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星遥记得那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高高瘦瘦,眼睛很大。当时自己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跟但尼尔分手,他还记得那男孩的反应很奇怪。他象是隐忍又象是害怕地说:“你是但的律师你应该帮他对不对?如果你真要帮他,就别问我这个问题,也别让警察问这个问题。”然后就跑开了。星遥问过杰森,杰森也说不清楚,只说没人知道,但尼尔原来宠得王卓什么似的,交往了两三年了,可是说分突然就分了。
当然后来检查官鲍尔还是问了王卓为什么跟但尼尔分手。星遥看到官方记录上写着王卓的回答:“因为家里不赞成我跟男生交往。”
什么破理由!交往了两年多了,家里才开始不赞成?中国的父母对孩子很关心的,不象这边人,孩子长到十几岁就不管了,所以不可能过了两年多才察觉自己的孩子在跟一个男人交往。当然星遥没有指出来,而鲍尔,因为不了解中国的父母跟子女的相处模式,毫不怀疑得接受了这个答案。
一年前王卓上了M大学读机械,后来他的父母在美国找到工作,他执意不肯转学,就一个人留了下来。中午十分,星遥在树阴下的草坪上找到了王卓,天气好,很多学生老师都在室外用午餐。小男生好象更瘦了,下巴尖尖的,眼睛看上去更大了。几个男生围成一圈坐着正要吃午饭,星遥走上前来:“王卓,能跟你谈谈吗?”
王卓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星遥一眼,象是很无奈地点头同意了:“好吧。”站起身,跟着星遥进了室内的休息厅。
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王卓随手把背包放到脚边。星遥的眼睛紧盯着书包看了会儿,不知道王卓的笔迹是什么样子的。“功课忙吗?”
“还好。”王卓礼貌地回答。
看来小男生没有学会但尼尔的刻薄,他没有用嘲讽的口气来反问骆律师大架光临难道是来讨论我的功课吗之类的话。不过还好两个字却也不足以鼓励星遥继续闲聊的话题,于是星遥开门见山地问:“现在但尼尔已经不在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当时为什么跟他分手?”
男孩的脸上略过一抹儿悲伤,他垂下眼帘,说了声:“人都不在了,还问这些有什么用呢?”
“你很喜欢他,是不是?”
“……”王卓无声地点点头,眼帘始终垂着,不看星遥。
“那为什么分手呢?当时你跟我说为了但尼尔好,不让我问,现在应该已经没关系了,还是不能说吗?”星遥把声音放得很柔和。
王卓犹豫着。星遥想了想,掏出三个月前但尼尔临自杀前留给他的那封信,递给王卓:“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男孩接过来展开只看了一眼,咬住嘴唇,大颗大颗的泪珠儿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星遥吓了一跳,看这个居然都要哭!忙抽了两张餐巾纸放进王卓的手里。王卓接了,擦擦眼泪,抽抽鼻子,颤颤地出了口气,只说道:“没什么意思。”
“那你哭什么?”完全莫名其妙吗!
他当然不知道了。不知道那句话之于自己的意义。王卓舔舔嘴唇:“我当年最喜欢看的电影,Mummy,木乃伊,但陪着我看了六遍,台词我都会背了。这是其中那个木乃伊伊默台刻在棺材里的话,Death is only the beginning,死亡仅仅只是开始。我曾经……”王卓哽咽了一下,他又抽抽鼻子,接着说,“我曾经跟但闹着玩,趴在他耳边说这话吓他,总是说,总是说……”他说不下去了,把头抬得高高的,想要阻止眼泪向下流。
王卓的心思又回到了四年多之前。那是但跟自己第一次一起看的电影。王卓还记得在漆黑的电影院里,当那具木乃伊跳出来是自己吓得差点儿叫出声,但第一次伸手搂了自己。于是自己躲在但的怀里看完了整个的电影。本来是恐怖片的,可是后来怎么回忆都觉得气氛旖旎得成了爱情文艺片了。
就是在电影结束后,在但的雪伏莱车里面,但第一次吻了自己。当时但刚发动了车子,自己趴到但的耳边装出阴森的口气说:“Death is only the beginning。”话音还没落地,但就转过身吻了自己。王卓想着,手不由放到自己的唇上。
星遥注意到王卓说那句英语的时候带着一丝但尼尔特有的优雅,才来四年的孩子,英语一般说不到那么好。他等了一会儿,等王卓擦干了眼泪,说了一句:“你的英语讲得很好。”
王卓又开始扁嘴,泪水在眼圈儿里只差0。01毫米就溢出来了:“是但教的,我的什么都是他教的。”
真是个爱哭的男生!星遥只好耐着性子等到小男生平静下来,接着问: “你这么爱他为什么要分手呢?”
王卓的眼中再次闪过那种复杂的表情,张了几次嘴,终于说道:“但他人都不在了,你还问这些干什么?”
“这几天看新闻了吗?”
王卓摇摇头,自从但死后,他已经很久不再关心身外事了。
“有一个女人,安。史莱福,听说过她吗?”
王卓再次摇头,眼神很迷茫,好象这个名字之于他没有任何意义。
“她五天前在自己家里被杀,被开膛摘除了内脏。凶手的杀人手法跟当年那26个被害人很相似。”
“怎么……怎么可能?但他已经死了,你们告诉我他死了,难道他还没死……”王卓的眼中突然充满了希望,他扑过来抓住星遥的手。
看到王卓的反应,星遥心里一沉,但尼尔的前男友,居然认定他是有罪的!
“我们……只知道,但尼尔死了,而杀人凶手……可能……还没死。非但……没死,他,可能还在继续杀人。”星遥很费力地说出这些话,他在欺骗这个小男生吗?他可不这么认为,毕竟警方还没有结论。
王卓愣愣地坐了两分钟没说话,好象在努力消化这条消息。“凶手不是……不是但?”王卓无声地问了一句,面上闪过难以置信,伤心欲绝,自责,最后控诉地看着星遥。
被那双大眼睛盯着,星遥心里暗骂自己卑鄙,却还是坚持着等答案。
“你听我说,虽然凶手可能不是但尼尔,可是我认为跟他脱不了干系。但尼尔好象知道这些事在他死后还会发生。而且当时他闭口不提案发的26个晚上他都在什么地方,我觉得他很可能是在保护什么人。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但尼尔有什么在意的人吗?当初你们为什么分手?他爱上别人了?也许他爱的那个人……”
“没有!”王卓生气地打断星遥,“但他最在意的人就是我,一直都是。”说着,眼泪又滚落了下来。他没有觉察到一样继续说:“四年前……”
4
四年前。维多利亚女王高中,高一(2)班。
“这位是新来的学生,他从中国来,他的名字叫卓。现在,卓,你有什么话要跟大家说吗?”老师乔为了照顾王卓故意说得很慢。王卓勉强听懂了老师的意思,不过他没有话——就是有,他也说不出来。
“好,那你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开始上课了。”
王卓没有听明白。他站在前面不知怎么办才好。以前在国内,班里的座位都是固定的,现在到底让我坐哪儿啊?难道座位是自己随便挑的吗?底下同学小声在笑,一个头发染成紫色的男生用足够全班人都能听到的“小声”说:“He‘s so stupid。(他真傻。)”这句王卓听懂了。
“May……maybe, you can sit ……here。(也许,你可以坐在这儿。)”一个高高胖胖的男生红着脸指着自己前面的空位建议说。王卓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走过去坐下了。那个人就是杰森。里福斯。
开始的两个月真是太痛苦了,没经历过的人绝对想象不到。头一周,除了杰森没人跟王卓说话。而杰森自己也常常是大家取笑的对象。他是个高高胖胖的男孩,有点儿笨手笨脚的,总是做错事。当王卓试着结结巴巴地开口说话时,大家笑得更加厉害了。他们笑他的一切,笑他带的午饭,笑他穿的衣服,笑他说的话……
王卓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都许愿早晨不要到来。他恨学校恨老师恨加拿大这个鬼地方!当然他也知道父母不容易,爸爸妈妈几乎每天都要吵架,所以他也恨这个家。他现在唯一的朋友就是杰森。一直到两个多月后,其中考试,王卓的成绩是班里的第一名,即使他的英语还是不及格,才有几个学生(后来王卓知道他们被成为Nerds,书呆子,也是被欺负的一群)愿意跟他说话。
杰森则一直是大家取笑的对象。直到半年后王卓已经很受欢迎了,杰森还是只有王卓一个朋友。杰森个子很高,白白胖胖的,看上去有点儿蠢。他因病休过一年学,比同年级的同学大了两岁,大家叫他“留级包”;再加上他的姨妈总是说他身体不好,禁止他参加任何活动,于是大家笑他的时候就又多了一个笑柄:阿姨的乖孩子。
杰森总是穿着很廉价的肥肥大大的针黹格子衣服,黑裤子吊在脚面上露出一圈灰白色的袜子,黑球鞋上系着可笑的紫色鞋带。他有一双很漂亮少见的蓝眼睛,可惜因为胖,在那张圆脸上并不起眼,一头金色的头发,没有什么发型,只齐着耳朵剪齐,加上杰森爱出汗,头发总是打着绺儿,乱麻似的一团,贴在头皮上,显得很脏。杰森紧张的时候喜欢咬手指甲,而他又经常紧张,所以他的手,本来手指修长的手,配着参差不齐的指甲,只能让人觉得很粗俗。王卓开始的时候“迫不得已”只能跟杰森学说话,可是杰森说话时总好象喘不上气儿似的,紧张的时候还会结巴。
转眼到了第二年的五月,王卓转到新学校大概有半年了,他终于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生活。他的父母也都相继找到了工作,一家子总算安顿了下来。一天,天气很好,杰森说他家里会有个BBQ(烧烤)派对,问王卓想不想来,王卓去了。那天他第一次见到了杰森的哥哥但尼尔。
他知道杰森有个哥哥,可是当他看到但尼尔的时候,真的很难相信这么风度翩翩的优雅男人跟杰森会是兄弟俩。其实如果细看,两兄弟长得还是有相似之处的——相同的金色头发,相同的蓝眼睛,相同的高大身材。只是,但尼尔是高大挺拔,没有一丝赘肉。他穿着一件短袖马球衫,露出漂亮的深麦色的胳膊,发白的牛仔裤包裹着休长健壮的双腿,正在挥着铲子煎肉饼。身边围了一堆人,那男人笑着,得体地应付着每一个人。天,王卓咽了口口水,这男人连煎肉饼都这么……性感。
杰森带着王卓去见哥哥时,但尼尔跟王卓握了握手说:“原来你就是杰森的新朋友,欢迎。”王卓觉得有电流穿过自己的身体。这个优雅的男人,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那么动听。王卓正在学说英语,他原来觉得班花凯瑟琳说话是他听过最好听的,甚至比播音员还好听;可是现在跟但尼尔比起来,王卓觉得凯瑟琳只配去市场卖菜……
“是……”王卓点头,不知道接着要说什么,他觉得自己表现得跟杰森一样笨,口音也从来没有这么沙哑难听过。这半年建立起来的自信一时间灰飞烟灭。但尼尔忙着照顾其他人去了,王卓扁着嘴儿沮丧地坐到一边,用叉子把盘子里的鸡翅膀扎得千疮百孔,什么破BBQ,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玩得开心吗?”过了一会儿,但尼尔照顾完了其他的客人,在草坪上找到了孤伶伶独坐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