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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回话后,陈凌安一个激灵,蓦然坐起,盯着那紧闭的门扉看了好久,头脑产生瞬间的空白,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不然,他做梦也想不到站在门外的是那个人!
陈凌安起身开门,有些轻蔑地望着来人道:「首辅大人你深夜……」
「小少爷。」
萧顺低头行了一礼,阖门进屋,朝房间中心的圆桌冲去。他迅速点燃蜡烛,还擅自斟了一碗清水,搁在桌上。这一切都发生在他进屋后的短短三秒钟内,陈凌安根本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被萧顺硬拉到了桌边。
「萧顺!你到底是……」
陈凌安皱眉吼道,甩开萧顺的手,显得有些焦急。萧顺一直是站他大哥陈商南身边的人,现在十三寨集会迫在眉睫。两派势力水火不容,他却意外前来,实在出人意料。
「请恕属下无礼!」
萧顺低着头说,声音依旧低沉。不给陈凌安发问的时间,只见他已经抓过陈凌安的手,黑暗之中什么东西迅速闪了一下,陈凌安只觉指尖刺痛,一滴红血已被挤了出来。叫都没来得及叫,只听『滴答』一声,那滴鲜红的血珠落入碗中,溅起一些水花。
陈凌安愣住了,盯着碗内的那滴红血,脸上出现片刻的呆滞——他依旧弄不懂萧顺为何这样做。就在这时,碗中的水面突然再次泛起涟漪——又有一滴红血滴入!
陈凌安蓦然抬头,只见萧顺的指尖出现一抹鲜红——第二滴血竟是他的!
萧顺什么都不说,只是面色沉重地盯着水碗看,那锐利如剑的视线,好像可以把水碗都盯出一个洞来。见他这副表情,那一刻,陈凌安竟也猜到了什么,呆滞地低头,视线重新落回碗中。水面的涟漪还没有消失,两滴红血在晦暗的烛光颜色显得有些乌青。
但渐渐的,陈凌安的嘴唇慢慢张开,抽如一口凉气。他亲眼目睹那两滴鲜血在水中慢慢融和,慢慢融和……就在那两滴血液突然融成一滴的时候,陈凌安的瞳孔骤然缩小!他后退一步,喃喃念叨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而萧顺却没有任何反应,还是盯着那碗慢慢变红的水碗发呆。但眼中却多了一份的无奈和苦痛,最后,他闭上了眼,轻轻摇着头。
「可恶!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凌安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揪住萧顺的领口,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吼道,「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顺一直闭着眼,此时此刻,他竟不敢再看陈凌安。
「你告诉我啊!」陈凌安揪住他的衣领狠狠地摇。
终于,萧顺这才慢慢睁眼,他望着陈凌安失去理智的眼瞳,沉声道:「陈凌安……」
几乎同时,陈凌安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木桌上那碗相融的血水已经恢复原本的平静,但在那份平静之中,却蕴含着怎么样的巨浪?就像此时萧顺的声音一样,虽然平静,但暗藏着惊人的秘密。他就用这样的声音告诉陈凌安说:「凌安……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跟你哥哥竞争总寨主之位……你连一点资格都没有!你凭什么去争!」
「你说谎!」陈凌安揪住萧顺衣领的手又狠狠绞了几圈,连手指的骨节都在咯咯作响。
萧顺依旧很平静地告诉他:「他可以不信我的话,但是——难道你还不信你自己身上流淌的血?!」
「不……不是这样的……」
陈凌安摇着头,松开手,不断后退。蓦然回头,双手撑在木桌上,那碗触目惊心的血水在他眼中不断晃动、不断放大!最后竟变成一股汹涌的浪潮,劈头盖脸向他打开!
「啊——!」
他大叫一声,竟打翻那碗血水,发疯似的冲了出去。
「凌安!」萧顺虽然喊了一声,但根本无济于事,陈凌安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百米之外的岳凌楼突然睁开了眼!
萧顺和陈凌安的对话,被夜风送到他的耳边。他躺在床上,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一切,但即使如此,他依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萧顺告诉陈凌安说——他没有资格去做总寨主。
但究竟为什么没有资格?也许现在,只有四个人知道:一是萧顺,二是陈凌安,三是萧辰清,四是唐碧——这本就应该是,他们四人之间的秘密。
「哥!哥你开门!」
陈凌安发疯似的拍打着陈晓卿的房门。
「干什么啊?三更半夜的……」
陈晓卿一边揉眼睛,一边抱怨,非常不情愿地下床去给陈凌安开门。
门一打开,只见眼前什么东西一晃!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陈凌安拿刀站在门口!
顿时,陈晓卿什么瞌睡都被吓没了,条件反射立刻挑开,躲到桌子后面去,用颤抖的手指着门口的陈凌安结结巴巴地说:「凌……凌安……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要冲动……天地可证,二哥我绝对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你先把刀放下……」
「哥……」
陈凌安皱眉进门,把刀放在桌子上,倒了满满一碗水,把桌子后面的陈晓卿拉过来。
「喂喂喂……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陈晓卿极度不情愿地被陈凌安硬拖过去,看到陈凌安重新抄刀,立即把手缩了回去。但不幸却慢了半拍,只见青光一闪,接着几滴血水飞洒。陈晓卿『哎哟』大叫一声,泪眼婆娑地望了陈凌安一眼,立即把被割破的指头含在嘴里,模样甚是凄惨。
而陈凌安全然不顾这些,他右手持刀,左手却停留在半空,绝决的眼神怔怔望着自己的左手。见陈凌安这副表情,刚才一直在叫疼陈晓卿也察觉到事情的怪异,不再出声。
突然,又是刀光一闪,陈凌安自己的血也落入水中,他盯着水面出神。
陈晓卿也慢慢靠近,望着那若干红血在水下慢慢汇聚,最后聚成了很大的两滴,却再也不见融和。陈凌安说不出话,他的大脑再次陷入空白状态。而陈晓卿则摸摸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道:「这可不好呢……这个……难道是说……我是陈家捡来的?」
一念之间,陈晓卿根本就没往陈凌安那方面想。他只觉得自己不像是陈家的小孩,娘亲去世得早,从小他就和陈凌安一起长大。虽然大家也叫他一声『二公子』,但陈晓卿既不是长子,又不是嫡生,所以地位不轻不重,极易被人忽视。
陈晓卿正在发呆,就听陈凌安的声音传来:「哥……」
「嗯?」
陈凌安望着那碗无法融和在一起的血水,绝望地说道:「不要告诉任何人……」
「什么啊?」陈晓卿有些听不懂。
「不要告诉任何人,好不好?」陈凌安的声音突然大了,『嚓』一下把刀扎在桌上,竟抱头蹲了下来!喃喃念着:「不要告诉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要……」
「凌安……」
这时,陈晓卿才终于明白。难道那个没有陈家血统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凌安!?但是,这怎么可能!一时间,陈晓卿竟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蓦然回头,望着桌上的那碗血水,两滴泾渭分明的血珠把他的眼睛刺得生疼!
陈晓卿什么也没说,端碗就把水泼到地上,随后在陈凌安身边蹲下,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儿……什么事都没有,是你自己多想了……」
「哥……」陈凌安抬头,眼中充满泪水,他问陈晓卿,「我该怎么办?我到底是什么?」
看到陈凌安这副表情,陈晓卿心里也痛,他什么都不多问,抱住了陈凌安的头说:「笨蛋,你还是我的兄弟。是跟我一起长大,一起闯祸的兄弟。什么都可以变,但只有这个——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哥……」陈凌安用颤抖的声音喊着,哽咽不堪。此时此刻,还有这样一个哥哥认他,不知怎么,突然觉得非常满足。
◆◇◆◇◆◇◆◇◆◇
当岳凌楼来到陈凌安房间时,萧顺已经离开。房门敞开着,屋内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冷冷灌入。岳凌楼踱入房内,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异常。他是在无意中听到萧顺和陈凌安的对话后,因为好奇赶来的。
充满冷风的房间在半夜时分显得有点恐怖,桌面上还残留着带有血腥味的水渍,虽然气味很淡,但依然刺激到岳凌楼敏锐的神经,他顺着气味蓦然低头,竟发现地面的瓷碗碎片。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一点地面的液体,轻轻一嗅,这才肯定——果然是血!
但是,萧顺和陈凌安为什么要在茶碗中放血?又为什么说没有资格?岳凌楼想不明白。
正在这时,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喝:「谁!」
虽然听声音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但一念之间,岳凌楼还是条件反射似的回头!竟正好对上了尹珉珉惊异的眼眸。暗叫一声不好,什么也来不及没想,岳凌楼已经敏捷掠向窗口。脚尖在窗台一登,眨眼间就窜出房间,腾入半空。
而尹珉珉还呆立在门口。她怔怔盯着岳凌楼的背影,即使只是匆忙的一瞥,即使房间里光线阴暗,但她还是认出了岳凌楼!——那个本应该在几天前就葬身火海的罪人,竟又鬼魅般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为什么自己每次认定他必死无疑时,他总是能死里逃生?为什么总是杀不了他,他还是一次一次出现地在自己眼前!
「岳凌楼!」尹珉珉双眸一沉,压低声音沉吟一句,紧跟着追上去。
尹珉珉轻功虽然不错,但比起岳凌楼来,毕竟还差了一截。再加上岳凌楼比她早那么几秒翻出窗外,时间上占有优势。所以,即使尹珉珉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但两人的距离不但没有缩短,反而还在逐渐拉开。
眼看岳凌楼就要消失在夜色里,尹珉珉心有不甘,竟摸出一叠小飞镖。
什么杂念也没有,一心只想取岳凌楼的命!
借着月光,只见数十只飞镖脱手飞出,宛如流星般从各个方向急追岳凌楼背影而去!
瞬间,感觉到迫人寒气的岳凌楼蓦然回头,而但那些暗器已经近在眼前!身体反射似的朝前俯下,飞镖贴着他的皮肤『唰唰』划过!
但刚躲过第一轮袭击,第二轮又接踵而至。岳凌楼正要起身再逃,但脚尖刚一离地,只觉小腿一阵剧烈的疼痛,使不上力,身形一偏,竟直直栽倒在地!紧接着,肩膀手臂和胸口也被飞镖打中,暗器虽然细小,但因为伤口众多,白衣瞬间就被血水染红。
岳凌楼无法再逃,而尹珉珉已经来到面前。
「一年你就该死了,多活了整整一年,早就够了。」
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冰冷地就像夜风。岳凌楼蜷缩在草地上,慢慢向后缩去,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尹珉珉。尹珉珉快步上前,嘴角竟浮出一丝寒冷的笑意,手中刀锋清亮的光芒在月光下耀眼夺目。
「岳凌楼……」手中的短刀已高高举起,尹珉珉的表情变得扭曲不堪,她大叫着,「我说过我会恨你一辈子!」
『唰』的一声,刀尖已对准岳凌楼的脖子猛刺下来!「谁有本事捅你一刀?」幽河寨的地牢内,萧辰清问西尽愁。
「告诉你怕你不信,我都想不到自己会冷不防地挨她这么一刀。」西尽愁干笑两声,声音听上去还算精神,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