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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此,竟哽咽起来,男人捂住了双眼,声音被拉扯得难以辨识:「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才回来……她回来了,哭倒在我的脚边,她说……她说她已经不能再当我的妻子……她说她已经没有这个资格……她说已经是别人的……别人的……妻子了……」
岳凌楼的身体蓦然向后一退,险些摔倒在地。
耿原修一直捂着脸,烛火在那个时候一闪一灭,眼看就要熄掉。
没有人说话,整间书房,只听得到岳凌楼倒抽气的声音,还有耿原修深深吸气的声音。天旋地转的感觉从天而降,把岳凌楼笼罩其中。他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的他,他已经可以听明白耿原修话里的意思。
他知道:那个让慕容情失去当耿原修妻子资格的东西——就是自己!
因为慕容情已经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另外的男人,交给一个叫岳闲的男人——也是岳凌楼的亲生父亲。那是慕容情这辈子最为深爱的男人,也是最后把她带入黄泉的男人。
金丝翼漂亮的羽翼,在那个时候开始张开,沉寂了十几年的翅膀终于得到了飞翔的力量和勇气,她第一次试着去追寻梦中的天空,去追寻未来的幸福……
「我以为她可以过得很好……」
岳凌楼听得出来,耿原修说这句话时,心在滴血。
好久好久,没有人再说话,岳凌楼的身体从头冰凉到了脚。他望着书案上哪只小小的珠簪,觉得那粒小小的珍珠就像一滴眼泪。它在耿原修心里藏了整整十年,终于变得如此圆润明华,璀璨夺目。那是耿原修想送给慕容情的东西,但他却藏了整整十年,没有送出去。
是否真的一念之差,一个错误的决定,就让彼此间错过了很多东西?
再回首,万念俱灰。
晚了,一切都晚了……
有些人已经不复存在,有些话已经再也说不出口,有些东西,再也无法交到她的手中。
「十年来,我常常会想,这只珠簪如果可以插在她的发间,那会是怎样的绝代风华。」耿原修苦涩地笑着,笑声中夹杂着深深的无奈,他望着没有任何表情的岳凌楼,继续说道,「凌楼,我真的只有这一个愿望……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才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
岳凌楼不说话,带着恬静而又呆板的表情,在等耿原修继续说下去。
「我只想看看情儿带上这只珠簪的样子……真的,就是这样……」耿原修凝视着岳凌楼惨淡的脸孔,他的眼中填满了哀求。那是一种本不该属于他的表情,但现在却出现在他的脸上。
岳凌楼的呆滞的眼神动了动,他朝书案上哪只精巧的珠簪望去。他觉得那粒小小的珍珠在闪光,耀目的白光几乎闪疼了他的双眼。也许有些鬼使神差,岳凌楼的手抖动了两下,他觉得自己的胳膊很沉,沉到难以抬起。他无法抓住那只小小的珠簪,他没有拿起它的勇气。
然后,耿原修站了起来,他抚起了岳凌楼失去温度的脸庞,手指慢慢摩挲,然后滑到脑后,为他挽起了如丝的长发。
那天晚上,一切都变得疯狂。
岳凌楼结发成髻,珠簪轻轻挑起一缕细发,插入髻中。珍珠温润的颜色在烛火下变幻万千,盈盈的暖光流转在两人的眼中。耿原修已经看得呆住,但他的双眉却始终紧锁。他的手开始抖动,而且越抖越厉害,岳凌楼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变化,但却不知道这一切,将会如何收场。
很美,真的很美……就像想象中一样……
此时的岳凌楼,就像当年的慕容情。
或者应该说,当年的慕容情,此刻就在岳凌楼的身体里慢慢苏醒。
◆◇◆◇◆◇◆◇◆◇
如果一切可以重开,我绝对不会放你飞走……
二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你是我的妻子。那一辈子,我们没能相守在一起。
二十年后,你从地狱爬出来见我,借用了另一个身体,是否为了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如果可以,我知道我可以,这辈子,不会再放你飞。
岳凌楼第一次来到耿原修的书房,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他第一次把誊写好的书卷送到这里,那个时候,虚掩的房门,在他的手下,吱呀一声慢慢敞开。
一个声音在屋内响起,问「是谁?」,他看见耿原修掀开一帘帐子,从内屋走出来。
书房的光线,一直都很暗。无论是白日,还是夜晚,不知道耿原修为什么会选这样一个地方做书房。
不过,现在,岳凌楼终于知道了。
耿原修掀开那帘厚重的帐子,在那帐子后面——别有洞天!
像是一个布置极为精巧的房间,黑沉沉的,看得见家具方方正正的棱角。它们静静地立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一挂沉沉的帘子,把它们和书房隔开。虽然在这书房呆了一年时间,虽然也曾好奇过帘子后面的东西。但是岳凌楼,却一次也没有掀开帘子,走进去一窥究竟。
今天的耿原修有些反常,对岳凌楼说了很多话。但岳凌楼却听不太明白,眼神茫然地望着他。这情景,倒像是耿原修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他掀开帘子走入里屋,岳凌楼尾随其后。
手中的火折子闪了一闪,耿原修点亮了烛火。在明亮的火光窜起的那一瞬间,岳凌楼呆住了,他站在挂帘边上,双脚就像被注入了万斤的铅石,僵硬得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他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当耀眼的烛火照亮了整个房间的时候,他不敢相信眼睛告诉给他的一切!
耿原修的手边,那是花烛。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升龙凤,烛台上攀缘的是镂空五彩祥云。烛火啪啪的爆裂着,点点火星跃上了半空。借着烛火环顾四周,大红的双喜贴在窗上,本应瑰丽的颜色,在深夜的花烛下,显得有些诡异。红绸绕满房梁,就连桌上铺着的那块缎子,都细心的用金线绣上了吉祥的图案。
不用多说,一目了然,这是一间婚嫁的新房。
虽是新房,但灰尘却很厚重。在耿府,难得见到会积灰尘的地方。并且,这里还是耿原修的书房,耿家的老爷经常出入的地方,难道会没人打扫?
岳凌楼正在吃惊,却听耿原修叹气道:「十年前,我对情儿说过,我会等她。如果哪天她想回来了,她就可以回来,我会一直等她……只要她回来,我们就成亲,无论多少年。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我都可以等……」
岳凌楼一愣,心想:难道这个地方,是为慕容情准备的?
「但是她……没有……一直都没有……」耿原修低头望着窜高的烛火,橘红的柔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颓废而又沧桑,「她离开以后,我每天晚上都在这里等她,一直等了一年,她没有回来……第二年,我叫人把这房间用帘子隔成两间,外面的用作书房,里面还是保持原样……我继续等,坐在书房里等她,又等了整整五年……她还是没有回来,而且……永远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蓦然加大,抬头瞪着岳凌楼,眼中是花烛艳丽的火光在燃烧,「那个人为什么做得那么绝!为什么他要杀掉情儿……为什么要让她死!让我再也见不到她!」
被耿原修的气势吓到,岳凌楼不禁后退两步,脚下不稳,险些摔倒。他知道耿原修口中的『那个人』,指的就是他的父亲,那个亲手杀了慕容情的人!耿原修恨着那个男人,从他的眼神里,岳凌楼可以清晰地辨出这个讯息!
「你告诉我为什么!」耿原修冲上前来,一把扼住了岳凌楼的手大声质问。
岳凌楼只感到一阵痛楚,心口一紧,好像被人割了一道口子,竟吓得哭了出来。
耿原修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放轻声音,又道:「是我不好,吓着你了。不怪你,这都不关你的事……」
即使如此,岳凌楼还是觉得心口难受得紧,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跳都跳不起来。烛火把他的眼睛闪得有些花,泪光蒙住了他的双瞳,一点点的亮光,在他眼中旋转,一切都变得虚幻而又不真实。
他看见耿原修在桌边坐下,那里摆着一个玉制的凌珑酒壶,瓶角处,还有两个精巧的酒杯。一杯雕凰,一杯刻凤,图案搭配得非常巧妙,正好配成一对。耿原修提起了酒壶,他开始往杯里注酒。一切都静得可怕,水流哗哗注入酒杯的声音,好像被放大了几十倍,在岳凌楼的耳边不断轰鸣。
耿原修把一个酒杯交到岳凌楼手里,他告诉他,这叫——合卺酒。
也是新郎和新娘的交杯酒。
「二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情儿的时候,我就希望能和她喝下这杯酒。但是……」耿原修一声叹息,手中的酒杯晃动了一下,漾出一些酒液。他摇头,继续道:「这壶酒,在这里已经放了整整十年……从她离开的那天起,就一直放在这里……我在等她回心转意的一天,如果有这一天……我还是会娶她,还是会爱她……」
岳凌楼拿酒杯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他怔怔地望着那陈了十年的酒。他突然觉得,那不是酒,是债。是一笔他必须要偿还的债……
「十年了……整整十年,我只是希望,她可以喝下这一杯酒……」
耿原修望着岳凌楼,在他的眼神中,理智正在一点点的丧失。他看着岳凌楼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冷静,那是一种极度渴望的目光、极度索取的目光、野兽一般的光芒。
「凌楼……」耿原修一边说,一边拿着酒杯碰了碰了岳凌楼手中的杯子,「……帮你娘……喝了好不好?」
岳凌楼的手蓦然一抖,只听『哐啷』一声,酒杯坠地,一杯美酒洒了满地,酒杯『骨碌骨碌』的滚了两下,竟然没碎。耿原修重新把酒杯捡起,放到岳凌楼手里,再次把杯子掺满,还是说那句话:「……帮你娘,喝了好不好……」
他的眼神已经越发地不正常,就连讲出的话,也含着浓浓癫狂的成分。
「我……」岳凌楼抬头望着他,说不出话。
耿原修俯下身子,蹲在岳凌楼身边。他淡淡地笑着,手中的酒杯提了提,『铛』一声轻响,又碰了碰岳凌楼手中的杯子。他的眼神看上去非常满足,他也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微微一仰头,把那一杯合卺酒一饮而尽。
岳凌楼不眨眼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微醺地望着自己,不敢正视那目光,于是慌慌张张地低下了头,望着手中的酒杯出神。他从来没有喝过酒,第一次喝,喝的竟是合卺酒?
这杯酒,慕容情欠了耿家二十年。
二十年后,她死了,于是岳凌楼帮她喝。
岳凌楼眼睛一闭,什么也不多想了,喉咙『咕咕』了几下,终于把那杯酒全部灌下了肚。新婚之夜的合卺酒,通常酒劲不大,喝不醉人。但由于岳凌楼是第一次喝酒,并且喝得很急,一杯灌下去,顿时一股热气从胃里窜了起来,脸颊被烧得红彤彤的。
耿原修望着他,那眼神复杂到难以描述。
合卺酒是不醉人的,但是那却是——催情的酒。
岳凌楼全身变得乏力,就连拿起酒杯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听又一声『哐啷』,那玉制的杯子,终于裂成了若干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