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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请问你现在的动作是什么?”
她整个人贴在冰凉的磁砖上,恨不得与之合为一体,双手依旧护着胸,转过头的举动拉扯着背上肌理,削薄短发被淋得湿透,模糊她苦笑的脸庞,仿佛一副同性恋里的受方般软弱无助。
浙沥哗啦的水声在不小的淋浴间里不间断地响着,雾气在两人之间蔓延,彼此你看我、我看你,一个脸色尴尬、害怕,一个气闷、蹙眉。
“我在洗澡。”夏芷涵首先打破沉寂。
拜托,他什么时候才要离开?她感觉背上的肌肉有点抽筋的迹象,肯定是她这样回头的姿势不对。
夏芷涵想也没想的回答惹来雷颉额头一阵青筋抽动,眼眸上的两道眉跳动数下后,一句话也不吭地离开。
“他”将头探出来,确定雷颉不会跫回后,才重重吐了口气,双腿一软便瘫坐在磁砖地上,温水兜头淋下。
太恐怖了,一想到要待在这幢屋子里与这些男人为伍,一直到与雷天维的灵魂各自归位,才能回复到正常生活,她就浑身发抖!
放在手臂上的手忽地一僵,缓缓低下头,手臂上的肌肉让她再度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被困在男人的身体里,坐在浴室里,眼神再往下瞟,她脸热得像烧久了的锅子,水淋下发出嗤的声音。
倏地,她拉下一条大浴巾围住身体,包到腋下,一个箭步抓起被她扔在地上的行动电话,拨着熟悉的号码。
“雷天维,你马上过来!”她紧张一吼,二话不说的挂上电话。
不会……不会的……
不会被他看见的……
夏芷涵沉浸在自我思绪里,要不是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与伴随而来的重物坠地声,她可能还回不了神。
阳刚的双眼往上一抬——
雷颉全身僵在那儿,手还呈现原先拿东西的姿势不变,变的是他手中的宝贵摄影机不知何时滑落双掌,摔在地板上,镜头碎了一地;而他的双眼惊诧瞪着“雷天维”身上围到腋下的浴巾,“他”那模样,就像女人出浴时围一条浴巾一样,但套在“雷天维”身上……
半晌过后,像是被雷打中僵在那里的雷颉终于清醒,随即愤怒的咆哮震撼了整幢房子——
“该死的雷天维,原来你是个同性恋!”
※※※
夏芷涵几乎是夺门而出,直觉地往隔壁跑。“雷天维”的长手长脚让她轻松容易地越过两户之间的矮篱,脚才要踏上绿油油的草地,她马上煞住;身子站不稳的情况下往地上倒去,她还不忘闪个方向让身子倒在一旁小石子地。
“噢——”她痛得哀号,一张脸皱成一团。
“你在干嘛?”雷天维双手插在裤袋里,一脸看戏地站在夏芷涵头顶上方。
她蹙紧眉,抓住矮篱狼狈的爬起。
“别踩我的草坪!”夏芷涵指着他脚下。
雷天维只是低头睨了眼,丝毫没有移动脚步的打算。
夏芷涵一气之下也没多想,直觉攫住他的脚,出乎意料地轻易便将他扳倒,双双反倒跌进绿油油的草坪里。
她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却是“秀眉深蹙”,嘴巴抿得紧紧地。
轻风送暖,微拂的风中有着一点点闷热、一点点桂花味,和一点点暖昧不明的气息。
“天呐!你别躺在我的草坪上!”夏芷涵什么都不管,她的注意力只集中在雷天维身下的草坪。
这可是她辛苦施肥、浇水,一寸寸拔杂草、修剪才照顾出来的,这附近还没看到谁家有更漂亮的天然草坪。
她还想在这片草坪旁摆个原木桌椅当拍摄地方,拍她那些花草,所以这片草坪绝对不能有什么万一!
夏芷涵反射性的一把抓起雷天维,将他拖到石子路上。
“放开!”被困在她身体里就算了,还得由着她将他抓来甩去的。
夏芷涵愣了愣,一双眼眨个不停。
干嘛那么凶?是他躺在她的草坪上耶。
几分钟前才被雷颉的吼叫声吓个半死,现在又换雷天维,她有那么讨人厌吗?
拍拍身上的草屑,雷天维的动作大得像是和身上的衣服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身上红色的洋装上头又套了一件格子围裙……她干嘛买这种衣服?干嘛在厨房以外的地方穿围裙?
“我受够了!”他与她同时爆出这句压抑已久的话。
话一出口,两人纷纷投以不太惊讶的眼神。
“我受够了你整个衣橱里的衣服都是这种粉嫩的颜色,我受够了你的衣橱里找不到任何一件和洋装无关的衣服!”
当他好不容易离开医院,可以换掉身上有蕾丝边的洋装;可是他打开她的衣柜门,竟发现里头全都是这种像洋娃娃一样可爱到令人发怒的洋装时,他只有一个感觉——
脑充血!
他的咆哮不屑立刻引来她的不满。
“那是我的衣服你管那么多,而且我才受够你的衣橱里找不到一件像样的衣服!”她的声音在宽广的户外响起,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她没有想过自己的声音可以吼得那么大声。
她的声音一直都是软绵绵的,像棉花糖一样,佳倩她们都说每次只要一听见她那种酥麻的声音就会浑身发抖,就连吵架也都是这样,像人家说上海姑娘说话,就算骂人也都像是在温柔念诗一样好听。她以后大概很难和老公吵架,因为老公一听见她这种软绵绵会酥掉人骨头的声音,一定吵不下去,最后只会有一个念头——将她拉到床上去,以另外一种方式来“吵”。
夏芷涵忆及死党们的那番理论,马上又窘又羞地低下头。
一双纤纤柔荑出现在她眼前,攫住她的手腕,风驰电掣间她已经被拉到两幢房子间的防火巷里。
“你不用叫那么大声,没人不知道你的嗓门大得像打雷一样!”他咬牙小声低吼,头悄悄探出确定她刚才像雷声般的吼叫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是你的声音。”
“什么?”他缩回头攒起眉。
“你说的‘嗓门大得像打雷’,那是你的声音不是我的。”见他还是不懂,夏芷涵好心的解释。“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灵魂互换。”
他恍然大悟,脸色丕变。
“你对我的声音有意见?”虽然他用“她”软绵绵的声音说话,但听起来仍旧带点危险与恐吓的意味。
夏芷涵缩缩脖子,困难地吞咽口水。虽然她现在在体型上略胜他好几筹,可他的模样还是令她不自觉地胆怯。
“是你……自己先说的……”她怯生生地往后退了一步,背立即抵在墙上。
他也是靠着身后的墙,但巷子既是用来防火舌窜逃到隔邻去的,就不可能做得多宽,两人就算已抵住身后的墙壁,身体还是不免在动作时碰触到。
“你究竟打电话把我叫出来做什么?”
说到这个……
夏芷涵挺起背脊、手叉在腰上。
奇怪,视线不对……她眼睛瞪个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可是比雷天维高很多,视线望过去,瞪到的只有雪白的墙壁。
“你再这么没礼貌试试看。”原本高大魁梧的身材变成现在这副矮不隆冬的模样就已经够他火大了,还敢用这种方式藐视他现在的身高。
“对不起。”她赶紧道歉,手却突然朝他进攻,揪住他双肩。“雷颉……”惊慌之下,她的舌头变得不轮转,在嘴里打转了半天就是吐不出接下去的话。
“他怎么了?”
夏芷涵慎重地吞了口口水,调整好激动的心情后才开口:“他说你是同性恋。”
他眯起那双美丽水汪汪的女性眼瞳。“你做了什么事?”
“我洗澡啊。”被关在医院两三天,除了擦身体外没洗过澡,离开医院回家当然是先洗澡,不洗澡要干嘛?“你洗澡了吗?”她眯起眼,手力加重。
他不会已经看过她的身体……还摸遍了吧?
“你不会已经洗过澡了吧?”夏芷涵惊恐地瞪大眼。
“我洗不洗澡关你什么事?倒是你,光洗澡为什么颉会将我误认为是同性恋呢?”
“你不是同性恋?”她狐疑一问,立即惹来他凌厉一瞪,在他的眼神威胁下赶紧改口:“好嘛好嘛,你不是同性恋。”那为什么雷颉一副像是看到鬼的表情对着她大叫同性恋?
夏芷涵越想越糊涂了。她一点也不懂男人在想什么。
“告诉我,你到底洗澡了没?”
面对她的急迫,他反而玩心大起。“洗过了又怎样?”用这种黏腻的声音吓她一点也不好玩。
“啊——唔——”
他吃力地捂住她的嘴。
因为此刻的身高问题,他只能勉强踮起脚尖才能捂住她的嘴。
“你一定要一直以尖叫来解决问题吗?”
“唔——”她的身体被看光了!夏芷涵眼眶里立即涌起水气,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他叹了口气。
“你知道你用我的声音尖叫,我有什么感想吗?”
她双眼闪着泪光摇头。
她怎么知道?她只知道她的身体被看光了,而且是被隔壁的臭男人看光的!夏芷涵开始啜泣,鼻子一抽一抽的。
“好难听。”
她怔忡了下,眼睛忍不住习惯性地猛眨。
雷天维犹豫不已。“我如果放开手,你还会再尖叫吗?”
他真是受够了这女人,只会尖叫、哭泣,对于他们现在的处境一点也提不出有建设性的意见。
夏芷涵毫不费力地拉下他的手。
“这是你自己的声音,你还嫌!”她现在的力气可是比他大得多,轻而易举就抓下他的手。
“我不会像看到鬼一样尖叫。”雷天维难受地拉拉领口该死,这件洋装勒得好紧。
夏芷涵倏地攫住他。“对了,谁准许你可以洗澡的!”
他想推开她,却气恼的发现自己此刻的力气与她相差好几倍,她稳如泰山,他怎么推都推不动。
“我没洗。”他累得停下来喘气。
“我不准你洗!”还好,他还没看过她的身体……不对!“你骗谁啊!如果你没洗澡,又怎么会换衣服?”她将他逼至墙壁上,两人身体紧贴。
“你总要让我换下那身有蕾丝边的洋装吧!”
“你不能偷看我的身体,知道吗?”她又往他身上靠。“知道吗?”她更朋友都没摸过她的身体,他当然不能先看过。
她不停往他身上挤,纵使他现在是女人的身体,还是能清楚意识到男人女人所引发的那种酥麻感觉。
雷天维脸色涨红,根本不敢动,他只觉得一股暖流不断的袭上心头。
是谁说女人对情欲有极大的忍耐力!
“你能不能别靠那么紧?”
他脸色怎么怪怪的,而且身体变得烫烫的?
“不会是生病了吧?”夏芷涵急忙东摸西摸想确定自己的躯体安然无恙。
她可不能生病,明天要和出版社的编辑见面谈企划、后天要上山去和牧场谈批花的事、大后天还要替盆栽拍照,已经和摄影师约好了……啊!花店!小虹不知道有没有偷懒?不过通常小虹都比她这个老板早到,只是她晓不晓得店里要进什么花比较好?
夏芷涵扳着手指数着一长排的工作,走到大树下架着的摇椅坐下。
她们住的这幢宅子,景观都是夏芷涵设计的,而且女孩子就是喜欢浪漫,刚好这房子旁又有一棵大树,她就找人在树下做了吊椅,可以躺在上面晃呀晃,可以想事情也可以吹风,这是两户人家最不同的地方。
不过这棵树刚好处在两户人家篱笆中间,为了这棵树,她们可是和隔壁的臭男人吵了好几次架,最后吵累了只好用五五对分的方式,一人使用一半。
幸好她们这半的树干粗壮,能悬挂吊椅。
“你绝对不能生病知道吗?我可是排了一大堆行程,你要是生病了我该怎么办?”
“不关我的事!”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