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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要去洛阳的只有我,你不用担心。”
在这瞬间,小舞感到好像有人拿了把锤子重重敲在她的脑袋上,她听不到任何声音,
只觉耳旁嗡嗡作响,他睁大了眼,看着他,满脸不可置信。他要把她一个人丢在长安?
他怎么能?他答应她说要照顾她一辈子、要娶她的,他怎么能把她丢在长安?!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中盈满了凄楚,让他的心猛地揪疼。没料到她会有这种哀怨神色的司敬之猛然一震,一瞬间,想带她同赴洛阳的话几乎脱口而出,然而小舞下一刻的举动却立刻破坏了这一切。
小舞怒气腾腾地冲到他的面前,握紧举大喊:“你明明说只要我跟你到长安,你就准我跟你在一起的,你骗我,该死的体!三八蛋、杀千刀的……”感到被背叛的地开始写出一连串的粗话,骂得越凶、泪水奔流得越急。
“小舞往嘴!”司敬之脸色变得难看,怒声大喝。
这个举动让英群绍颇为震惊;相识多年,他还从未看过司敬之如此失控的模样,不
由得朝那唤作小舞的女孩看去一眼,却看到一张哭得涕泅纵横、还依然不肯善罢甘休的愤恨小脸。
“你这个混帐东西,欺骗我的心,你去死好了!”明知司敬之最不喜欢她骂粗话,但被伤至极的她才不甩他,拚命用哭嚷来宣泄内心难忍的情绪,不管泪已流湿了衣襟。
看着她发泼的样子,一时之间,司敬之只能瞪着她,完全无计可施。
那个样子让莫群绍见了哑然失笑,对单远怜使了个眼色,单远怜随即会意,或小舞走去。“你叫小舞?别哭了……”地掏出手绢将小舞带到一旁,柔声安慰。
这里是她什么人也不认识的长安啊!他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丢下她?小舞不停地抽噎,无从依靠的无助感紧攫了她,她听不进旁边的大姊姊说了什么,只是望着那抹令她心痛的身影,泪止不住地流莫群绍走到司敬之面前,笑睇看他。“欺骗了她的心?她才多大?怎么你去一趟许州还带回了‘当地土产’?”
“别讽刺我了,我现在没有心情说笑。”允下老爹的托孤是他一生最不智的举动。
司敬之抚额,而后抬头看他。“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莫群绍扬眉不答,等待他未完的说词,不过心里已有个底,这个忙八成与那个名唤小舞的女孩有关。
“帮我照顾这个女孩,直到我从洛阳回来。”司敬之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你为什么要去洛阳?”莫群绍手臂环绕于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还是你想先从那个女孩说起?”
司敬之叹口气,知道躲不过,只得概略将秦老爹的事说了。
“托孤是件很重的负担。”莫群绍笑意微敛,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也知道,可受人青睐,推拒不了啊!”司敬之摇头苦笑,随即正色道:“她的礼节你也看到了,根本就不像个姑娘家,我想把她托付给嫂子,让她学点东西。”许州与洛阳就在隔邻,会特地到长安再转回洛阳,是为了秦舞而多走的。
“为什么不带她去?我看她很依赖你。”莫群组并不认为有这么简单。
“她根本一点都不怕我,要是继续让她跟着我去洛阳的话,只会使她变本加厉而已。”司敬之翻翻白眼,想到她的野蛮模样就忍不住头痛。
他觉得莫群绍夫妇定能将小舞照顾得很好,才会做出这个决定;而为了断了她想嫁他的天真想法,是另一项没有说出口的原因。除了秦老爹外,她不曾接触过其他的成年男子,所以才会错把对长辈的依赖当成了喜爱,若能经过一段时间的分离,当她开始依赖别人后,她就会明白这只是种不成熟的想法而已。
“你怎么调到洛阳了?”莫群组狐疑地抒眉。
“这是我自己托人请求皇上的。”早在许州之时,他就已请那名传达圣意的使者回禀呈上这项请求,在途中就已得知批准的消息。“记得吗?我来自洛阳,那里仕绅恶官鱼肉乡民,当地的富饶全部被他们中饱私囊,但在他们只手遮天的掩盖下,除了当地人,没有人看到这黑暗的一面。那是我的故乡,我不能让她这么被人毁了。”他会进入官场,不为名、不求利,只等着一个下放的机会,让他得以拯救家乡。
对司敬之这个等于主动请求贬镝的举动,莫群绍只是拍拍他的肩头,这个举动中充满了好友间不言而明的了解与默契。他若阻止,他就枉为友了。
“回洛阳后,我会很忙,更不可能有多余心力照顾她、教她。”他看向莫群组。“你能帮我这个忙吗?当我把洛阳整顿好后,我一定会来接她的。”
“只要那个女孩愿意,我绝对两肋插刀。”莫群绍点头允道。
“谢了!”司敬之感激地拍拍他的肩膀,他一点也不担心莫群绍会拒绝这项委托,
让他最感挽手的部分是在怎么让小舞乖乖留下。他深吸口气,往小舞和单远怜的方向走去。
看他过来,单远怜微微一笑,将哭得像个泪人儿的小舞接手给他,走了开。
“小舞。”他蹲下身子,轻唤道。
“为什么要骗我?”小舞猛地抬头看他,伸袖拭去眼泪,愤怒地提出控诉。“我离开小三他们跟你到了长安,现在你又要丢我一个人!我哪里做错了?你也跟那些酸儒一样嫌我是个乞丐,所以想要摆脱掉我,对不对?”
她那自卑的话让司敬之心头微微扯痛。她到底经历了多少冷眼鄙视?他伸手替她抹去眼泪,温柔道:“我真的、真的从来没这么想过。把你留在长安,是因为我怕到了洛阳会没时间照顾你,会让你吃苦,所以我不带你去。在这里,莫大哥和莫大嫂会把你照顾得很好,我反而能放心。”
“我不怕吃苦啊!”小舞抓住他的袖子,急急表明。“我会乖乖的,不会再胡闹了,求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喜欢你,我要嫁你,我不要和你分开!”又来了!司敬之拧起眉头,脸色一正,试着跟她说理。“小舞,你还小,以后会遇到的人还很多,别在现在就轻言说出喜欢两字。”
“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别人了,我说过,我只要嫁你!”小舞握紧拳大喊,毫无矫饰地说出自己狂放的情感。
司敬之怔了下,还想开口解释,但最后却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现在对执拗的她多说也无用,再隔个几年她就能够体会了,搞不好还会后悔自己曾做过这种幼稚的举动。
他轻轻一笑,开始用曲折迂回的方式,面对单纯率直的她,这是最有用的。“但是你现在那么没有礼貌,还满口粗话,要怎么嫁人?这样的新娘子会被人笑的。”司敬之故意数落地的缺点。
“那些又不打紧!”小舞有点恼羞成怒,一时忘了被他遗弃的哀伤,不悦地反驳。“假如你要嫁一般百姓当然不打紧,可假如你要嫁的是个朝廷官员的话,那可紧要得很。要是你不在乎也无所谓,顶多是嫁给百姓而已。”司敬之耸耸肩。
小舞脸色微变,依然逞强地说:“学就好了嘛,还不简单。”
“但是洛阳并没有人可以教你。知道吗?莫大哥是朝中的大将军,如果待在这里,莫大嫂会教你很多事的。”司敬之撤出了诱饵。小舞咬后。她没有办法想像不能和他一起生活的日子,可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担心司敬之所说的事,害怕现在的自己没有办法嫁他。
“等我事情处理完后,我会回来接你的,你要相信我。”知道她的心里动摇了,司敬之乘机给予保证。
“只要我在你去洛阳这段期间跟着莫大嫂好好学,你就会娶我?”挣扎许久,小舞做了选择,但在答应前,她要一个承诺烙在心口当做保证。
“学得好就可以嫁给官啦!”他司敬之是官,可官却不只他一个啊!虽然用一种抵骗投陷的方法有点诈,但此时的他也顾不得了。小舞抿了抿唇,轻轻说道:“你不能让我等太久,知道吗?”话才刚说完,泪就已忍不住掉了下来。
“不会的。”司敬之如释重负地偷偷吁了口气。“我去跟他们说一下。”
小舞的视线紧随着他,不曾稍瞬;汹涌的泪模糊了眼,她立刻用力拭去,不让泪遮挡了他的身影。她要看他,要在他去洛阳之前把他看个够。
小舞揪紧了心口,无声地缀泣。但看得再多,也还是不够啊!他会去多久?她的心,已经开始感到孤寂了……
第三章
熙熙攘攘的河港充满了旺盛的活力,船家的哈喝声和运载货物的马车踢踏声鲜活了整个明亮的气氛。
在这布满各家大大小小船运行的河港中,“莫氏河运”是其中最具规模的,而这样的局面,全是莫夫人这名弱女子所打下的根基;这件事,早已成为长安城中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传奇。
此时,一名壮年男子吹着口哨,肩扛着一捆东西,走进了莫氏河运。
“喂,二当家的,这些东西就拜托你啦广他把东西重重往柜台~放,吻了嘴大刺刺地笑道。
“董叔,早说了别这样叫我!”坐在柜台后的女子胀红了脸,恼怒地瞪着他。“你再这么故意,你的生意我可不做。”
“好、好,小舞,这么叫总可以了吧?”壮汉立刻陪笑歉道。“这些东西帮我送到洛阳去,赶时间的。”
洛阳……这个她早已不知在心头反覆念过多少次的地名,突然被人提到,还是会让她有股想要心酸掉泪的冲动。被唤作小舞的女子身子震了下,就这么怔住了。
洛阳多远?竟让他去了五年还无法回来?她已从一个满口粗话的黄毛丫头,变成一个端庄有礼的姑娘家了;她从目不识丁,变成能替远怜姊处理帐务了;她已学得太多太多,为什么他还是没有回来?他的“不会太久”,竟需要花到五个年头……
她,就是秦舞,在长安城痴等了五年的秦舞。
“小舞,怎么了?”壮汉发觉到她的异样,担心地伸手到她面前晃了晃。
“没什么,我帮你登记。”秦舞连忙收拾心神,扯了个微笑。
日子过得越久,失望就越侵袭而来,她已经禁不住要怀疑,当初他给她的承诺,是不是因急欲逃离而随口应允的空回答覆。还记得他刚离开的那段日子里,她几乎天天嚎啕大哭,毫不掩饰地把心中的孤独无助哭出,却是不肯浪费时间地缠着远怜姊说要开始学习,怕他回来时,她还学不够要嫁给一个朝官的资格。那时一边痛泣、一边咬牙学习的执着模样,是现在远伶姊老爱拿来取笑她的事。
现在的她也想这么做,像以前什么也不懂地哭出自己的情感,但,她得忍住,因为,那样无礼的举动会使她离他更远一步。她,即使等了五年,依然牢记着他给的承诺,等着她为他坐上大红花轿的一天!
“好了,董叔,这张单据你收着。”秦舞笑道,把收据交给壮汉。
“我说小舞啊,我家小毛不错啦,嫁给他不会吃亏的,你就答应了我老董的说亲嘛!”壮汉没有接过单据,反而赖在柜台前不走。
一旁的伙计见状,无不掩嘴窃笑。船运行里的人都知道,小舞一直在等着她的真命天子回来接她,已不知拒绝了多少桩亲事。而这老董也不知被小舞回绝几次了,但他还是每次来、每次提,真是越挫越勇!
“不要。”秦舞干脆地回绝,还下了逐客令。“董叔,你老仵在这儿会妨碍人家寄东西的,叫我们怎么做生意?”
“你怎么都这么有话直说啊?”壮汉搔搔头,可他就是欣赏她这一点。
“单据拿去吧,别再白费唇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