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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我倒要问你,”李祎落到彭彧身边,伸手轻轻在他肩膀扣了一下,只觉这人脊背一线崩得笔直,“你又是什么人?上来就对我们兵戎相向,这不是待客之道?”
对方闻言一声冷笑:“客?我呸!你们这些居心叵测的汉人,一天到晚想着把我们赶尽杀绝,还想要我们以礼相待?见鬼去!”
“把你们赶尽杀绝?到底是谁把谁赶尽杀绝!”彭彧被她出言一激,突然大喊起来,“我们好心载你们一程,就因为我多了一句嘴,你就要把我们整个商队斩草除根?甚至不惜连累无辜的路人?你们有什么好装无辜装可怜的?我看你们被排挤也是活该!自作自受!”
巫族少女微微一怔,转过头来看到他的脸,顿时心下了然:“是你?你居然没死,还真是命大啊!你们商队豁出性命也要保护你,你捡回一条命居然不知珍惜,竟然还敢来找事?我看他们真的是白死了,我都替他们不值!”
彭彧面色青白一片,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正欲反击回去,忽被李祎轻轻扣住了手腕,后者在他腕骨上按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出声,冲那少女道:“把你的傀儡撤走。”
对方讥俏似的笑了一声,那表情在她那张尚带着稚气的小脸上显得格外违和:“你要我撤走我便撤走?你当我是”
“你的傀儡奈何不了我们,蛊虫也近不了我们的身,现在还没发现吗?”李祎强行打断她的话音,“我想你炼制这些傀儡一定不容易,每损坏一个对你来说都是莫大的损失——孤家寡人的滋味一定不好过?独自一人偷偷摸摸使用这些禁术,一定很辛苦,是不是?”
他这话不知怎么戳到了对方的痛处,她一顿之后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闭嘴!你知道些什么!我是为了巫族,你们这些该死的汉人就该去死!”
她说着口中突然开始念念有词,可一句指令还没出口,就被一声尖锐的哨音打断,指令被迫中断,她气恼地想再续上时,听到那个白衣的男人又开了口。
李祎指尖绕着一根不知何时从她身上顺来的头发,右手做了一个不甚明显的抚弦动作:“控制傀儡我不在行,不过控制人还是绰绰有余了,你是老实一点乖乖听话,还是我来让你乖乖听话?”
巫族少女表情悲愤地闭了嘴,似乎自知不是他们几个的对手,终于不甘不愿地撤回傀儡,一直咚咚作响的树下安静下来。
彭彧目光飞快地向下一扫,除去被九渊冻住的傀儡,其余傀儡全部齐刷刷地后退,很快将杨刀的身影淹没其中,寻不到了。
他略显失望地移回视线,手腕轻轻一转回握了一下李祎的手。
李祎不着痕迹地放开他,继续“审问”巫族少女:“漓江上死的那些人,都是你搞的鬼?”
少女被绑着依然气焰不减,一抬下巴:“那些人本来就该死,你们汉人没一个好东西,能活祭给我族圣物,那是他们的荣幸。”
“你族圣物?”李祎微微地眯起了眼,“你说朱雀翎是你族圣物?”
少女面上露出一抹得意:“朱雀是我族图腾,朱雀翎由古至今皆庇佑我族,自然是我族圣物。”
“你这言论可真是有趣,”李祎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手扣着自己太阳穴,轻轻笑了起来,“别人在你家地盘上掉了钱,你就能认为这钱是你的了?你用这钱白手起家成了一番大事,还要向人吹嘘是老天眷顾你?你们巫族人都是这个思路吗?”
少女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正欲张口反驳,忽然看到一只浑身赤红的鸟从高处飞下来,敛起翅膀落在彭彧肩头,亲昵地啄了啄他的头发。
她瞳孔骤然收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唇剧烈颤抖:“你们”
李祎一抬手将她放到地上,绑着她的白线却依然未解:“带我们去找朱雀翎,不是你们的东西总归不是你们的,如果你真的敬畏你的图腾,也不会用它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少女垂下头,看了一眼安静待命的傀儡和不敢接近的蛊虫,用力一咬下唇,半晌说:“好,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但你们得先答应我,拿到东西立刻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李祎轻轻地翘了一下嘴角,也不知信没信她这突然转变的态度:“你放心,不是人人都喜欢没事到毒瘴肆虐的密林里来的——往前带路。”
少女哼了一声,抬脚往林子更深处走去,四人也跳下树来跟上她,随即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那些傀儡竟也不远不近地缀了上来。
彭彧看了一眼前面的少女,天上飞的、地下爬的蛊虫,以及身后追着的傀儡,心说这哪里是带路,分明是“四面合围”,忍不住嘬了一下牙花子,轻声道:“我怎么感觉这情况不太妙啊”
李祎似笑非笑地瞧他一眼,附在他耳侧说:“无妨,你就让她耍些小心思,看破不说破。”
彭彧回以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不知龙王葫芦里又卖起了什么药,只好从善如流地闭嘴,没再吭声。
夜晚的路格外难走,好在有一簇龙火紧紧追着那巫族少女,也不至于跟丢了。几人从深夜一直走到黎明,天将初亮时,视线豁然开朗,几座林间小屋出现在面前。
彭彧还未来及细瞧,肩膀上的红豆忽然扑腾起来,引颈高鸣,张开双翅凌空飞起。
少女一见它去的方向,面色陡变,忍不住喝了一声:“停下!不要过去!”
她这一嗓子没能喊停红豆,反而惊醒了众人,李祎一阵风似的朝红豆飞走的方向掠去,惹得少女气急败坏地大喊:“给我回来!”
一行四人全无人理她,接连追着红豆而去,少女一时间落在最后,看向几人背影的眼神变得各位怨毒,巴掌大的小脸上苍白一片,衬得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愈发大,黎明时分晦暗的光影打在她脸上,从某个角度看去,竟不那么像人了。
她狠狠地一咬牙根,口中念念有词,终于施下了那道屡次被打断的指令,身后傀儡大军又吱吱嘎嘎地行动起来,像一支训练有素的方阵,向着几人消失的方向追赶而去。同时无数蛊虫从林子里飞出,从四面八方汇拢而来,一时竟数不清有多少,只能看到乌压压一片遮蔽了天日,将才亮的天色重新压回黑暗。
她脸上终于无法克制地露出一抹得意,嘴角轻佻地勾了起来,像蝎子翘起的尾巴。她身上还捆着滑稽的白线,整个人却昂首阔步,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彭彧追上红豆的时候,眼前所见的景象几乎将他整个人劈在了原地。
不远开阔处架着一口能塞进两个人的大锅,锅里咕嘟咕嘟地煮着什么东西,散发出难以言说的腥臭味,又似乎带了一丝丝甜。旁边一只破破烂烂的傀儡正举着一只巨大的铁勺,以一成不变的动作在锅里不停地搅拌,另一只傀儡连腿都没有了,只剩半截身子戳在地上,独臂攥着一把蒲扇,不知疲惫地将锅下生的火扇旺。
那火苗里隐约可见一段赤红的翎羽,可彭彧一时间没有发现,因为他的视线在接触到那两只傀儡时就挪不开了,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李祎顿时察觉到他的异样,扭头一看,却瞥到潜岳处变不惊的脸上露出错愕,继而伸手捂住了嘴。
他心下了然,没敢再出言刺激某人,忽然感觉到什么,回身见那巫族少女缓缓跟了过来,仰着下巴,挑衅似的看他。
李祎皱了皱眉,正犹豫要不要干脆封了她的嘴,就见她已经转向彭彧的背影,声音里带着某种快意,报复似的说:“你认出来了?不得不承认,彭家商队的人个个铜头铁骨,实在是炼制傀儡的好材料,如果没有他们,我的傀儡恐怕还得再延缓几年才能成功。”
远处还有几只缺胳膊少腿的破烂傀儡,她似是十分惋惜地看了一眼:“可惜再结实也只撑了三年,就剩下一个尚且完整的小瘦猴,要不是傀儡不够了,我还不舍得用他呢——他可比其他傀儡灵活多了。”
彭彧慢慢地攥紧了拳头,脊背绷得笔直,单薄的衣服上微微突起一道脊线,刀锋似的。
少女似乎隔空感觉到了他克制的情绪,不由笑得更加开怀,面上还要做出惋惜同情的表情,因而神色变得格外扭曲:“那些艄公虽然也算得上身体强健,可到底比你们商队的人差了一截——质量不足,那就只能数量来补了。”
她微微地一歪头,舔了舔嘴角呲出的小虎牙,视线在潜岳脸上转了一圈:“我还没有尝试过炼制母傀儡,很是好奇,不知几位‘客人’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呢?”
她这话一出口,除彭彧在外的几人齐刷刷皱眉,前者倏地转身,面色沉静似水,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珠显得格外漆黑,眼角的弧度展平,像刀刻出来的。
少女被他这一看,心里无端“咯噔”了一下,不觉后退一步,只见对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那步子似乎像他的人一样平静,甚至没有在地上踩出过多的声响。
彭彧缓缓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还不到他肩膀的少女,竟微微弯腰,一只胳膊搭在她肩膀上,平视了她。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轻轻开口说:“你长这么大,一定没人教训过你?你久住山林,跟野兽待得久了,也就变得跟它们一样野,跟毒物待得久了,就变得跟它们一样毒——你还记得自己是个‘人’吗?”
少女一皱眉,这语气让她十分不爽,一挣肩膀试图从他手下挣脱出来,可对方手劲竟出奇地大,几乎纹丝未动。
“你不记得没有关系,”彭彧忽展开一个和颜悦色的微笑,语调十分平和,“我可以帮你记得。”
第62章 傀儡(四)()
“唔!”
巫族少女似乎没有料到他会出手打人;还是照着脸打,一时间躲闪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整个人被打得蒙了三秒;随即露出难以言喻的羞恼表情,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仿佛想把他生吞活剥了。
彭彧揉了一下自己的腕子,站直身体;朝对方投下一片无形的压迫力:“我以前从来没打过女人;不过我觉得今天也不算破例;因为你根本不算个女人——哦,我不是说你不算‘女’,而是说你不算‘人’。”
少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似乎想从对方身上生啃下一块肉来。
彭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三年,我以为三年过去你怎么也得有点长进,谁成想你年纪长了;心性却没长,反倒变本加厉地幼稚、恶毒!”
少女闻言气得跳脚,梗着脖子仰头大喊:“你说谁幼稚!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我不是东西啊,姑娘,”彭彧咧嘴一笑,“幼稚自然是说你;你跟汉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就拿无辜的路人来发泄?——你被邻居家的小孩欺负了,可你又打不过他,就偷了人家的玩具来拆得七零八落,以此发泄你心头怒火?”
他凉凉地笑了一声:“这就是你的‘报复’?这还不算幼稚?你还自鸣得意,拿着被拆烂的玩具去跟欺负你的孩子显摆?看着他被你气哭,你就觉得心头大快,仿佛出了一口恶气——是吗?”
少女脸上本就稀少的血色登时褪了个一干二净,好像要把所有的怒气都强加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