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塌了,然后等沈固三人从终于停止剧烈震动的地面上爬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等于站在一块大号礁石上,周围一片茫茫,全是海水。鲛人的船被崩塌的石块砸了个千疮百孔,后半截船身终于不堪重负断裂开来,连同那口雕花镀金的箱子一起沉入了水中,只剩前半截被砸得没了形的船身,像块破蛤蜊皮一样在水面上勉强漂着。所以现在他们有了空青有了贝子,但是没了回家的方法。
咕噜——沈固看了钟乐岑一眼:“饿了?”肚子响得连他都能听见。
钟乐岑还在冥思苦想。只是他想遍了所有的招术,也没想出来怎么样才能回家。沈固一问,他才觉得已经前胸贴后背了,于是揉揉肚子:“还行。”
沈固低头研究海水。铜山崩塌之后,周围的海水已经不是他们刚停靠时看见的深黑色,而是正常的碧蓝。沈固琢磨这是为什么,会不会海水里的毒已经没有了?那会不会有条鱼什么?即使是生的,也是可以吃的。
钟乐岑没明白沈固要做什么,随口问:“你看什么?”
“看看能不能抓条鱼。”
“鱼?铜山四周哪里有鱼?”
“你没看见海水颜色变了?”
钟乐岑噌地跳起来:“什么?海水颜色变了?”
“你自己看呀!”沈固赶紧拉住他,免得他在高低不平的岩石上绊一下一头栽进水里去。
“真的,真的!”钟乐岑激动万分地趴在石头边上伸手去捧了一捧海水拿到眼前看,“不是黑色的了。”
“那会怎么样?”沈固觉得如果不是有点什么,钟乐岑不至于这么兴奋。
“让我想想……”钟乐岑用拳头打着掌心,“铜山四周的海水有毒,肯定是因为铜含量太高。现在铜山虽然崩塌下沉,但它还是在海里,没道理海水会忽然恢复正常,除非是——”
“除非是铜山已经没有铜了。”沈固接过他的话,“但是铜山为什么没有铜了?”
“因为铜精不在了啊!”
“铜精不在,铜山就没铜了?”
“哦,关于这个的故事可多了。巴若夫,就是我跟你说写童话的那位作家,他的童话都是取材自当地的民间传说,里面就有铜山娘娘发怒,把铜矿沉入到谁也无法挖掘的地下去的情节。这就是铜精的离去导致了整个铜矿的消失。中国有类似的说法。《述异记》里就讲,桂阳郡有银井,挖银的越挖越深,当地的村民就在路上碰见三个穿白衣服的老人,说被追逐得太厉害,现在要离开这里了,这个村民觉得他们是妖怪,用刀去砍,砍下老人拄着的一截拐杖来,发现那拐杖是一段银条,然后银井就不再有银了。所以我想当时岩洞发生断裂,可能就是因为铜精消失。”
“铜精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钟乐岑捧住脸,“反正已经不在这里了,否则海水不会恢复正常。”
“那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海水恢复正常了,鲛人就可以来了啊!”
“等着鲛人来救我们?”沈固望望茫茫大海,觉得希望不大。
“那怎么办?”钟乐岑一摊手,“否则我们是没有办法回去的呀!”
“但是鲛人什么时候会来?这里没水,我们挨不过几天的。除非——能给他们送个信。”
“送信,送信……”钟乐岑嘟哝着四面的看,“如果有条鱼什么的……”
小黑子忽然问:“铜精为什么会消失?就因为被我们惊动了?可是我们也没想怎么样啊,只是要空青而已。它跑什么?”
“也对……”钟乐岑又沉思起来,“我们当时连挖掘都没开始挖掘,铜精为什么要消失呢?”
沈固看一眼小黑子:“没准就是因为他挖了那块空青?”
“不对不对。”钟乐岑头摇得像拨郎鼓,“我现在想想,孔雀石再怎么硬度不大,也不可能黑子拿手一挖就直往下掉,说明黑子在挖的时候铜精已经消失了,因为铜精消失,石壁才会变得那么脆弱,以至于崩塌。但是如果那时候铜精就消失了,空青为什么还在呢?”
小黑子提出想法:“会不会是因为沈哥拿金铁之英捅了铜精一下,把铜精捅死了?”
沈固觉得荒唐:“你还以为铜精真是一匹马?”还捅死……
钟乐岑却是眼前一亮:“等等!金铁之英,金铁之英——啊!”
沈固被他吓一跳:“叫什么?”
“金铁之英!你知道金代表什么?”
沈固略微一想:“铜?”在古代,所谓的金,一般是指铜而不是黄金。而且金铁之英是欧冶子一生铸剑得到的精华,有谁拿黄金铸剑的?显然,这里的“金”是指铜了。
“你把金铁之英拿出来!”钟乐岑抓住沈固的手,“快点快点。”
沈固一张手,金铁之英出现在手心里:“怎么——”话还没说完,他已经看见了变化,“这是——铜精?”
金铁之英的握柄处,多了一匹飞奔的马,看上去像是天然生就的图案,淡淡的,却鬃鬣飞扬,栩栩如生,赫然就是铜精的形象。
“啊,原来铜精当真是被金铁之英吸收了,难怪整座铜山都会崩塌。而且那空青——咳,早知如此,我们又何必到铜山来寻空青?金铁之英也是铜铁之精华,照样可以生出空青来啊!”
沈固无语了。早知道,早知道他们就不会被困在这个地方了。
“好,现在铜精在这里,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钟乐岑又耷拉脑袋了:“……没有。”沈固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一巴掌。
小黑子也有点失望,摸了摸扁扁的肚子:“那还是沈哥刚才说的靠谱,咱们还是先看看能不能抓条鱼来吃吧。”
“对。”沈固站起身来,“海水既然恢复正常,应该会有鱼了吧。”
小黑子遍身摸了一遍:“什么东西也没带,要不然也有点鱼饵。”
“这么茫茫大海,鱼饵估计是没用。”沈固半开玩笑,“把你扔到海里倒可以当鱼饵用用。”
小黑子做个鬼脸,正想说话,钟乐岑突然伸手指着远处:“沈固,那是什么?”
沈固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碧蓝的海水有一大片变成了黑色,而且还在向着他们这边移动。以沈固目测计算,速度相当快,恐怕有个二十分钟就会到他们面前。
“水里有东西。”
小黑子赶紧问:“会是鲛人吗?”
沈固脸色冷峻:“恐怕未必!鲛人就算要来,为什么不驾船?就算不驾船,难道会一来就是百十条?看那黑色的面积,这东西恐怕比原来的铜山小不了多少。但是它的形状好像不停地在变化,看不出具体是什么。”
钟乐岑听他这么一说,脸色唰地变了:“糟了!会不会是缠住巨蟹的那个东西?那好像是条章鱼!”
沈固脸色也变了。能缠住巨蟹的章鱼,那得有多大?现在他们的立足之处就是这么几块碎石头,拿什么来抵御章鱼?
黑色海水在迅速靠近。钟乐岑却坐了下来,手按住额头闭上了眼。沈固知道他是在飞快地思索,并不去打扰他,只是四面观察。但茫茫大海中,他们又是身处这种地方,他看了又看,也找不出什么有利地形。
海水中的黑色阴影已经很近了,哗啦一声,水中探出几根蛇一般的触手,果然是条章鱼,只是那触手比普通船只的桅杆还粗,竖起来能有两层楼高,触手上那些血红色的吸盘更像一张张贪婪的嘴在一张一合地蠕动着,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钟乐岑突然睁开眼睛:“镇水柱!”
沈固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巨大的章鱼:“什么镇水柱?”
“把铜精叫出来,铸六十四根镇水铜柱,将章鱼镇住!”
“铜精?”沈固看一眼金铁之英手柄上淡淡的马形图案,“怎么叫?”
“你想办法啊!”钟乐岑叫了起来,“你是怎么控制金铁之英的?我不知道你的感觉!试着控制铜精,我需要六十四根镇水柱,否则我们都完蛋了!镇水符我写给你,要刻在镇水柱上。务必把镇水柱钉在章鱼四周,你现在就试!”
沈固真不知道怎么能控制铜精,还要弄出六十四根有镇水符的铜柱来。但是他也明白钟乐岑说的是唯一的办法,不这么办大家都完蛋。他握紧了手中的金铁之英,努力回忆当初是如何控制这东西的。钟乐岑拿金币在石块上飞快地划着镇水符,沈固一边看,一边记,一边试图让自己去感觉金铁之英里的铜精。他确实感觉到金铁之英里似乎多了一种跃动的东西,只是一时还抓不住。
触手越来越近,小黑子捡起一块从船舷上崩下来的栏杆权作武器,紧紧盯着那几根嚣张舞动的触手。钟乐岑摸遍全身,好歹摸出个五雷符来,虽然已经被海水溅湿了不知好不好用,还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权且拿在手里。倒是沈固一直全心探索金铁之英,对近在眼前的巨物视而不见。
波浪翻腾,溅起的水花扑面而来,打在脸上像鞭子一般,抽得人睁不开眼,波浪之中,两条触手借着水花的遮蔽向三人扫了过来。小黑子大喝一声,举起栏杆用力戳过去。栏杆是被生生砸断的,前端尖锐,小黑子这一下正好戳在一个吸盘上,触手往后一缩,吸盘猛然收缩紧紧吸住了栏杆。不过毕竟是吃疼,另一条触手本来要袭击钟乐岑的,这会儿也对着小黑子来了。
钟乐岑抢上一步,用力把五雷符掷出去。那触手不知是什么东西,半空中轻轻一卷,将五雷符卷住。只听轰地一声,半空中血肉横飞,触手剧烈甩动,已经有三个吸盘被炸掉。本来吸住栏杆的触手也松了开来。小黑子倒退一步稳住,喝彩道:“钟哥威武!”
钟乐岑心里却是暗暗叫苦。他现在灵力比从前高了些,五雷符用出来自然威力也会提高,如果不是被海水打湿了里面的火药,至少能炸断这条触手,现在却只是炸伤,还激怒了章鱼,实在没有达到预期目标。
果然,章鱼被伤到了触手,更加发怒,波浪翻涌之中又有四五条触手伸出水面,替换了那条受伤的触手,对着三人横扫了过来。小黑子挥舞栏杆勉强抵挡住两条,另外几条却是没有办法兼顾,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冲钟乐岑就去了。
沈固突然一伸手,金铁之英从手中疾射而出,冲着触手中间就射过去了。章鱼似乎也知道此物厉害,四五根触手同时收回,缠成一团挡在水面上。那触手极有弹性,以金铁之英之利,都没能穿透,只刺穿一根触手便倒飞了回来。
章鱼接连受伤,更加狂暴起来,搅得海水波浪汹涌。沈固他们的立脚之处高出海面只有两米左右,现在波浪一起,顿时被从头到脚打得透湿,还站立不稳。钟乐岑第一个被浪头打翻了,幸亏小黑子拽住他,才没掉到石头下面去。
沈固倒是不至于连这点浪头都顶不住,但他心里明白,这章鱼这么多条触手,光靠他一个是无论如何顾不过来的。钟乐岑趴在石头上狼狈地大喊:“镇水柱!”
沈固有苦说不出。他现在已经明确是感觉到了金铁之英里那奔涌的力量,但还不能完全把握。铜精若真是匹烈马,那他现在还没能给马戴上辔头,更不用说让它铸出镇水柱来了。
金铁之英随着沈固的心意拉长,变成一柄细长的刀,沈固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