点好东西,幸福或者高兴的事情。
他梦到小时候第一次吃巧克力糖,圆圆的,包着金色的纸,打开以后里面的糖果是黑色的,泥巴一样的颜色,但闻起来又香又甜。他舔了舔,然后一下子就欣喜地傻笑起来,从来没有试过这么美好的味道,可惜只有一个,他舍不得吃,重新包好了,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只偶尔打开包装纸,小心地舔一舔。
握了一整天,连睡觉的时候也舍不得松手,可是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糖果已经被老鼠叼去吃光了。
那时候伤心的心情,直到现在还记得。
他又梦到考上中学的时候,他脑筋并不好,但非常非常的用功,刻苦到拼命的地步。所以成绩不很优秀,还是刚刚好过了那所重点中学的录取线。
当时真的很开心。家里一直不肯在他身上浪费钱,母亲总是骂他:“有饭给你吃你就吃,还读什么书!”但在他们那个乡下,能考上县城里重点中学的人,少到几乎没有。平生第一次被托付着“说不定这孩子能有点出息”的期待,他终于得到了学费。
背着旧书包独自去学校报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还梦到入学第一天在教室里看到的一个新生,头发剪得很短,垂着眼睛,非常的酷。其实要不是因为那么短的头发,他会以为那是女孩子,虽然对方比他还要高一些,身材挺拔,但真的长得很好看,他从来没见过跟那个人一样好看的女生,更不用说男生。
可惜那么好看的人却很凶,连班里最高大粗壮的痞子学生都不敢惹他,还还是有许多人争着要跟他说话。那人也非常聪明,上课都是在支着下巴爱听不听,考试却总是拿第一名。学校里的女生都很喜欢他,下了课经常有成群的女生跑到他们教室门口唧唧喳喳笑着偷看他。
这么了不起的人,加彦很想跟他做朋友,但知道他一定不会理自己,所以就只是在一边羡慕地看着。
但有一天那个人居然主动跟他说话。
虽然说的是:“你的裤子破了。”
加彦简直受宠若惊。他知道自己裤子破了,是补过的。买新衣服要花钱,破的洞不大的话,补一补就可以再穿。
认真地这么跟对方解释,得到的只是一句不屑的“白痴。”
但加彦还是很开心,从那天以后他就经常找机会和那个人说话,每天能说上一句也好,尽管被骂的次数很多,他仍然觉得那个人很好。因为那人给过他一两块几乎全新的橡皮,借给他的圆珠笔不用他还,还送过他一本买多了的参考书。
连那颗巧克力糖,也是那个人给的。
可惜最后他还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