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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我居然……”
沈固迅速把刚才那一眼里得到的信息组合起来。洗得有些发黄的白床单,劣质茶色玻璃,还有昏暗的灯光——小旅馆。窗户半开着,可以看见远处似乎有个蘑菇形的发亮物体,从距离和体积上分析,那应该是一座建筑物。沈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信号山。
江苏路上的小旅馆并不太多,沈固便衣进去,挨家查看登记表。钟乐岑一路上都在拼命地拨打钟乐洋的电话,但那小子大概是在音乐广场上玩得太疯根本听不见,始终没有人接听。
第三家旅馆的老板认出了沈固出示的照片:“哦,这个客人来了两天了,就住303。自从住进来就没下过楼,连饭也不吃。”
沈固点了点头就退了出来,直接给小黑子打了电话。小黑子一听就跳了起来,沈固隔着电话都听见他在大声喊人。扣掉电话,沈固正在找钟乐岑,忽然瞥见一抹黑色的影子从不远处闪过,夜色中看不清楚,像是一条狗。但要说是狗,速度又太快了。猛地想到电梯外的那块狗皮,沈固暗叫不好,等不及大队人马赶到,拔腿就往三楼跑。一脚踹开303的门,他猛地愣住了——房间的墙壁上,不,是靠近墙壁的空气中裂开了一条长而宽的缝隙,从缝隙中可以看到夜色下的草地和树木。然而这条裂缝正在迅速地合拢,直到空气中出现一阵水波荡漾般的微动,裂缝全无痕迹。
“空间裂缝。”钟乐岑握着打不通的手机,站在沈固背后低声说,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土御门居然能用空间裂缝!看来,我低估他了。”
“空间裂缝?”
“是。就是用灵力在不同空间中建立起一个连接的结界,这不是普通阴阳师能做到的。”
“难怪始终找不到他!”沈固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小旅馆的房间散发着一种闷闷的潮气,混和着一种明显的鱼腥味。沈固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从桌子下面捡起一片东西来。这东西像是鱼鳞,但比普通鱼鳞大得多也厚得多,摸起来居然有种牛皮似的感觉。钟乐岑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是睚眦!”
沈固长出了一口气:“是土御门把睚眦弄走了。”
钟乐岑猜测:“恐怕他是想把睚眦变成他的式神。”
沈固手紧了紧:“能吗?”
钟乐岑摇头:“不知道。以前我觉得土御门的道行不高,并不足以控制睚眦这样的式神,但他竟然能用空间裂缝,说明我从前实在是小看了他。还有他身边的犬神……”
“犬神?”
“对。那天电梯外面的狗皮一定是睚眦从犬神身上撕下来的。犬神是日本的高级式神之一。”
沈固眉头拧得紧紧的:“既然是高级式神,那土御门就应该很有能力。”
“不。高级式神有很多是家传的,土御门个人可能没有这种能力与高级式神缔约,但家传式神就不一样了。不过,现在看到他能用空间裂缝……他的实力很难估计。不过我觉得最奇怪的是,土御门为什么一定要把泰阿剑弄回日本去?”
“因为是珍贵文物?”
“不对。你们已经调查过了,土御门其实不懂文物的,他那个什么收藏协会理事的身份不过是个幌子,看他曾经买过多少假货就知道了。我觉得他不是在乎文物,他只是在乎泰阿剑本身。总觉得,他不应该姓土御门。”
“不姓土御门?”
“如果他不姓土御门,我倒觉得能猜到他的目的。还有,既然他能运用空间裂缝,那么很容易就可以回到日本,为什么到现在还滞留在滨海?”
沈固也觉得无法理解,正想再跟钟乐岑讨论一下,忽然看见窗户外面有一点光在闪动。窗户正对信号山,那光就是在信号山上闪烁,一亮一灭,似乎有人在用强力手电对着这边闪动。沈固凝神看了一会,缓缓地说:“土御门就在对面。”
钟乐岑吃了一惊:“什么?”
沈固看着那灯光闪烁:“那是摩尔斯电码,意思是:我在这里,过来,否则我就消失。”
钟乐岑挤到他身边看着对面的光源:“他知道是我们!”
“是犬神给他报的信。”
“你要去?”钟乐岑看沈固已经转身准备下楼,赶紧拉住他,“谁知道他在那里搞什么鬼?你不能过去!伍警官他们不是要来了吗?”
“他们来了也没用。”沈固伸手摸了摸腰间。上次去码头发的手枪带在身上,还有时刻不离身的伸缩棍,另外,他还带着双刃匕首,这倒是最近几天才恢复的习惯,看来倒正是时候,“那个日本人在挑衅。你刚才说他明明有能力离开滨海市,可就是没走。如果我现在不过去,他可能就真的带着古剑走了。就算没有古剑,我也不能让他这么嚣张!”
钟乐岑拉着他不放:“我跟你一起去。如果真像你说的他明明有能力离开就是没走,那我想,我也许真的知道他的目的。”
沈固看了他一眼,微微露出笑容,反握住他的手:“好。”
信号山公园这时候早就关了大门,沈固和钟乐岑翻墙进去,很快就找到了土御门一郎。夜风呼啸,土御门盘膝坐在一块空地上,身穿和服,膝头横着一把长刀,身边地上放着泰阿古剑。看见沈固和钟乐岑,他露出一个带点不屑的笑容:“沈成先生?钟悦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中国人,都是这样不敢把自己的真名公诸于众吗?”
沈固冷笑一声:“对谁说自己的真名?我们中国人只对朋友开诚布公,骗子和强盗,不包括在内。”
土御门用眼角余光扫一下地上的泰阿古剑:“哦,我收买中国的古董,但前提是有人卖给我。何况,比起我,那些卖假古玩给我的人才是真正的骗子吧?”
钟乐岑淡淡地说:“土御门先生,古玩行里是讲究眼力的,你其实对古玩并没有什么研究,之所以一直在这个圈子里,就是为了这把古剑吧?”
土御门抬起头来,眼光中带着一种狂热:“是的。我的确是为了这把古剑而来。钟乐岑先生,这是你的名字吧?你看,其实你们中国人的名字很容易打听到。在展览中心听到你的一番高论,让我确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只可惜,从我把它拿到手中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发现它与普通的古董有什么不同。”
钟乐岑仔细看着他身上的和服:“这把剑一直藏在展览中心吗?”
土御门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是的。这事只要拜托一个展览中心的工作人员就可以了。”
钟乐岑转过目光去注视地上的古剑:“那么,土御门先生知道这把剑引发的后果吗?”
土御门有些茫然:“什么?”
“土御门先生已经拘走了睚眦,还不明白吗?”
土御门仍然是不解的神情。钟乐岑笑了一下,突然说:“你其实不姓土御门吧?关于阴阳五行,你知道的并不多。你穿的是日本古铸剑师的礼服,对古剑又如此执着——而据我所知,土御门这个姓氏里并没有出现著名的铸剑师。”
土御门用手抚摸着膝上的长刀,终于说:“是的。土御门并不是我的真正姓氏,既然钟先生能说出刚才的话,那么我的姓氏你一定听说过,我的姓氏是,栗田口。”
钟乐岑脱口而出:“鬼丸国纲!”
土御门一郎,或者说,是栗田口一郎脸上露出骄傲的表情:“是的。鬼丸国纲。栗田口国纲,是我们家族的骄傲。”
沈固知道鬼丸国纲,这是日本的一把名刀。研究冷兵器不能不研究日本刀,而研究日本刀就不能不知道鬼丸国纲。这把以斩杀过梦中鬼怪而得名的刀,据说是名铸剑师国纲斋戒三年后潜心打造的,现在还收藏在日本宫内厅。
钟乐岑紧紧盯着他:“所以,你想要的不是古董,而是剑。据说鬼丸国纲曾经斩杀过梦中的鬼怪,而泰阿是可以指挥阴兵的阴器……你,你是想知道怎样才能铸出这样的阴器!”
栗田口眼中闪动着狂热的光芒:“是的!国纲斋戒三年,才打造出了鬼丸国纲这样的神剑,但是从那之后,我们家族就再也没有人能铸出这样的剑。而他也因为心力交瘁而英年早逝了。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铸出这样的剑,栗田口家族的名声也渐渐衰落下去!从我的祖父开始,就以入赘的身份加入土御门家族,为的就是学习阴阳师之道,得到神鬼的帮助,能够再度铸出这样的神剑!”
钟乐岑觉得有些好笑:“栗田口先生,你想铸出能斩杀鬼怪的宝剑,却想得到鬼的帮助,这不是有点痴人说梦吗?”
栗田口站起身来,眼睛紧紧盯着他:“那么,钟先生认为泰阿宝剑又为什么有这种指挥阴兵的能力呢?不是钟先生说的么——欧冶子,应该是一位聚灵高手。我想钟先生所说的聚灵高手,也无非就是我们日本的阴阳师一类人吧?”
钟乐岑终于忍不住要讽刺他一下:“栗田口先生,中国的阴阳之道恐怕远非你们日本的阴阳师所能涵盖。聚灵与召唤式神也根本是两回事。你们想通过与阴阳师联姻达到铸出斩鬼神剑的目的……我只能说,这完全是缘木求鱼。”
栗田口目光炯炯:“我不这样认为。我知道你们中国铸的古剑,不是有很多是用人来作祭品的吗?我记得你们中国有个传说,说越王花重金求好的钩,有个人想得金,就把儿子杀了,用血铸成两把钩拿去向越王请赏。越王要检验这两柄钩的神奇,于是那人就向着钩呼唤儿子的姓名,于是两柄钩都飞起来落到他的怀里。这不就是用人的灵魂铸在钩中,让武器有了自己的灵魂吗?如果人的灵魂可以,那么神鬼的灵力为什么不可以呢?”
钟乐岑眉梢微微跳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栗田口没有听到他的反驳,更加兴奋:“钟先生在展览中心说的话我还记得很清楚,欧冶子用黄泉中的铜来铸剑,铸出了鱼肠这样带着煞气的剑,还有湛卢这样能够自己选择主人的剑,这难道不是得到了鬼魂的帮助?”
钟乐岑一直在思考,这时候才慢慢地说:“栗田口先生对中国古剑的传说确实了解颇多,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越王钩和鱼肠剑都没有泰阿剑指挥阴兵的能力?还有,为什么国纲大师只铸出了一柄鬼丸国纲,之后他还有类似的作品吗?”
栗田口怔了一下,摇了摇头。钟乐岑笑了一下:“恐怕我的解释,对栗田口先生都没有什么用。”
栗田口迫不及待地说:“你说!”
“一种解释是,传说只是传说,并不是真的。包括越王钩、鱼肠剑、泰阿剑,还有日本的村正妖刀,都只不过是巧合而已。”
“胡说!”栗田口几乎是暴怒了,“鬼丸国纲绝不只是传说!而且,这柄剑也不是,它有自己的意志!我几次想要用空间裂缝回到日本,但带着这柄剑,我始终无法穿越裂缝。只要裂缝的另一边还在本市范围之内,我可以任意穿过,一旦想回到日本,这柄剑就会阻止我!这不正说明剑有着自己的意志,它不想离开故土!”
钟乐岑有些惊讶地看了沈固一眼,眼中慢慢浮起了然的神情:“那么,栗田口先生有没有在《吴地记》里读过这样一句话,‘干将曰:先师欧冶铸剑之颖不销,亲铄耳’。栗田口先生想过这是什么意思吗?”
栗田口显然对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