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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背着他的十字架跟从我的,不配做我的门徒。
——马太福音.第十一章
铺满白雪的山道上,一条蜿蜒的小路直通顶端。
十五岁的少年迪尔跟随他的主人和师尊——约翰修士,艰难的行走在山间。
还要走很远的路,迪尔已经十分疲累,只穿著草鞋的脚虽然感觉不到寒冷,却因磨破了皮的伤口还在不断摩擦而倍感疼痛,但他没有抵触的心情,反而很乐于接受这小小的试炼。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位于这个小岛最高处的一座修道院,对于清修者来说非常著名的圣.安诺修道院。为了到达这里,他们长途跋涉了好几个月,此刻的迪尔硬撑着身体的不适坚持继续行走,心中充满虔诚的向往。
迪尔是在九岁时遇到约翰修士的,其时他的家人因为席卷全国的恶性瘟疫而相继死亡,村子里的人跑的零零落落,幼小的他一个人坐在满是尸体的屋里哀哭,被途经此地的约翰修士听到,不避瘟疫的危险掩埋了他的家人,并带着他踏上旅途,从此成为他唯一的师尊、亲人和保护神。
年初的时候,年纪已经太老,不再适合在外苦修的约翰就获得圣.安诺修道院的批准,将要到此地度过他余下的朝圣之路,另一方面也是为迪尔找到了一个学习与成长的最佳场所。
临海而踞的圣.安诺修道院极富盛名,拥有大概九百名清修者,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不被外界打扰,一直保持着清苦禁欲的传统,还收藏了众多古老珍贵的典籍与圣像,对于任何修道者,都是梦寐以求的圣地。这个修道院不被任何国家管辖,只隶属于尊贵的教皇,这里的院长甚至比红衣主教更享有威望与声誉。
山间的白雪终年不化,寒冷的气候全因极高的地势使然,整个修道院就像一个古老的城堡屹立于山顶,大教堂旁边是独立的瞭望塔和图书馆,所有修士都关在厚重的石闸内清修,只有极少数的管理阶层可以自由出入。食物与生活用品都是自给自足,只满足最基本的需要,更多的欲望一律被禁止,贪图物质享受者视为异教徒,可由修道院内部直接惩处。
完全符合条件的约翰修士当然不会被摒弃在外,当他气喘不已的带着同样情形的弟子迪尔来到闸门外时,大门立即向上缩进,两人在一个修士的带领下穿过了仰慕已久的大教堂,走向院长处理事务的房间。
教堂内部的宏伟令迪尔看呆了,高高的顶部和两壁间无数席位可以容纳起码上千人,古老的基督像庄严肃穆,虽然称不上华丽,却震慑人心,迪尔几乎立刻就想跪在圣像之前。约翰修士注意到他的失态,轻拉他的衣角,才把他游离的神智收回。
院长室里,迪尔见到了更令他吃惊的东西,那是……一个天使,虽然身穿与他人无异的黑袍,也拉起了风帽,但那美丽的面容、金色长发和翠绿色的眼睛只有天使才可以拥有。
「约翰兄弟,欢迎你的到来。」老院长安格里伸出双臂拥抱约翰,并向他介绍自己最出色的弟子:奥克斯——舍弃了贵族的姓,而毅然来到修道院清修的美丽青年,这个人就是迪尔看到的天使。
站在院长身后的奥克斯也上前拥抱了约翰和迪尔,那温和纯洁的目光令迪尔一阵激动,他被天使拥抱了!怀着雀跃心情的迪尔大力的回抱奥克斯,并掂起脚崇在那雪白的额头印下了崇敬的一吻,奥克斯是停顿了很短的时间,就弯下腰回吻了他,冰凉的嘴唇柔软得不可思议。迪尔高兴极了,不禁对天使露出微笑,完全没有看到院长脸色的变化。他不知道笑容在这里也是禁忌的,它被视为与肉体欲望相关的低俗娱乐。
一会儿以后,院长叫来另一个弟子加利为他们安排住处,迪尔恋恋不舍的跟着离开,临走时回头看向奥克斯所在的位置,奥克斯也看着他,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却对他点了点头。
约翰有单独的房间,迪尔则分配到年轻修士们的居住区,与他同房的少年今年十七岁,有一张清秀的面孔,名叫赛思。
简陋的房间对于迪尔来说很能适应,他早已习惯清苦的生活,赛思对他也很亲切,只是在他再次露出笑容时告诫他这是被禁止的,迪尔吃惊的记住了这个法则。
晚餐时所有修士都聚集在教堂的侧殿,长长的餐桌上点满蜡烛,院长的座位在最前端的中间,介绍了新加入的约翰和迪尔,以及做过每日餐前的例行祷告之后,大家都坐下来无声的用餐。
迪尔悄悄看向坐在院长席位旁边的奥克斯,即使吃着简单而粗糙的食物,奥克斯的动作依然那么优雅,真的好象天使,灯光下的金发闪耀着圣洁的光辉,迪尔一边吃着晚餐,一边默默在心中感谢仁慈的天父。
清晨的早会在大教堂里进行,几百名修士共同颂唱圣诗,迪尔站在师尊约翰的旁边,非常认真的加入这个整体,完全不同的新生活符合了他所有的期望,这里果然是最好的修习之地。
结束了早会,修士们各自散开,跟约翰在一起的迪尔视线总离不开美丽的天使。奥克斯正为一个少年讲解着什么,抬头时见到迪尔专注看着自己的目光,又对他点了头,迪尔很想上前跟奥克斯讲话,但不知为什么犹豫了起来。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声惊呼,于是修士们纷纷跑出教堂。
雪地上围着很大一群人,他们几乎都在祷告,声音中充满惊慌与怜悯,迪尔跟着约翰走过去往里面看去,一个人形物体躺在地上,鲜红色的液体把雪地染得脏乱不堪。
有人蹲下去把它翻过来,迪尔尖叫了一声,这具尸体好象是住在他隔壁的少年,昨天晚上才刚刚认识,他们还互相拥抱过,为什么……会这样?这个少年显然是从瞭望塔上跳了下来,头部惨不忍睹,如果不是迪尔记忆力非常好,差点认不出来。他全身发抖的跑到旁边呕吐,恶心和伤感瞬间占据了心绪,这才是他到这里的第二天,真是太难以接受了。为什么会有人自杀呢?自杀是要下地狱的,因为对自己的生命犯下罪行,天使不会迎接自杀而死的灵魂。一想起死去少年的脸部全都是血,迪尔呕吐得愈加厉害,跟别的修士正在讨论这件事的约翰一时没有注意到他。
「迪尔……你是叫迪尔吧?怎么了?很难受吗?」
温柔的问话自身侧响起,迪尔吃力的抬起头,一张宛如天使的面容就在眼前,他出于本能紧紧抱住了奥克斯。
「他……他死了!为什么?为什么……」迪尔语无伦次的说着,身体抖个不停,
这种场面让他不可避免回忆起父母死去时的景像。
纤长的手指滑过他栗色的短发,奥克斯用很平静的声音安抚他:「冷静下来……没关系的,天主会原谅他,相信我,好吗?」
「可是……可是……」迪尔的眼泪弄湿了身边人的长袍,他睁大惊慌的眼睛抓紧奥克斯的袖子。
「神会赦免他的罪……」奥克斯轻轻吻了迪尔的额头,在他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平和的目光一直对着迪尔的眼睛,慢慢的,迪尔的呼吸缓了下来,放开了抓着奥克斯的手。
「对不起,我……我想起了不好的事。」迪尔羞涩的移开眼,刚才的举动很失态,不知是不是把天使抓疼了。
「没关系……」正在这么说的奥克斯看见约翰走过来,于是轻抚一下迪尔的背脊就走开了。
约翰带着迪尔离开这儿,用一起祈祷的方法安慰了他,并教给他一些感兴趣的知识,成功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所以到了晚餐的时候,迪尔已经好多了。师徒间的讨论有讲到「笑」为什么不被允许,约翰只是含糊其词的说:「我们应当尊重本地的习惯。」
除了那天的意外事件,修道院的生活可算非常平静,年轻的迪尔却始终有奇怪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怪异的感觉首先来自同室的赛思,这个同伴的脸色经常苍白得有点吓人,好象有什么病症,但每当迪尔问他的时候,他都说没事,更奇怪的是有一次半夜里醒来,赛思不在房里,第二天清晨却好好的躺在床上,只是下床的动作变得迟缓了许多,迪尔一再的追问只换来严厉的忠告:「不要询问他人的事,这对你比较好。」
还有,在睡梦中的迪尔总能听到一些隐隐约约的人声,从不知名的远处传来,像是哭泣又像是呻吟,其中夹杂另一些分辨不出的声音,醒过来之后凝神细听却总是听不清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会发现赛思不在房里的事。一个人睡在黑黑的房间里,迪尔对这些这诡异的情形又害怕又好奇,但几次遭到拒绝后他就不再询问赛思,而是在一天的早会后告诉了约翰修士。当然,他没有说出赛思晚上会外出,就像赛思说的,这是别人自己的事。
约翰修士向他解释那只是风声,不必在意,这种地势很高的地方晚上风会特别大,如果不适应的话,就默念主的名字,心里有主的光自然不会害怕。迪尔照做了好多次,可那种怪声仍然没有消失,赛思在深夜中外出也不仅仅只有一回,这件事持续了一个星期以后,迪尔再也忍不住了。
这天夜里,迪尔从开始就只是闭着眼睛装睡,他的好奇心渴望在今晚得到满足,等了好几个小时,对面床上响起很轻的声音,赛思果然有所行动。迪尔屏住呼吸,等待赛思慢慢走出房门,过了大概两分钟,他也下了床。
急着出门的他忘了穿上鞋子,也忘了点蜡烛,好在先出门的赛思那边传来了光亮,他无声的跟在赛思后面,手心里渗出汗水,同时感觉到深夜的寒冷,身体不知到底因为什么微微发抖。赛思走得很快,转过几个弯后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茫然看着宛如迷宫的长廊停住脚步,不知该往那边走。眼前已经不是少年们居住的地方,他从来没到过这里,两边的石壁上都点着灯,可每条路都通往看不见的黑暗,他只好随便选了一条路往下走,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
随着脚步的移动,他渐渐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欣喜若狂的他快步跑往那个方向,又一个转角过后,路的左侧出现了一扇门,声音就是从门里面发出的。他站立在当地犹豫了一下,悄悄走上去把耳朵贴在门上。
「啪!……啪!……」一种有节奏的击打声混合着某个人压抑而低沉的语调:「……赐平安的神,快要将撒旦……践踏在你们脚下……愿我主耶稣基督的恩……常和你们同在……」
粗重的喘息伴随着祈祷,这古怪的声音令迪尔的心脏狂跳起来,就着门缝里泄出的灯光向内偷窥,看到的景像使他急忙掩住了自己欲呼的嘴。
——一个背对着他、身材高大的人,整个背脊都裸露着,上面布满紫红色的鞭痕,而施予这个刑罚的是他自己,那个人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皮鞭,向后击打在自己的背上,刚刚听到的「啪啪」声原来就是鞭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震惊不已的迪尔不禁一阵恶心,几乎当场呕吐,他手足无措的向另一边逃开了,一直跑到很远以外,才弯下腰软倒在地,眼里不知不觉渗出泪水,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对待自己?更多的感觉却是害怕,这里到底还隐藏着些什么?
又冷又怕的迪尔只好继续前行,几乎一模一样的路上走到一定的距离也有一个房间,里面同样有灯光漏出,迪尔定了定神,勇敢地走了过去,告诉自己无论看到什么都要镇定。
这间门里传出的声音,是一个人抑制的呻吟,好象……还有第二个人,只是这个人好象被阻止了发声,只听见「……呜……呃……」那种从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