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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底。
面对他炯炯的目光,晴丝怔住了,觉得他说的话好其实却又恍然若梦,令她在信与不信之间不停摇摆,“叫什么名字?”她顺着面庞滑下的泪水令步关之非常不悦,他收回碰触她的双掌,盯着她游移的眸子间。
她缓缓启口,“晴丝。”
情丝?
步关之眼底闪过一丝许然,为她的名、为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觉得她真像是一缕动人心弦的情丝。
他猛然甩着头,把莫名的感觉逐出脑海,听见脑中回响着一阵又一阵的警语,让他立刻清醒,将从见她第一眼起和刚刚产生的悸动全都排除在外。
“睛丝。”他拾起地上沾了雪花的大衣覆在她身上,语气冷淡地向她说明,“我会差人定期送些银两给你爹并看顾他,保证他在把身上银两挥霍光时不会饿死街头,今后你将不必为你爹的事忧心,只要你爹在世一日,我便会代你尽孝道一日,而且我还可以给你一个心愿,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但唯一的条件是,这一生你得任我处置。”
“任你处置?”晴丝没有讶异,只是咬着唇,为他的话替自己感到忧伤。
“别担心我会苛待你,我不会随意安排一个不幸的人生给你,可是一旦我给,你就得还。”步关之在向她保证时,仍不改生意人本色地向她斤斤计较他该得的利益。
“你为我尽孝道就是要我报恩?”晴丝若有所情地问,心底也知道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可是他还的定义却冠冕堂皇,卖给了他,她将不必再为她爹的晚年操心,还可以得到一个新的生活,可是她失去的也更多。
步关之颇满意于她的聪颖,“对,你得照我的话来还我。”
晴丝的眼眸黯淡了下来,觉得他的话比雪夜的霜雪还冻人,而她却没有退身的余地,已被他买至他的掌心里,就像他所说的任他处置,毕竟给了她爹大把银子的人是他,将她在被卖至青楼之前救走的人也是他,不知为什么,积蓄在眼眶中的泪水,在他面前,格外想夺门而出。
步关之以为她不语就是默许,他转头对早已办完事的宋尔道:“宋兄,通知我的手下备船,我要今夜起程回金陵。”
“今夜?”宋尔对他的此举吓了一跳,“可是,这天气…步爷,您多留两日再走也不迟。”这种寒夜不待在温暖的酒馆里,反而要赶回金陵?
“我说今夜起程。”步关之慢条斯理地再重复一回,命令的语气不容转园。
“是……”宋尔被他吓得咽了咽口水,赶紧去办他吩咐的事。
“起来,我们得走了。”步关之回头交代在雪地里已呆坐许久的晴丝后,自行先站起,却没见她也跟着站起。
“我站不起来……”晴丝按着早就不听使唤的双腿。每每一移动,就觉得双腿疼痛不堪,眼泪又一颗颗坠下。
看着她的眼泪,步关之恼火地一把将她抱起,在抱起她之后,他的眉头又不悦地锁紧,感觉到她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他又将她塞进怀里密密地环抱住她。
“你爹从没让你吃顿饭吗?”她轻得似棉絮,要不是会哭会发抖,他还以为她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他怀中的体温,让倦怠极了的晴丝忍不住闭上眼偎近他,恍恍惚惚地呢喃,“买了我,你悔不悔?”能被人称为紫冠商人的他,一定是个为人处世都很精明的富商,可是一个富甲天下的商人,买了她这没有好家世、没有丰腴身子,也不貌美似仙的她,到底值不值?
“不悔。”步关之毫不犹豫地回答,低首看她在快睡着时,眼角还流下一颗泪,于是他将她抱得更紧,“别让我再看见你的眼泪。”
连眼泪他也要限制?
恍惚欲睡的晴丝难过得在他的怀中睡着,滚落的泪珠悄悄滴落在他胸前。
被冬雪覆盖的紫冠府,府里上上下下打理完一年的帐目,以及自大江南北捎来的货单后,偷空喘息了一会儿,在大雪天里窝在府内张罗打扫,准备度过一个丰收的暖冬。
“步爷回府了!”下人们在府外见着白家十来艘的商船泊岸之后,争相走告,把消息传送紫冠府的正宅大院。
大厅里两名男子听了家仆的传报之后,一个扬高了唇角,一个则是蹙紧眉心。
原本理首在帐册中的步千岁,在挑眉笑过一阵后,又将手上的算盘飞快地打个不停,把最后一本帐册整理完,然后把今年所有年关之前的自家各商号的帐册交给下人。
一把正事做完,步干岁就有闲情调侃起他那个离家数月,差点就来不及回来周年的大哥。
他扬着嘴角冷笑,“他还知道要回来?我还以为他收帐买货过了头,都忘了自个儿的家怎么回了。”
步千岁老早就对他大哥不满了,成天往外跑拓展生意,而他们这群被绑得死死的弟弟们,就得倒霉苦守在府里替他搞定永远都做不完的事。他以为大哥在姑苏城的哪处挖到新的大买卖了,才会离家特别久,准备在回来时再让他们这群弟弟子过年时刻忙得半死。
四个兄弟中年纪最小的步少堤老三的步千岁相去不远,只是他笑不出来,也没有心情笑,反而想着年关一定又很难过。
步少堤抚着额悠悠长叹,“大哥一回来;我又没得闲了,工作又要变得很多……”
他大哥只负责在外头做生意,接来之后的生意全是弟弟们在做,可是他二哥却把工作推给三哥,然后他这个还在冷笑的三哥一定又会把工作推到他这边来。
步千岁在小弟唉声叹气时,将手中的算盘准确地掷向最会杞人忧天的小弟,让他止住了叹息,伸手接住三不五时就会朝他飞来的暗器。
步千岁坏着胸,不客气地睨着只会叫苦连天的小弟。
“你的工作有我多吗?”工作多?有谁的工作比他多?整个紫冠府的生计全都操纵在他手上,紫冠府内财务或人事上的琐事都要他来张罗,他还不时要应付那些有往来商家或是贵客的登门拜访,日日他要处理的事加起来就有千百条那么多,他都没喊苦,他这个小弟在喊什么?
“我的也不少啊。”步少堤瘪着嘴闷闷地瞪着专门奴役他的三哥,然后又叹了口大气,“我好想也学二哥耍计偷懒,整日躺在倚云院里纳凉。”他们四兄弟就属排行老二的步熙然最闲了,啥事都不必做,只要躺在椅云院里专心装病就行了。
“你想让我的工作变得更多吗?”步千岁冷不防地重重敲他一拳,亮着拳头在他面前警告。
“我只是想想而已……”步少堤捂着被敲的脑袋,很怕这个长相斯文但骨子里却崇尚暴力的哥哥,又把他给拖去练武院里对打上三天三夜。
步千岁抚着下巴,“不过话说回来,你说得也有道理,改明儿个就换我来生重病不管帐。”生病的人多伟大啊,也许他也该生一场不知病因也治不好的怪病。
“连你也装?你想把所有的工作都推来我这儿啊?”步少提不安地看着这个满脑子心机的三哥。
步千岁邪邪地瞄他一眼,“不然我就把熙然骗大哥的事抖出去,我看他还能在倚云院里逍遥多久?”
“三哥,你别找二哥麻烦,万一他又使坏心眼怎么办?”步少提开始流起冷汗,很怕这两个哥哥又要斗起来。
“他的心眼还没我坏。”他被这些大事小事缠了这么久,不去找那个陷他于水深火热的孪生哥哥算帐他才不甘心。
步少提头痛不已,“你们两个别再斗了,行不行?”他的这一对孪生哥哥,虽然长相完全不同,可是满腹的心机却是一模一样,一旦耍起心眼未完全不顾手足之情。
步千岁冷冷地哼了一声,他才没有小弟那么友爱兄长,也从没把那个只比他出生早一些的步熙然当成哥哥,叫他当老三已经很委屈了,而工作全是他在做更是没无理。
步千岁拍拍他的肩头,“放心,我们在大哥面前不会露相的,我和熙然也只会在私底下暗斗,你不会被我们给波及。”
“谢天谢地。”只要他们别再让府里鸡大不宁,步少堤再感谢不过。
“咱们先说好,这次大哥带回来的差事,你七我三。”步千岁听外头人声嘈杂,赶在步关之进来之前,先把差事私下分配好。
步少堤忍不住哇哇大叫,“又是我七?”
“你不知道我这个哥哥最爱打压小弟吗?”步千岁得意洋洋地拧着他的脸颊,很高兴自己的爹娘在世之时,还生了一个可以任地欺压的老实小弟。
“不公平!”步少堤不肯再吃暗亏了,“每次都是我分到的差事最多,我要找大哥评理去。”
步千岁扯过他的衣烦,边笑边警告他,“少堤,我记得你已经很久偷懒没练拳了,你若能躲过三招的话,我是不反对你去告诉大哥。”
“小人!”每次都拿拳脚工夫来威胁人,步少堤不禁怨自己为何不早几年出生多练几年武,才不会被武艺长他一截的三哥吃得死死的。
“熙然一日装病,我就得一日代他做两人份的差事,不找你帮我分担些,你忍心让三哥累死吗?”步千岁又揽着他的肩,对这个心肠最好的小弟软硬兼施。
“谁会累死?”刚进门的步关之没听到前半句,只听到后面的话尾,边脱大衣时边问那两个揽在一起的弟弟。
“没……”在步千岁笑得过于温柔的笑容,和放在肩头的手臂力道下,步少堤只好吞下心中的怨气,“没有。”
“张伯,差人去把运回的货安置好,明晨发船送至各分号。”步关之瞥了他们一服,转首对烦着奴仆在外头听候差遣的总管指示。
“进来,你受的风寒未愈,别站在外头又受冻。”打发了张伯,步关之对一直站在大厅外的晴丝扬手轻唤。
在姑苏染上风寒的睛丝,随着步关之登船过回金陵时,在船上病得厉害,整日咳得掏心掏肺,在步关之随船的大夫调养下,行船数日之后仍是大病未愈,脸蛋不但变得更清瘦,身子也变得更单薄,在步关之极为不悦的脸色下,船上的厨子只好日日端出补身的膳食给晴丝,可是不管怎么补,晴丝的身子仍不见长肉,气色也没多大的改善。
一下船又发起烧的晴丝,恍恍惚惚地举着费力的步子,跟着步关之走进一处令她头昏眼花的府邸里,脑中晕眩得只想找张床躺下,在听见步关之的唤声之后,她勉强地集中涣散的神智,踏进厅里走了几步,在快靠近步关之时脚跟忍不住一软,闭着眼就要倒下。
步关之看出了她不对劲,在她倒下之前将她揽过怀里,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试探地放在她的额间,掌心里传来她的阵阵高热。
“又发烧了。”步关之皱眉地看着怀里的晴丝,拍了拍她的脸颊让她睁开眼,“等会儿作再去歇着,先忍一忍。”
晴丝点点头,使不上力地靠在他怀里,任他两臂环住她站着。
“大……大哥?”步少堤被眼前的异象吓得结巴,频频揉着自己的双眼,以为自己认错哥哥了。
“哎唁?”步千岁两眉高高挑起,在见着他大哥会搂女人轻言软语的情景后,早把所有心思都抛到九霄云外了,满心好奇地打量着那个女人。
“千岁,银票和帐册我已点清送到帐房了,明日你再去点一次。”步关之没留心两个弟弟讶异的神色,只对最精明的弟弟交代。
“大哥,你不是去姑苏收帐吗?”步千岁的心早就不放在新增的工作上了,语带保留地反问他。
步关之不以为然地挑眉,“不然我去姑苏做什么?”
“大哥。”步少堤先一步地抢白,一手指着他怀里的女人,“这个额外的帐,是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