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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二龙只好退而求其次,试图以龙身原形撞穿密林强行闯入,可刚卯足了劲,又“咚”的一声被弹了回来,眼冒金星地在原地缓上片刻,终于明白过来朱雀神到底有多无赖——这结界分明就是给他们龙族设的!龙身进不去,只能化人形!
龙王险些被气得当场撕破自己“风度翩翩”的伪装,好悬才克制住了,狠狠一闭狂跳不止的眼皮,呼出一口烦闷的浊气:“走。”
这个“走”就变成了货真价实的“走”,四人纵成一列鱼贯而入,龙王打头阵,两个凡人在中,九渊殿后。
三年前的小路果然没了,密林让疯长的植物埋得不见天日,加上太阳落山,几人没走多一会儿,林子里便彻底黑了下来,虽然众人夜视能力都不错,可在这植被丛生的密林里,视野开阔不起来,再好的视力也于事无补。
李祎在前面打了个“停”的手势,示意众人原地休息:“晚上变数太多,等天亮了我们再走。”
“这里好多虫子啊。”彭彧抬手往脸上一拍,碾死一只正准备吸他血的蚊子,“怎么比蓬莱岛上的还猖獗?你们两条龙都镇不住,居然还敢咬我?”
“蓬莱岛上那都是猫猫狗狗,这里是豺狼虎豹。”李祎说着往对方身上一打量,“把你那耳扣扣上。”
经他提醒彭彧才想起这茬,顿时恍然大悟似的一拍大腿,赶紧翻出玉耳扣扣好,围着他转的蚊虫瞬间“嗡”一声作鸟兽散。
他神清气爽地一叉腰,自觉出了一口恶气,余光扫到李祎招出一团龙火,浮在半空充当了照明。
“到树上去。这林子很深,没个三五天恐怕走不到头,你们做好准备。”李祎说着先行上树,递来胳膊拉了彭彧一把——此地古木横生,枝粗叶阔,让两条龙躺上去休息,居然纹丝不晃。
潜岳猫似的翻到九渊旁边,将腰间的刀握在手上,适应能力极强地倚着树干睡了。
彭彧捧着那只装龙虱的琉璃瓶,看向半空中浮动的龙火,一时间睡意全无,没忍住轻轻地开了口:“哎,你说那些人还能找到吗?”
李祎半眯着眼,单手撑头:“找不到和找到尸体,你更愿意接受哪个?”
彭彧一顿:“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李祎看着他的侧脸,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心事:“你是在想,如果他们还活着,兴许你的商队也还有救?你想得太多了,且不说巫族能千里迢迢地把尸体拖到这里,据你所讲他们都已经中了毒,难道你还指望巫族会良心发现救他们?”
彭彧紧紧地抿住嘴,决定今晚不再跟这条龙说话——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想法不切实际,可被这么不留情面地指出来,面子上多少还是有点挂不住。
他百无聊赖地揪下一片树叶放在指尖把玩,四下没了虫鸣搅扰,竟也安静下来,只有风吹树叶簌簌的抖动。他渐渐有了一点睡意,合眼靠在李祎肩上,竟是一夜安眠。
不巧的是几人运气实在堪忧,当天夜里便淅淅落落下起了小雨,并且一夜未停,让次日升起的太阳一蒸,整个林子浮起一片带着臭味的瘴气。
好在几人事先从周淮那里拿了药,李祎从包裹里翻出一个绿色的小瓶,打开来,分给众人一人一颗服了。
因为雨水不断,林子里的路格外泥泞难走,几人本就缓慢的行程变得更加拖沓,三天的路走了五天,白日里瘴气蒸腾视野模糊,晚上各种奇木异草凑成了鬼影幢幢,尽管林子里不缺食物与水,也实在是对精神的一大考验与折磨。
彭彧实在想不通,巫族是怎么在这样一种环境里生存下来的。
第五天晚上他们终于接近了密林深处,这里的温度变得出奇高,植被反而稀疏起来,并隐约能看到有人类活动的迹象。然而几人走了一天早已疲惫不堪,李祎只得放弃速战速决出奇制胜,准备原地休息一晚再做打算。
谁料就是这一宿的功夫里,他们竟然被巫族反将一军。
彭彧正在梦里吃好住好地调戏李祎,无端感到一阵地动山摇,猝然惊醒竟发现是他们靠着的树在抖,并且这抖动极其骇人,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撞树,咚咚之声不绝于耳,数人合抱粗的老树被撞得摇摇欲坠,几乎是要倒了!
他连忙抱紧树干,定睛向下望去,登时汗毛倒竖,丁点睡意全部从毛孔里蒸发了出去——树下不知何时密匝匝围了数十个人影!
“怎怎么回事啊!”
他忍不住大叫一声,手里一滑,差点从树上摔下去,只见底下那些“人”个个行为怪异,乌压压一片脑袋看不见脸,他们好像不会抬头,也不会爬树,只听从某种命令似的不断用身体撞击树干,似乎不知道疼。
彭彧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瞪大眼睛心说这群人都不要命了吗,而且他们的力气怎么能这么大?
李祎倏地伸手扣住他的腕子,沉声说:“不对,他们恐怕不是人九渊,不要下去,从树上走!”
他说着振臂一揽将彭彧拉到自己怀里,不由分说抓住一根树藤荡开身体,轻飘飘飞向另一棵树,稳稳地落下。
彭彧趁着这功夫迅速向四周扫了一眼,只看到天上地下排满了各色各样的虫子,可谓声势浩大、“五毒俱全”。
“怎么这么多!”他压低声音喊了一嗓子,紧紧捂住耳朵上的耳扣,同时伸手往怀里摸出了骨哨。
之前居身的老树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向一边倾倒,彻底呜呼哀哉,九渊潜岳相继跃了过来,后者灵巧地用足尖在树上借了一下力,悄无声息地落到彭彧身侧。
底下的“人”合力推倒了第一棵树,似是见目的没有达成,猎物中途跑掉,他们又齐刷刷朝四人所在的方向转过身,千篇一律地迈出一只脚,再跟上另一只,姿势僵硬地向他们靠拢。
彭彧活生生被这一幕吓出一身白毛汗,只觉脊椎头皮一线似的麻了,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他们这还是人吗?”
“傀儡,”李祎说,“没想到这种阴毒的邪术真的有人用——得赶紧找到操控他们的人藏在哪里。”
彭彧拉住他的袖子:“用骨哨,或者你的琴行吗?能不能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没用的,”李祎铺展开感知的同时解释说,“他们没有神智,根本无法唤醒,而且操控傀儡用的是蛊,只凭声音很难切入。”
他目光蓦然锁定向某一点,双眼微不可见地一眯,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擒贼先擒王——九渊!”
白影飞鸟似的轻盈掠出,彭彧只感觉自己让人从背后一架,又不由分说地被九渊转移向下一棵树,无奈大喊:“这些东西不算妖邪吗!为什么虫子都不敢靠近,对他们不管用啊!”
“他们不算妖邪,”九渊抬手一挥,一股寒气裹挟着凌厉的风,刀似的刮在那些傀儡身上,让他们打着趔趄往后仰倒,不得不退开一段距离,“因为他们是‘人’。”
第61章 傀儡(三)()
彭彧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整个人微微一僵,随即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轻轻抽了口气。
那实在已经不能算得上一张人脸;那人的容貌肿胀扭曲;眼珠呆滞僵硬,裸露出来的皮肤全部呈现铁青色;甚至依稀可见乌紫的血管,被龙火抖动的微光一打;更显得诡异丑陋。
如果不是他还能动;彭彧简直要怀疑这就是一具尸体。
他盯着那个“人”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不确定地试探了一声:“小小杨?”
那傀儡自然不可能理他,反倒是潜岳听见了这一声,疑惑地看过来:“少爷?”
彭彧没再接话;只紧紧抿住了唇,目光直勾勾盯着那只傀儡——那傀儡似乎较其他的更年轻一些,也略显瘦弱,在人高马大的傀儡群中凹下去一个豁。
他用力闭了一下眼;咬紧了自己的牙,心里一时说不上是何滋味,好像哪里破了一个洞;漏进来酸涩的水,眼泪似的在胸腔里动荡难安,泄不出来,也排不出去。
杨刀;丁未商队年纪最小的一个,比彭彧还要小上一岁,是个喜欢白日做梦的少年郎。他真名本不叫杨刀,因着一腔“快意恩仇,扬刀天下”的凌云壮志,背着父母离家出走,还偷偷给自己改了名。
结果少年郎远不知世事险恶,出走没三天就迷了路,饥渴交迫之时为丁二带领的商队所救,从此唯丁大哥马首是瞻,也算是“浪迹江湖”了。
彭彧看着那张扭曲变形的脸,也不知自己是怎样从那副面目全非的躯壳中辨认出内里跳脱的灵魂的,犹记得那少年跟丁大哥眉飞色舞地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自己远大抱负的模样——少年有着一身好功夫,使得一手九天揽月的“燕子飞”,经常被丁大哥教训屁股底下长了钉子,马车上坐不住半柱香,总要猴似的在树梢间游来荡去,再学上一口惟妙惟肖的鸟鸣,给枯燥的行商路上添一抹活灵活气的鲜亮。
可如今这鲜活栩栩的少年变成了青面獠牙的傀儡,轻盈的燕子化作笨拙的家鸡,彭彧近乎仓皇地移开视线,只觉过往种种仍历历在目,并非时间就能粉饰太平。
三人换到下一棵树,九渊催动法术将林间水气凝成了冰,暂时将傀儡冻结其间,又欲招龙火一把烧净了这不人不鬼的邪物,结果被彭彧一把拉住胳膊:“等等,先别别烧。”
九渊回以一个疑问的眼神,彭彧目光躲闪,给自己找了一个拙劣的借口:“你不要把林子烧着了,那样我们也跑不了。”
龙护卫认真思索一番,觉得他这话言之有理,因而手掌一收,干脆利落地妥协了。
这时不远处树丛之间忽传来一阵异样的抖动,彭彧抬眼望去,只见一道黑影倏地飞出,一道白影紧随而至,喝道:“潜岳!”
潜岳闻声而动,手中刀“呛”的一声,一线银光正迎上飞来的黑影,对方躲闪不及仓促招架,谁料那刀势如泰山压顶,竟然生生劈开招架,在其肩膀上狠狠留下一道血口!
那人明显吃痛,发出一声无法抑制的闷哼,这声音传入彭彧耳中,后者倏地转头,看到那黑影勾勒出的身形瘦小娇弱,竟是个才十二三的少女!
彭彧看到她的一瞬间,脸上血色登时褪了个干净,仿佛被人兜头浇下一桶冷水,浑身血液沸腾似的加速回流到心脏,胸腔里烫得骇人,四肢却冰冷下来。
“是你”他紧紧地咬着牙,每一个字都仿佛从齿缝里生刮硬闯出来,“是你把他们变成这个样子?”
黑衣少女闻声回头,这一晃神的功夫身后传来异响,再躲已来不及,一道白光骤然席卷向她,抽长成细细的线,牢牢将她捆在其中!
“小心!”李祎不知从哪里出现,忽见潜岳身后探出一颗傀儡的脑袋,抬手一挥将其击飞出去,“回树上去!别碰那些傀儡,他们身上都淬了剧毒!”
潜岳应声而走,纵身一跃已落回彭彧身侧,李祎紧随而至,五指于空中虚抓,黑衣少女身上细线骤然缩紧,扯出一丝将她凌空提起,不远不近地吊在了树上。
“放开我!”她气急败坏地一声大喊,奋力挣动,“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闯进来有什么目的!”
“这话我倒要问你,”李祎落到彭彧身边,伸手轻轻在他肩膀扣了一下,只觉这人脊背一线崩得笔直,“你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