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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头望向窗外树叶间活泼跳跃着的点点金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电话铃声终于划破了室内死寂般地宁静,史毅拿起电话低低地‘喂’了一声,才惊觉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毅?”
“抱歉,好象有点感冒了。”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是费尽了全身的力量,喉咙也像灼烧般得疼痛。
“听起来不是有点,而是非常严重。”Susie有点焦急。
“至少短时间内死不了。”尽管喉咙口传来的疼痛可媲美被最粗的工业用砂纸来回打磨,史毅仍是再度勉强地‘憋’出一句话。
“暂时先别再说话了,我马上就过来。”
电话被当机立断地挂掉了,放下比平时沉了许多的手,不经意地侧过头,枕边空空的雪白映人眼帘,徒留清冷的空虚和惆怅。
……应该要努力适应吧,在不久的未来,他的身边将不再会有那已经渗入骨髓的淡淡的柑橘的香气,不会再有那独占了近十年的冷中带暖的熟悉体温,也不会再听到那干脆利落的从浴室传来的刷牙和冲澡的声音……这一切,都会慢慢成为他永远无法忘记的回忆。
闭上眼,纵使呼吸困难,却不会比心中那将死般的窒息感更强烈;想不到到了真正要分离的时刻,自己竟是比所料想的还要难以割舍……
……眼皮很沉重,重得让他想沉沉睡去……如果可以一睡不醒,那该有多好,他可以永远不必面对灵魂被撕裂成两半的剧痛,也可以不必眼睁睁的看着这一生唯一的挚爱为别人所拥有……对此时的他而言,长眠,也许真的是一种极至的幸福吧……
“今天的成绩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状态不好?”
比起傅煜凡平日里标准十八洞一百六十三竿打完的平均成绩,今天打了二百三十杆仍未完成的记录实属罕见,邵翰杰在他暂做休息的时间里递去一瓶森源活水。
“也许。”
没来由地,傅煜凡自觉得心跳的频率比平日略有加快——这点运动量就已经不济了,难道是最近严重缺乏锻炼产生的恶劣后果?
“再十杆能完成的话,我们就可以去吃午餐了。”邵翰杰笑着意有所指。
明白了他的鼓励,傅煜凡在压低帽檐准备上场继续的同时回以一个微笑,“我会加油的。”
“那我就期待着美味的食物了。”邵翰杰朝他挥挥手。
“了解。”
回头比了个手势,傅煜凡再度拿起球杆再接再厉。十分钟后,当白色的小球顺利滑进最后一洞时,邵翰杰在远处鼓起掌来——
“干得不错,比预计的少了三杆。”
“谢谢。”
回到休息区,傅煜凡放好球竿后摘下帽子,再度补充了些水分。
“可以去吃午餐了?”
轻松提起两个已经打理好的高尔夫用具包交给俱乐部里专职负责安置和看管的服务生后,邵翰杰站起身朝不远处早已等候着的高尔夫球场专用电气迷你小车招招手。
“好。”
“想吃什么?”
待两人都坐稳,小车缓缓开动,洒落在侧脸的刺眼阳光让邵翰杰将脸庞转向傅煜凡。
“难道‘PASTLA’被抛弃了?”傅煜凡不觉失笑,“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的话,昨天它的新菜式似乎才刚刚被推崇?”
“唔,似乎被抓到了把柄。”邵翰杰露出雪白的牙齿,灿烂的阳光下,明晃晃的,比阳光更耀眼。
“是啊,如果Boss‘喜新厌旧’的‘不良嗜好’不想被群发的E…MAIL泄密的话,还是要装做忽然想起来比较好。”傅煜凡趁机‘要挟’道。
邵翰杰顿时‘惊惶’,“如果被全体Fantasy员工知道我是个离‘完美’有1光年距离的Boss的话,那真是太可怕了!”
“那么说吧,‘喜新厌旧’和‘健忘’,你要选择哪一个‘罪名’?”大大的笑意已在傅煜凡眼中散开。
认真地‘沉思’了一番,邵翰杰无比‘沉痛’地下了决心,“后者吧——虽然它也一样会使我无颜见江东父老。”
笑,顿时一发不可收拾,直到白色的保时捷开始发动引擎,傅煜凡仍然觉得两颊肌肉的酸痛没有减轻多少。
“如何?我的演技有退步吗?”满意于他全然放松身心的状态,邵翰杰愉快地继续话题。
“完全没有。”车厢里再度洋溢起笑声。
“很好,看来我可以对顺利完成这次任务有信心了。”
“其实,”笑容不觉在傅煜凡的唇边敛去了一些,“昨晚的那幕短剧似乎已经收到了预计的效果。”
“哦?”
“那之后,史毅的举动似乎和平日里有些不同……”
不经意地回忆起昨夜那自背后肌肤传来的小小的不同于水温的热度,心,无法抑制地淡淡地抽痛着……
“也许是因为十五年时光所造就的牵绊或许比亲缘更难以割舍的缘故吧。”将他眼底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邵翰杰平静道,“虽然史毅平时看起来似乎是对什么都不会很在意的模样,不过想来在他的心里,放你离开是比打他两枪更甚的痛苦吧。”
“……终究,是会拥有彼此不同的生活,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低低地,从傅煜凡唇边溢出的,是比叹息更令人惆怅的话语。
“舍不得?”
“也许吧。”望向车窗外的灰色河流里来去匆忙的车水马龙,傅煜凡试着恢复先前的笑容,但,仍是失败了,“只是,如今的情形已经容不得我再维持这种黏黏糊糊的心情了——在史毅好不容易找到目前这个情投意合的伴侣后。”
“是啊。”邵翰杰熟练而沉稳地操控着与车体一色的方向盘,“早有古人云:人生得一知己,何其困难?而以史毅那种条件多于牛毛、要求高于泰山的个性,眼下这个被他选中兼任伴侣和知己的女性大抵也能算得上是百万里挑一了吧?”
“事实上,应该是亿里挑一。”傅煜凡淡淡地扬起嘴角。
“果然。”邵翰杰的眼里泛起小小的自得,“该说是那小子运气好到不可思议吗?”
“比起这个来,我倒宁愿相信是他的MissRight终于出现了。”唇边的笑依然是浅浅的,然而心里那个被划开至今未曾痊愈的伤口却深深地刺痛着……
“看起来,似乎是不会再无缘无故地分手了吧?”
“应该不会了。”
……暗红的血,静静地、慢慢地流淌着,汇成一条细细的河流……这一生,一次分手便已足够……
“那就希望他能早日修成正果,你也可以尽早摆脱‘超巨大婴儿’的保姆一职。”邵翰杰爽朗地笑了起来。
“是啊。”
笑,浮在颜间,却撒不进心里。一如那天边忽然出现的暗云,将璀璨的阳光深深地掩埋在重重叠叠的黯然之后。
午后,下起了倾盆大雨。
昏昏沉沉地在嘈杂的雨声中醒来,映入眼底的是一双写着焦虑与一丝不知明烦忧的浅棕色眼眸——
“Susie?”干枯如旱季河床的嗓子试着发出模糊的浊音。
“你醒了?”
像是骤然从梦中惊醒般,Susie眼神的焦距终于停留在他的身上,然后,那一丝烦忧便如同被风吹走的尘埃般忽然消失了——
“除了喉咙痛,还有哪里不舒服?”
“头很痛,全身的骨头也好象裂开了……”
“别胡说。”摸了下史毅额头上的冰枕,发现大部分冰块已经水化,Susie急忙道,“已经融化了,我去楼下重新拿个冰枕来。”
“好……”
低沉的咆哮声忽然在她站起身的同时凶狠地响起,因为瞬间的惊慌Susie险些跌倒,但随即她便控制好身体的平衡镇定下来——
“你的两条爱犬似乎不怎么喜欢我呢。”
语毕,Susie继续向前走去,然而就在她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本来一直蹲在床边的小憧忽然冲到她脚边冲着她露出锋利的犬齿并且大声咆哮,小圣也随即不甘落后地跟了上去。
一时之间,两条爱犬的轮番叫阵让史毅自觉原本就痛得快裂开的头快要爆炸了,用尽全身力量吼出一声‘冲绳!’,两条狗儿这才悻悻然地停止了对Susie的威吓,转过身子小跑向史毅的拖鞋边警戒地蹲下。
抚着胸口,Susie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默默地回头看了史毅一眼后继续迈开步子走出房间。
“怎么了?你们都不喜欢她吗?”
史毅无奈地伸出重若千斤的手抚了抚两条爱犬的头,四只乌黑的眼睛朝着他溜溜地转,像是在肯定他的问话。
“是吗?”史毅低低地叹了口气。
在他还那沉甸甸的脑袋还未想出任何安抚爱犬们的话语前,Susie已再度出现在房间里,带来了刚从冰箱里取出的冰枕,以及一碗香味四溢的猪骨粥。
“饿了吗?如果还不太饿的话,可以等稍微冷却一下再吃。”换下他额头上已经完全水化的冰枕,Susie细心地替他掖好棉被。
“……唔。”
发出模糊单音的同时,史毅下意识地看向蹲在床边的两条爱犬,却意外地发现这两条平日里一闻到肉香就蠢蠢欲动的小馋狗此时竟然无动于衷地维持着警戒的眼神,牢牢地盯着Susie每一个微小的动作。
“不知道它们是不是跟你一样还不太有食欲,我有分给他们一些煮粥用的肉骨,但他们没有吃。”发现史毅对小狗的关注,Susie淡淡地解释道。
“也许是凡出门之前把他们喂饱了吧。”周身的疼痛让史毅不得不停止过度摧残脑细胞的企图,随意编造了个理由以结束这个话题。
“很难受吗?”
看着他快溶入床单的苍白脸色,Susie的焦急和心痛不觉溢于言表。
“别担心,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哑着嗓子,史毅仍不忘黑色幽默。
“如果到了傍晚还不退烧的话,我要送你去医院看医生。”Susie的态度很坚决。
“是,Susie大人。”
虽无力行童子军礼,但史毅仍是费力地朝她眨了眨眼。
“到了这时候还不忘耍宝。”勉强地,Susie露出一个笑容,“喝粥好吗,有些凉了。”
“好。”
在Susie的搀扶下,史毅费尽力气总算是斜斜地靠在一大坨绵软的枕头堆里开始进食。
“……味道不错。”
米粒犹如嚼蜡,但幸好鲜香仍穿过麻痹的味觉进入了他的肠胃。
“有胃口的话可以多吃点。”
一碗粥快见底的时候,史毅没了胃口,轻轻地推开碗道,“我想睡了。”
“吃了药再睡。”
放下粥碗,Susie拿起红色的药包和保温杯递到他手里。乖乖地服下药粉和药丸,史毅终于得以再度昏昏沉沉地睡去。
……朦胧的意识间,他仿佛又听到小憧和小圣充满威胁的低咆声……算了,醒来再安抚它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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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将邵翰杰和傅煜凡困在了路边,撑着备用伞在大雨里坚持了5分钟却仍没有让半路熄火的引擎有再度工作的迹象,已经差不多一身湿透的邵翰杰无可奈何地回到了车上——
“人算不如天算,看来今天我们注定要辜负‘PASTLA’的老板了。”接过傅煜凡递来的备用毛巾,邵翰杰苦中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