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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两隔。
天才微微亮,林遥在“扑下潭水寻找司徒”的梦中醒来。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扭头看着身边睡的香甜的司徒,伸出手摸摸他的脸,摸摸他的胸口。
手心下是强而有力的心跳,林遥这才长吁了一声,让自己回到现实中来。却也因此,再没了睡意。他给司徒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在沙发打开台灯,拿过司徒的包,在里面翻找叶慈调查王铮的资料。
摸索了好半天,也没摸到。林遥干脆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仍旧不见那份资料。林遥猛地意识到,资料很可能被司徒彦拿走了。为什么?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马上要被排挤在外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坐不住,起身拿了衣服准备去卫生间穿好。裤子才拿到手,他看见了床上酣睡的司徒,冲动的念头就在这一眼里消弭。或许,他不该这个时候离开。
林遥耐心下来暂时把司徒彦和资料的问题放在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整合两个案子的线索进行分析。
姚志案、王铮案,相同的地方不少。首先,案发时间都是深夜、两名死者的死因都是钝器击打头部、凶手食用死者身体部分的时候都用了容器,用过后都擦洗干净。
王铮案在前,姚志案在后。从时间上来看,姚志案的凶手的确有时间作下王铮案。但是,林遥总觉得两起案件不是同一个凶手。他的看法跟司徒相同,姚志案那个凶手要比杀了王铮的凶手聪明。
但是,通过昨晚跟司徒聊了一些情况后,这个推论似乎产生了动摇。而起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王铮家里的那面镜子。
这一点,可以做一个简单的逻辑分析。
俩人扭打,碰碎镜子,镜子的碎渣有一些掉进死者裤脚的折边里。在俩人继续扭打的过程中,死者的脚踩到了镜子碎渣,脚破。好吧,镜子碎后,俩人扭打的地方马上改变,死者没有踩到镜子碎渣,也是有可能的。
林遥又把主现场的布局图打开,上面标示了每一样家具的位置。穿衣镜在门旁,对着床的右下角。假设,当时凶手背对着镜子,站在死者面前。死者挥拳打他,凶手避过,死者的拳头打在了镜子上留下少许血迹。然后,凶手必须把死者扑到。死者的脚底处于无落处状态,这才不会踩中镜子碎片。接着,凶手骑在死者的肚子上殴打他,抓着死者的头发朝着床上扯。
为什么是床?
既然凶手不在乎杀人手法,杀人过程,为什么还要固执地把死者拖上床?亦或,凶手只是想要一个更能施展手脚的空间?那卧室的地板才是最好的选择啊。
等一下!
林遥想起,姚志是先被凶手诱骗到林间。凶手将他打昏后,扛起来徒步行进约有三十分钟,到达主现场,也就是林间的小木屋里。其实,凶手大可不必非要进入屋子再行凶。林子走的深一些,照样可以杀人取脑。姚志的死亡时间,跟温雨辰巡逻时间相互错开。这说明凶手知道保安半夜巡逻的具体时间,所以,他成功地避开了温雨辰。那么,问题回来了,凶手为什么固执地要进入小屋?
就像王铮案一样。凶手为什么固执地要在床上取了死者的骨髓?
林遥再一次看尸体照片。王铮趴伏在床上,身下的床单几乎被血染红大半。尤其是头部、肩部几个位置。从血迹、痕迹两方面观察,王铮就是在床上被凶手杀害,取出脊骨。确定了这一点,林遥不得不重新审视“两起命案非同一人”的推论结果。
司徒会错么?
司徒也是人,只要是人都会犯错。况且,推论是同一凶手的结果仅仅是初步的分析,做不的数。但林遥却认为,有些话,司徒还没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沉睡的司徒醒了,看到林遥坐在沙发上歪着头,笔记本电脑还开着。他无奈地摇摇头,下了床拿了毯子,轻轻地盖在林遥的身上。
“吵醒你了?”林遥抱歉地说。
司徒坐在地上倚靠着林遥的双腿,他看了眼笔记本上面的资料,说:“其实,我在王铮家做的再现案发过程是错误的。”
果真么?
在以往的案件推论中司徒不是没错过,在发觉自己走了偏路的时候,司徒很快能够找到正确的路线。也不会因为错了就烦恼不已。但是这一次似乎不同。
“说说看,哪里有问题?”
“不是‘哪里’,而是从根本上。”司徒的神色沉了下来,“在我看来,凶手伪造现场这件事就是个错误。凶手将现场伪装成入室抢劫,但是有哪个抢劫犯还会吃掉屋主的骨髓?这根本起不到蒙蔽警方的作用。我不信凶手傻的连这个都不明白。”
可这也是这么回事。林遥开始烦恼起来。司徒的分析合情合理,既然如此,那之前的那些推论都是白做工。不过,这不要紧,只要能摸到通往真相的大门,白做几份工又有何妨?关键是司徒这个情绪,不对劲。
“司徒,既然你明白这里面的问题,为什么还要跟樊云娜争来争去?我不觉得你是无事生非的人。”
司徒苦笑一声,坦言,“我也是想在樊云娜的嘴里听到些不同的分析。樊云娜是个合格的侧写师,但不是一个优秀的刑侦人员。他忽略了镜子碎片的问题。她把凶手将现场伪装成入室抢劫合理化了。另外一方面,我也不想管中窥豹,多听听别人的意见总是好的,对不对?天底下又不止我一个聪敏人。或许,人家想的比我更靠谱呢。”
听他一番言论,林遥不免哑然失笑。樊云娜的问题,已经不能用“靠谱”与否来衡量了。毕竟她的出发点就是错的,因为她不知道司徒所提出的的‘伪装现场本身就不合理’的论点。但是,如果排除这个论点,从樊云娜的角度出发,她的侧写还是靠谱的。所以说,这个事真的很难掰扯明白。
林遥知道,司徒被“卡”住了。司徒意识到,凶手伪装现场这一点极不合理,却又找不出其正确的答案,所以才会隐瞒疑问,希望能从樊云娜嘴里听到些提示。
但是结果,似乎并不好。看到司徒眉间隐约透出来的烦恼,林遥就知道是这样。
轻轻揉弄着司徒的头发,林遥低下头吻了他的额头,轻声说:“我赞成司徒彦的一句话。合作伙伴不应该因为私人问题相互有意见。所以,司徒,我们是男人,人家一个女人,我们何苦为难她。”
司徒欲言又止,林遥也不催他。须臾,司徒反身搂住了林遥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肚子上,呐呐地说:“去找她吧。”
一个小时候,司徒联系了刘队,约好了早上八点在刘队的办公室跟樊云娜见面。
路上,林遥告诉司徒王铮那份资料很可能是司徒彦拿走了,司徒也没急,低声笑了笑。林遥也不急,这俩人似乎肯定那份资料会回到手里,还是司徒彦自己交出来的一样。
关于司徒彦这个人,目前为止只有持观望态度,毕竟对方马上就要被踢出局。他们只能耐心等着司徒彦新的招数,在此之前,那位樊云娜更难解决。
樊云娜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见到司徒和林遥也没什么好脸儿。刘队那边继续在心里犯嘀咕,不知道这回司徒还要怎么挤兑她。
但事实上,司徒见到樊云娜后,很正经地说:“昨天是我口不择言,我很抱歉触及了你的私事。为此,我向你道歉。”
樊云娜没想到司徒居然放低了姿态,一时间愣愣地看着司徒,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林遥那边倒是毫不意外,司徒本来就是个爽快人,从不会因为自己错而不好意思去跟对方道歉。只是,能够得到他的歉意,也是需要代价的。
被司徒这一手先发制人搞的有些尴尬,樊云娜低下头,下意识地握紧了没了婚戒的手。刘队见气氛尴尬了起来,赶紧打圆场,樊云娜也借着这个台阶下来,说:“是我的工作方式不适合你们,这一点我做检讨。”
司徒客气了几句,这个话题算是就此打住,谁都不再提起。末了儿,司徒问道:“樊博士,别怪我多嘴。能说说你跟司徒彦是怎么认识的么?”
“司徒彦?”樊云娜有些为难地蹙起眉头,“怎么说呢。大家都是搞心理犯罪的,这圈子才多大?时间久了必然有一些接触。”
“他那人怎么样?”
“背后莫论他人非,他到底怎么样,你们自己去品。我不好说什么。”
尽管樊云娜婉转地拒绝了司徒的询问,她的理由和言辞却赢得了司徒的好感。这时,林遥已经翻看了一眼樊云娜的报告,果然在物证里看到了“镜子”
已经放下偏见的樊云娜始终不会多露几次笑脸,对待工作更是严肃认真。就自己那份报告她特别说明:“就像我之前说的,凶手是同一个人。我在镜子、床、客厅之间做了一个对比性的侧写。我发现,凶手对于最后的杀人地点似乎非常执着。姚志案的小屋、王铮案的床。打个比方,世界上一流的烹饪大师都非常在乎自己的工作台,工作用具。如果,把凶手比喻成一个烹饪大师,死者就是他的食材,那么,床、小屋就是他的料理台。他在那里烹饪出极佳的美食。”
这些侧写都与凶手的性格、逻辑性参与错误、自我形成的世界观、价值观相吻合。
换句话说,在以上几点,樊云娜和司徒彦的推理是相同的。
“我的侧写不会有问题,这一点我可以用自己二十三年的职业荣誉保证。我也希望,你们相信我。”
“当然。”林遥马上给予了肯定。
司徒也点点头,表示会相信她。但是,有些问题,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司徒说:“樊博士,在工作上我们都有自己的原则。你坚持你的结果,我也坚持我的结果。你可能觉得我很固执,但是我有足够的理由说服你。”
“我会认真考虑。”樊云娜冷着脸说。
看吧,接到司徒的道歉,果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林遥默默地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资料做好准备。
司徒说:“首先一点,没有任何一个警察会将王铮案的主现场看成是入室抢劫。因为,没有哪个抢劫犯会吃掉死者的骨髓。在姚志案里,你侧写出凶手的性格、特征以及心理异常等问题,你判断凶手是个聪明人。那么,这个聪明人怎么会做把现场伪装成入室抢劫?这是不是不合理?”
面对司徒提出的疑点,樊云娜第一次给了个笑脸,只是这笑脸让林遥非常不爽!
樊云娜笑道:“我总说过,你们不了解侧写这门高深的学问,所以无法完全领悟我的结论。就司徒你这个问题,我的结论是:凶手的目的就是你的答案。”
麻痹的什么态度?林遥越发不待见樊云娜。啊,你承认自己的工作方式不对,还特么的损我们家司徒四六儿不懂。你什么意思?
见林遥的眼神有些寒意,司徒偷摸对他眨眼睛,似在说:乖,忍忍,老公摆平她!
林遥短促地哼了一声,脸扭一边,不搭理司徒。司徒倒是极有耐心地问樊云娜,能不能再给我解释解释?
樊云娜说:“昨晚,包括现在,你都坚持凶手不是一个人。这就是凶手伪装现场的目的。”
说着,樊云娜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办公室里缓缓踱步,“他的目的就是让我们认为,他不是杀了姚志的凶手。姚志的凶手比他聪明。为什么这么做呢?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是‘恐慌’社会性大面积的恐慌。就像很久之前,柏林墙刚刚倒塌,德国出现一个杀人魔,那里的人民在杀人魔的阴影下生活了十年。这个人几乎不会自己动手杀人,他去怂恿别人,去蛊惑那些心中有杀意,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