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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承晏,你到底想干什么?
西尽愁暗想着,跟得更紧。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出了芷西苑,来到一处更偏僻的树丛。黑影突然停住了,背对着西尽愁,既不说话,也不转身。西尽愁跟着停了下来,但万没想到,才刚一站稳。一股凛冽之气,突然从前方传来。
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燕承晏朝西尽愁劈头一掌盖来!
速度太快,躲避已经来不及,西尽愁只有迎掌接去!
两掌相接,掌风凛凛,连脚边落叶都被掀上天!
以两人对接的手掌为中心,方圆二十步内的土表都被掀飞一层,露出颜色更深的土壤。
这一掌,西尽愁接得极为吃力。
脚底擦着地表,但依旧滑出数米远,才终于把燕承晏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挡住。但仅仅是挡住还不够,对方并没有就此收手,一股更强的内力通过掌心朝西尽愁攻来!
——如果不全力以赴,自己的五脏六肺一定会被震碎!
西尽愁紧咬牙关,使出浑身解数,跟对方拼着内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西尽愁只觉自己的肩膀完全麻木,甚至整个上半身,好像都已经被对方的内力震得僵硬。突然,口中微甜……
——那是血的味道!自己竟然被他逼得吐血!
硬拼不是办法,西尽愁争相抽离。却突然只听『噗』的一声,竟是对方先吐出一口鲜血!
撤去内力,两人终于分开。
西尽愁被震得后退两步,险些跌倒。他背靠树干,上身微微前倾,大口大口喘息着。
而燕承晏的情况更加糟糕,他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支撑身体,已经单腿跪倒地。又有几口猩红的鲜血从他嘴里吐出,但他一擦嘴角,竟费劲地站了起来,干涩地笑了一声,自嘲道:「燕某果然是老了……比不上年轻人……」
突然话锋一转,逼视西尽愁道:「你究竟和燕冥无忧是什么关系?」
「燕冥无忧?」西尽愁微微一愣,有些莫名其妙。
「没错。」燕承晏道,「今天早晨和你过招,我断定你的剑术绝对不是出自燕家,但是现在我却可以肯定——你修炼的内功心法,绝对出自燕云山庄!」
西尽愁总算听明白了,原来对方刚才那一掌,只是想试探他的内功而已。
不给西尽愁细想的机会,燕承晏又道:「你用的剑法,我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招式之间,好像总有燕家剑术的影子;但陌生的却是,我从未在燕家任何一本剑谱上看过你的剑招……但是回山庄之后,我却突然想起……你的剑法,竟和那本剑谱上的记述,如此相像……」
「哪本剑谱?」西尽愁气息急促地问道。刚才用尽全力抵挡燕承晏的内力,他到现在还没有平复过来。
燕承晏缓缓道出四个字:「无名剑谱。」
「无名?」
「没错。」燕承晏沉稳道,「几代之前,燕云山庄少庄主燕冥无忧不肯继承家业,庄主一怒之下,禁止他使用燕家传授给他的技击之术。老庄主本想以次威胁燕冥无忧继承山庄,但谁料燕冥无忧不但没有回心转意,还自创一套剑法,并且以那套自创剑法行走江湖。他并未为那套剑法取名,但却曾经自绘剑谱,想要留传后人,但是谁料……剑谱还未完成,燕冥无忧便在对鸿鹄教主郁辰铭一战后,不知所踪……」
——又是燕冥无忧对郁辰铭的决战?
西尽愁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知为何,每当他听人说起那场雪山决战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西尽愁正想着,燕承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无名剑谱被燕家视为禁书,不准修练。我小的时候曾因好奇偷看过一次,总算对剑谱上的招式有些印象,所以回到山庄后才突然想起,你所使用的剑术和那上面记载的,简直如出一辙!」
「既然是剑谱,为什么不准修炼?」西尽愁不明白。
燕承晏道:「因为剑谱并未完成,上面记载的都是一招半式,零零散散不成套路。曾经有人试着修练过,妄想凭一己之力,领悟出剑谱尚未完成的部分。但谁料领悟不成,反倒自己走火入魔,筋脉尽断。后来又有几人不惜以身试险,希望完成剑谱,但都没什么好下场。在几次血的教训之后,燕家就禁了那本剑谱,再也不准任何人翻阅修习。」
话说到此,燕承晏忍住身体传来的剧痛,从衣中掏出一册书卷,扔给西尽愁。
说是书卷,但其实根本算不上,只是几张又厚又枯黄的纸页而已。因为年代久远,纸质已经变脆,只要稍微一使劲,就会听见一阵清脆的响声。
西尽愁抖开纸页,竟不敢相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东西。
——这是剑谱!
「是无名剑谱……」燕承晏轻轻叹气,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气息微弱地道,「你用的既然是燕冥无忧的剑法,也和燕云山庄是有缘人。剑谱送给你,但如果你真是燕冥无忧的后代,燕某有一句话忠告你:离开紫星宫,那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说完这些话,燕承晏望着西尽愁,良久之后转身想走。
「等等!」西尽愁叫住了他,五指蓦然缩紧,差点把剑谱捏得粉碎,「你为什么要把剑谱给我?」
燕承晏站住了,但却没有回头,轻轻一笑,开玩笑道:「我想让你走火入魔,筋脉自断……」
西尽愁望着他的背影,紧紧抿嘴,说不出话。
两人之间,只有冰凉的夜风在呜咽着,拂过树丛。
过了好久,才听到燕承晏的声音轻轻传了过来,语气和先前稍稍有变,变得更加和蔼,有一种长辈对晚辈特别嘱托的意味。他好像已经把西尽愁当成半个燕云山庄的人了。
燕承晏道:「如果有机会,你把剑谱完成了吧。一本残缺的剑谱会害死人,被燕家所禁,但一本完整的剑谱,却能流传江湖,光耀武林——燕冥无忧的剑,不是邪剑!它不应该被当成邪剑所禁,而应该流传下去……」
说完这些话,燕承晏再次迈步朝前走去。渐渐,他的身影消失在树木黑沉沉的阴影之中。只留下西尽愁一人,手中紧握那几页破碎的黄纸,头脑突然变得有些混乱,不知道该想什么。
燕承晏话里的意思,想必已经把西尽愁当成燕冥无忧的传人了。
紫坤知道西尽愁是燕家的人,而现在,燕承晏知道西尽愁是燕冥无忧的传人。只有西尽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颠覆着他以前的记忆。他的父母,他的家,他的回忆,他的一切,好像都是假的,是一场骗局。若干年前,是他的师傅设下了骗局,把他骗了很多很多年。但现在,当他终于意识到这场骗局的时候,当初设局的人,却早已化为九泉之下的森森白骨,无处可寻。
一切的一切,又好像都在把他拉入一个彻底的谜团。
燕冥无忧,郁辰铭,雪山之上最后的决战……
燕冥无忧已经死了,三百年前就死了,一剑穿心,死在雪山……
刚想到这里,西尽愁的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下意识地捂住心口,掌心感到一股温热,竟是猩血已经染红前襟。
——是那道伤口,又裂开了!
以前从未裂开的伤口,竟在最近短短时间里,裂开了两次。一次是尹珉珉自杀的时候,一次是现在……当自己不断告诉自己燕冥无忧是一剑穿心而死的时候……
就好像,那道伤口在用夺目的鲜血,一遍一遍提醒着西尽愁……
——有些事情是不能忘的,就像有些事实,是不能逃避的一样。
那个曾经被西尽愁认为荒谬而放弃的想法,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而且更加清晰,更加不容反驳。因为西尽愁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和燕冥无忧之间……
一定有着很深很深的联系!
◆◇◆◇◆◇◆◇◆◇
西尽愁连夜赶回四川水寨。
他走得很急,甚至紫坤都不知道。其实,就连西尽愁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决定赶回水寨的原因,他只觉得自己应该回来。因为水寨里,好像有某样东西在呼唤着他。他的一切记忆,一切秘密,都在那里等着他去揭晓。
星夜兼程,马不停蹄赶回水寨,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时间已是深夜,西尽愁硬闯守卫,径直冲到一线天下寒潭所在地。
寒潭已经不是寒潭,而是一座冰山。
那千年寒冰,曾被紫坤下令用烈火焚过,但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寒冰却不见丝毫溶化。冰中的婴儿,清晰可见,蜷缩着身子,通体雪白。
就好像一只蚕,在安静等待着自己破茧而出的那天。
因为西尽愁硬闯守备,本已陷入深夜寂静的青神寨,再次沸腾起来。无数巡夜的侍卫叫嚷着,追着西尽愁冲到冰山脚下。
而西尽愁毕竟是西尽愁,水寨中人都知道他最近和紫星宫关系亲密,还和紫坤一起去了趟长安。所以即使看到他硬闯,也不敢喊打喊杀的,只敢尾随着跟过来看情况。
而西尽愁好像全然没看到那些把他重重围起来的侍卫,他全副神经都集中到那冰山中心的婴儿身上。微微仰头,仰望着沉睡中的婴儿。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西大哥!」
竟是尹珉珉赶来了。她没有和紫坤去长安,而是留在水寨。刚才听到异动,一打听才知道是西尽愁独自回来了,急忙赶过去。
「西大哥!」
尹珉珉又喊了一声,正想冲过去,却被跟着赶来的陈绫安拦住,「等等!」
话音刚落,西尽愁就已伸出右手,朝那寒冰摸去!
就在他的手掌接触到冰块的时候,只听『嗞嗞』几声,冰层就像有了生命似的,顺着他的手臂,迅速向肩膀爬去!
「西大哥!」
尹珉珉的眼瞳收缩了,她尖叫着,双眼直直盯住西尽愁那半只结着薄冰的手,拼命推开陈绫安,想要扑过去。而陈绫安紧紧抱住了她,不准她靠近。
那块千年寒冰很危险!
在几个月前,就有人被寒潭之水冻死。后来,即使寒冰浮出水面,凝成冰山。但只要有人试图触摸冰面,那冰就会迅速生长,把胆敢接触它的人冻住。那些试着去碰寒冰的人,只要一看到冰块朝自己身体生长,都会立刻收手。
但是这次,西尽愁并没有这么做。
准确的说,应该是他做慢了一步!在寒冰生长的瞬间,他产生了片刻的犹豫,延误了抽手的时间。即使只是短短一瞬间犹豫,却使西尽愁再也抽不开手!
掌心好像被冰块吸住似的,拔也拔不出来!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西尽愁脸色微变,皱眉闷哼一声。但即使用尽全力,还是不能把手从寒冰上扯下来!冰块生长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之间,连右肩都被冻住了!
「西大哥!」尹珉珉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迫,一声比一声焦急,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然而此时的西尽愁,仿佛已经听不到尹珉珉的声音。在右臂被冻住的瞬间,他的神经好像也被冻住了大半。彻骨的寒冷沿着手臂传入大脑,西尽愁龇了龇牙,全身僵直。
他感觉到了恐怖,对那些还在不断向上冻结的寒冰感觉到了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