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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元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这个女人奇怪的思维和行事方式,让他有点心疼。他实在想不明白,在这个年代,在这样的城市里,还有这种生存状态的女人,而且是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女人。
分手时,耿元默默地把她拉进怀里。飘儿说:“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
“我也许还会来看你的,你欢迎吗?”
飘儿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你的领带歪了。”
耿元默默地看着飘儿纤长秀气的手指在胸前舞动。打好领带后,耿元再次把她拥进怀里。飘儿说:“我要走了。”耿元说:“好,我送你下去。”
电梯里,飘儿低着头,耿元站在她对面默默地看着她。还要说什么呢?不过是一场绝望的狂欢,陪君醉笑这一场,不诉离殇。
酒店外,阳光很灿烂。飘儿被刺得一阵昏眩,打了几个寒颤,不禁用手挡在眼前。
她回头看了一眼西装笔挺的耿元,向他点头笑笑算是道别,就向停在酒店前的出租车走去。紫色的云从眼前飘走了,耿元还在久久地站着。恍惚中他觉得,自己是走进了聊斋,和一尾灵性的狐厮守迷乱了两天一夜的幸福时光,醒来已经不知人间是何夕了。
九 回到现实梦要醒(1)
周六李芳起床,看阳光并不强烈,是个逛街的好天气,就想约上飘儿,到处逛逛,顺便聊聊天,喝喝茶。可不知怎么回事,飘儿的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一个人在街上闲逛,什么也没有买。想到王东洋,李芳就买了许多菜,打电话叫他过来一起做饭吃。王东洋说,他来不了,要陪一个朋友。
李芳百无聊赖,感觉到一种真空似的孤单。也许是年纪大了,竟然也会顾影自怜了,以前可是从来没有灰心过的。对于未来和晚年,她早就作好了心理和物质准备,她买了几份保险,甚至未雨绸缪,还开始搜集各地的养老疗养院资料。
华灯初上的街头,李芳看着每一个擦肩而过的面孔,想起了霍靖,不知道他是在工作还是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看看手机,正是吃饭时间,而塑料袋的蔬菜,还没有拿回家,这么多,放冰箱里,够她吃一星期的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迎面有一个男人拿着酒瓶子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李芳闪避不及,就撞了个正着,蔬菜散了一地,李芳正想发脾气,可是一想到这是个醉鬼,便默默地拾起东西。正要走的时候,却被那个男人拉住了。
“臭婆娘,原……原来就是你啊,你……赔我老婆!”
李芳惊魂未定,仔细一看,原来他是那个在妇联帮助下离了婚的女人的前夫。他盯着李芳的脸,仇恨的目光从他浑浊的眼中射出来。李芳心想这下麻烦了,这马路上人并不多。李芳镇定了一下,正要和他说道理,他却倒了下去。李芳只好叫了辆出租车,把他送回家。
李芳让他躺好,帮他大概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出门时回头看着躺在床上胡言乱语的男人,掏出纸和笔,写了一行字“好好做人吧,像个男人地生活。”落款“李芳”。
从醉酒男人家里出来的李芳,心情更加低沉。已经是晚上10点了,走进一家相熟的小吃馆,要了碗“猪油渣面”,便低头吃起来。
李芳感觉到一直有人在看她,不禁抬起头,竟是霍靖!他和肖秘书,也在吃“猪油渣面”。他们对她点头微笑,却不能多说一句话。李芳再次低头吃面的时候,眼泪情不自禁地流出来,滴在面碗里。
他竟然还记得这种平凡的小吃。20年前,他还是个穷小子,最喜欢带着她来吃“猪油渣面”。她因为爱他,也爱上了这种油腻的汤面,还傻傻地说要陪着他吃一辈子的。
霍靖和肖秘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边,她连忙擦一下眼睛。霍靖静静地看着她,说,“李主席,我们可以一起坐吗?”李芳恢复了微笑,说,“当然可以。”
李芳为了掩饰,故作轻松地问:“书记你怎么也来这种小市民来的地方?老板都不敢收你钱了。”肖秘书说:“我是不同意书记来的,可是他说就想吃这个,我只好陪他来了。还别说,味道挺好的。”李芳笑笑。肖秘书又问:“李主席,这可是猪油还有猪油渣做的,你就不怕发胖啊?”李芳幽幽地说:“不怕,吃了20多年了,也不见胖啊。习惯了吧。”霍靖听了,顿了一下,终还是没有接话。李芳奇怪怎么没有人认出霍靖呢?肖秘书说是郑重交待过老板的,不让声张。加上霍靖穿的是最普通的衣服,还脱了眼镜,这和电视上的形象就不太一样了。
霍靖用职业化的语气,表扬了妇联的工作,还一本正经地要李芳注意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李芳在心里恨死了他的虚伪,却还要当着肖秘书的面和他应酬。
走的时候,霍靖说没有开车来,让肖秘书先回去,他想一个人走走。
门口只剩下霍靖和李芳了。霍靖对她说,芳,我们走走吧。
散步时,李芳一直别过头,怨恨他刚才的淡漠,霍靖知道她在使小性子了,笑笑说,刚才不是有人在吗,对不起啦。
霍靖一句对不起,让李芳的坚强瞬间崩溃。街角的树影中,霍靖轻轻地拥住了李芳,轻轻地叹气。这一刻只要一个拥抱就够了,两颗心,都需要彼此的慰藉,不是么?
平静下来的李芳抬头看着霍靖,她轻抚着他脸上的皱纹,说,看你,生皱纹了,也起白发了,官肚子也不小了。霍靖说,是啊,岁月不饶人啊,何况工作也累人。李芳说,好好保重自己,为我,为安红,为老百姓。霍靖说,会的。
李芳说,晚了,我们走吧,让人看见了就不好了。霍靖点点头。
树影外,他们又一左一右的拉开距离,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细碎的话……
像是达成了共识,霍靖没有到李芳的家,到了分叉路,霍靖就帮她叫了出租车。霍靖双手插进裤袋里,站在马路边上默默地目送出租车消失在夜幕下的车流中。
李芳有时想,如果当初他娶的是她,结果会是怎样呢?想是想,而她从来没有萌动过代替安红的念头,有着这样的一份牵挂和默念,便够了吧。
许多时候,她是责怪自己。身为妇联主席,暗地里却做个情人的角色,而且竟然还是市委书记的情人,这不是很讽刺吗?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真的很伤李芳的自尊。
在江边呆坐好一会后,回到家,飘儿把自己锁在浴室里。一件一件地脱去身上那套见证着激情、堕落与再生的衣裙。飘儿抚摸着身上狂乱中残留的瘀痕,疼痛中她怀念耿元的力量和柔情,耿元的喘息和声音,似乎还在耳边萦绕。绝望地狂欢后,竟然带来这样巨大的空虚。这种空虚鞭挞着回到现实的罪恶感在一点一点地膨胀。飘儿凝视着镜子里面自己玲珑有致的身材,想到这个身体刚刚得到的前所未有的释放,想到这个身体从此便要回到冷清的存封中,眼泪又无声地溢出来。
浴缸里的热水已经溢出来了,飘儿关掉水龙头,躺在浴缸里,拨通了李芳的电话。
李芳也才刚刚进门,霍靖带给她的情绪波动还没平息。飘儿才叫了声“芳姐”,就哭了起来。吓得李芳一个劲地问她怎么了。
哭了好一会儿,飘儿才说:“芳姐,没事,我就是想这么哭一下,好了,没事了。” “飘儿,要不要我过去陪陪你?” “不用了,泡个热水澡就会好了。”“那你答应我要好好的,有事一定要再打给我啊。”“嗯,谢谢芳姐。”
这两天飘儿的关机和她的哭泣,一定有着必然的联系,不然以飘儿的性格,是不会这样大哭的。但朋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和尊重,飘儿不说,她也不便多问,担心也是没有用的。
想起霍靖额角上的星点白发,李芳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的卧室,已经许久不曾为霍靖打开了。也许他们都已经升华到精神上的眷恋和扶持了,也许他要的也只是让李芳静静地陪他走一段路吧,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也有更加多的责任要负。这点他自己知道,李芳也知道。
李芳想着霍靖,又想着飘儿,衣服也没换,就歪在沙发中睡着了。
飘儿哭过之后,便冷静下来。既然已经发生,接受自己原谅自己,才能够真正地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耿元与她这两天的记忆,她必须要把它们深深地埋藏起来,不露一丝痕迹。
换上干净的睡衣,回到卧室,电话响了,林烨问:“老婆,这两天你干吗去了,手机不通,家里电话又没人接。”“我……有突发事件要采访,手机刚好没电了……”飘儿随口撒了个谎。林烨说:“出差你也不和我说一声,真是的。”“这不没来得及吗。”飘儿心虚地小声说。
林烨听出飘儿的声音有点不一样,问:“老婆,你声音哑哑的,感冒了吗?”飘儿吸了一下鼻子说:“没有,可能是着凉了吧。”林烨说:“飘儿,我在免税商场里,你想要什么礼物,告诉我。”飘儿终于哽咽着说:“我什么也不要,你快回来。”林烨感到有点奇怪,一向内敛的飘儿,怎么这样情绪化。
他问飘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飘儿说:“我想你,你快回来!”林烨的心一下子从香港给飘儿扯到了内地,他的心里产生了初识飘儿时,那种像是被电击中的麻醉感觉。他爱飘儿,爱得不知如何是好。因为他总觉得亏欠着飘儿,这个婚姻,他有点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他装得很冷漠,飘儿不知道,那是因为他自卑。一个男人,只有内心强大了,才会在女人面前真正的强大起来。但是这一刻,飘儿一句“我想你”,便把他的柔情都勾上来了。他对着电话,温柔地说:“我也想你,老婆。”
飘儿听着这句遥远的情话,咬着嘴唇哭了。
星期一早上,回到报社,一切没有什么不同,大家按部就班。每周一的工作例会照常召开,飘儿看着莫主任那张慈祥的脸和惺惺作态的言论,真是反胃。旁边的王东洋抿着嘴,看样子是在拼命忍着笑,宝欣低着头,出奇的乖巧。
散会后,宝欣走到飘儿的办公桌,在她耳边悄悄地说:“谢谢飘姐。”飘儿会心地笑笑,不再多言。王东洋挨过来,问飘儿家里的急事处理好了没。飘儿说:“什么急事?”“星期六不是说家里有急事,不能……不能那啥吗?”飘儿想一下,连忙掩饰地说:“哦,处理好了。谢谢你啊。”王东洋又压低声音说:“你那天没去,可错过好戏了。那宝欣,还真不好惹,这下姓莫的吃了黄莲了,有苦说不出。”飘儿瞪他一眼,示意他别乱说,小心祸从口出。王东洋说:“我怕他个鸟,有本事就给我小鞋穿啊,谁怕谁。”飘儿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不再理他。
隔了好一会,王东洋又挨过来小声说:“飘儿同志,莫主任说此事关系重大,保密工作要做好。”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飘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一天飘儿没有采访任务,王东洋和宝欣跟城管处的人出去了。由于昨晚睡眠不好,飘儿用左手托着头养神,晚上还要迎接林烨的归来呢。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心神不宁。
正在飘儿闭目养神的当儿,总编把飘儿叫进去了,分给飘儿一个回顾当地党史的任务,说是配合市府宣传部今年党的生日纪念活动。最后总编问怎么不写入党申请书?飘儿不好拂了总编的好意,便说:“我回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