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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晨,看也别送什么珍本图书做礼物,走走,那边就是露市场,咱们赶紧给苏醒买个面具头套啥的戴上,省得他老出来‘吓’人。”
姜昕笑得更开心,一边推推方晨。方晨悄悄瞪一眼那个依然愣怔出神的人,有些不悦地问他:
“老板,这本书什么价格?”
听到方晨的问话,那个满脸胡子的人回过头,不置信地轻声:“……你们……你们……今结婚……?”
他的声音近乎耳语,但方晨和苏醒还是听得很清楚,虽然他的英语带着亚洲口音,方晨点点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那人低着头,好半天不说话,方晨苏醒他们都耐心地等着他,在剑桥,类似的怪人随时可见,他们都不以为奇,倒是姜昕有不耐烦,
“你们俩慢慢恩爱吧,去那边看看,还得给陈让买几本艺术史。”
一听陈让的名字,那个胡子老板猛地抬头,像是从梦中惊醒,他快速地:“这本书送给们吧,并不是每都能遇到同性新婚夫妇,就算是个祝福吧。”说完,他就向他们点点头,转身继续收拾书架上的图书,不再理睬他们。
方晨和苏醒对视眼,同声道谢,拿着那本书离开书摊,
“呵呵呵……,苏醒,们还是去给买个头套吧,太醒目,……”
他们笑着走远,书摊老板背对着的身体微微颤抖,——苏醒——苏醒,已经再世为人,并仍然得到他应得的幸福!——机关算尽,自己当年还是枉做恶人。
在相邻的个书摊的书架后面站着个头发斑白的英俊人,他也正出神地望着那远去的两个年轻人,——苏醒,亲爱的孩子,今天你新婚,祝福们永远幸福!
中年人在心里祝愿着一边慢慢走过胡子老板的书摊。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个书摊,他的眼中,心中,只有那个渐渐远去的美好身影,——那是他的儿子苏醒,他从未抱过,疼过,爱过的孩子。
中年人恍惚地走出书市,手里拿着本童话书,那是他给远在澳洲的另一个儿子买的故事书。
“——妈妈,《彼得兔子》!这本《彼得兔子》没有看过。”
一个稚气的童声忽然响起,心不在焉的胡子老板转过身,发现个四五岁大的小孩正站在摊位前,手里捧着本旧版《彼得兔子》,正喜笑颜开地看着他的妈妈,他的妈妈是位漂亮的东方少妇,穿着时尚。
“伊恩,已经有很多本《彼得兔子》啦,我们买别的书吧?”
这位少妇耐心地哄着小孩,说的竟也是标准的汉语普通话。那个孩子一看就是被惯坏,听妈妈反对,他立刻嘟起小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迅速浮起泪意。书摊老板看,想想,俯下身,笑着问他:“喜欢看童话故事吗?叔叔里还有许多别的童话,可以进来挑选。”
小孩听他的话,大眼睛看向他的妈妈,机灵地用眼神询问着,那个年轻的少妇鼓励地头,于是,小孩就雀跃地转到摊位里的书架前,仔细地挑选起来。那位老板也蹲下身,耐心地陪在他的身边。
“……郭……郭薇……真的是你吗……”
一个低沉的声响起,迟疑地问着,那位蹲在书架前的老板听到个声音,身体剧烈地抖,好像将要再次跌倒。
“……李……李东……怎么……怎么是你……”
年轻少妇的声音显得有惊异不定,“…你………你怎么会在里……”似乎很慌张。
“…………来看望一个朋友……他……今天结婚……”
低沉的男声缓缓地,书摊老板屁股坐在地上,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失控地哆嗦着,看书看得入迷的小孩并没有发觉他的异常。
“……呃……好……那真好,”年轻的人词不达意地寒暄着,“……我……是来观光的……”又添句,就扬声:“伊恩,爸爸要等急,我们得赶紧走,就买那本《彼得兔子》吧。多少钱?老板?”
坐在地上的书摊老板听到人的问话,不得不爬起来,转过身,低着头:“十五镑吧,这个是难得的旧版。”
小孩也听到妈妈的召唤,他正着迷地看着书,本来还想耍赖反对,可聪明的他下子就听出妈妈口气不善,于是只好扭捏着转出书摊,李东低头看看小孩,再看看郭薇,没有话,——时过境迁,每个人都迈开步子向前走,有人走得顺利,有人走得凄惶,有人走得踉跄,还有人走得跌跌撞撞。
郭薇放下钱,拉着小孩逃跑似的转身快步离开,李东望着离去的背影,轻叹口气,而书摊老板则痴迷地盯视着李东。
“——Tony,看在那边书摊上找到什么?”
随着兴奋的喊声,一个年轻清秀的人跑过来,怀里还抱着大摞书,
“——怪不得今非要坚持来市政厅,原来是年度的书市,真是太棒!”
年轻的人开心地着,微仰起脸,脸上带着抹明亮的笑,那抹笑意却像激光般刺痛胡子老板的眼睛,他茫然地抬起手,挡在眼睛上,可却仍然无法阻挡那刺入眼睛的锐痛。
“——Tony,你看这本马丁•;艾米斯的《时间之箭》,还有本布莱德伯里的《兑换率》,麦克尤恩的《时间里的孩子》,而且,我看到拉什迪《子夜诞生的孩子》竟然才卖两英镑,记得吗?圣诞时,咱们在渔人码头买的那本花了十五美元。”
年轻男人絮絮地着,他的普通话带着粤语口音,有柔软,李东从他手中接过那摞书,替他抱着,
“——这么沉,你就就么路抱着,累不累?”
李东关切地问,书摊老板再次低下头,他的脖颈酸痛,好像再也支撑不了头颅的分量,
“——不累,不过,我好像饿,咱们去吃午饭吧,我知道家很棒的小店,能吃到剑桥最美味的意面。——而且,今是除夕,晚上我们一起庆祝!”
说着,年轻的男人就挽着李东的胳膊离开书摊,李东抱着那摞书,淡淡地笑着,随他一起走远,从始至终,他没有看一眼那个书摊老板,对他来,这个书摊,这个老板就像尘世中的粒尘埃,无关过去,也无关未来!
那个满脸胡须,清瘦的东方人,神魂落魄地看着李东保罗挽臂离去,怔怔地,竟不觉泪流满面,——他徒劳地怨愤,恐惧,悔恨么多年,却原来都是作茧自缚,所有的人都不再记得他,不再认识他!他茫然地伸手摸着脸,下子摸到那些胡须。
——尘满面,鬓如霜,再相逢,已是天涯!
“——小优——”
清晰的呼唤传来,胡子老板的双眼还瞪视着李东他们离去的方向,听到这个呼换,他困惑地眨动着眼睛,那布满血丝,略显浑浊的眼中迅速漾起一层水雾,是幻觉吗?
“——小优,刚出锅的炸鱼薯条,你最爱吃,快来尝尝!”
一条手臂亲昵地搂住他的肩膀,股油腻的香味飘进鼻端,胡子老板身子震,剧烈哆嗦起来,他甩身挣脱那条手臂的搂抱,拧着脖子,低下头,
“跟多少次,别叫‘小优’,我是迈克,我是迈克——”
小优喃喃地重复着,徒劳地想将过往埋进心底。手臂的主人是个健壮的金发人,样子不算英俊,但很敦厚,他不以为意地再次搂住小优的肩膀,
“——怎么啦?今天心情又不好?我觉得你的中文名字很动听!快别闹别扭,炸鱼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说着就将手中捧着的盒子递过来,小优低头看眼那个塑胶盒子,厌恶地皱紧眉,自己真的很喜欢吃种简单粗陋的食物吗?那股子油腻的腥气直往鼻子里钻。
“……小……迈克……律师刚才给我打电话,我和简妮的分居期已满,我们的离婚协议正式生效,我想……想……什么时候……我们也去注册吧……”
小优听了,没说话,也没有笑,他抖着手打开快餐盒子,抓起那块炸得焦黄的鱼,拼命咬下去,勉力咀嚼吞咽着。今天是除夕,——有的吃,就是福,哪里还有挑剔的余地!
那张垫餐盒的金融时报被扔在一旁,上边已经染上大大的块油渍,在油印的正中央是触目惊心的黑体标题:《丧钟为谁而鸣——南亚银行坍塌在次贷危机的海啸中》。
——啊,原来压死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是至今愈演愈烈的美国次贷风暴!
报纸在寒风中瑟瑟抖动,哗啦啦地掀起一页又一页的历史风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