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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意无意地环视四周:“这可和‘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没有关系。如此环境,饶是再行得端做得正的人,心里都在所难免毛毛的吧?何况如今还突然从花园里挖出年代久远的尸骸?”
“不是我存心吓唬你,”褚翘朝她稍倾身,“万一,这副尸骸不是唯一,你们的花园里底下遍地森森白骨,可以想象,到了晚,花园空来来回回晃荡的全是阿飘……”
“然后?”阮舒面不改色。
褚翘盯着她的平静,挑眉:“小阮子,行啊,胆子够大。”
“褚警官过奖了。”阮舒平静。
“嘁,”褚翘撇撇嘴,“傅三还特意打电话要我帮忙多照看着你点,你胆儿这么大,会让我很有挫败感的。”
阮舒轻闪一下眸光,不作声,低垂眼帘茗。
再抬眸时,正见褚翘掌心杵着下颌打量她,眨巴眨巴眼睛:“小阮子,是我的错觉吗?几天没见你,你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嗯,错觉。”阮舒轻飘飘掀嘴皮子,“或者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请教庄荒年,最近让仆人炖给我的补都是些什么好东西。”
褚翘张张嘴要再说话。
阮舒率先堵了她:“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暂时这样吧。这个案子拜托褚警官帮忙了。希望能尽快解决。”
褚翘有些扫兴,不过也马言归正传了:“问讯笔录还没齐全。我已经遣我的同事去找你们的大奶奶隋润芝了。除了庄荒年、宅里的仆人和已经过世的庄满仓董事长,对这座宅子最熟悉的,是隋家的三姐弟,对吧?”
“嗯。”阮舒点头。
褚翘困惑:“隋家三姐弟这阵子太倒霉了,竟然接二连三地住院。”
“不太清楚。”
“那庄大奶奶隋润芝为什么被接回隋家住了,小阮子你总知道吧?”褚翘眼神锐利。
“她生病了。”阮舒神色淡然,“留在这里会过病气给我。所以先回隋家去养着了。让隋家的人自行照顾。”
褚翘做恍然状,转转眼珠子,未再追问,站起身:“等法医的报告出来,有进一步的情况,我会通知你的。”
“谢谢褚警官。”阮舒亦起身,准备送褚翘下楼。
褚翘却没有马走,而左手端起茶杯,右手拿起点心,搭配着吃完,最后颇为俏皮地说:“嗯,你们庄家的东西金贵,我难得来一次,不能一口都没尝过,太亏了。”
阮舒:“……”
两人下楼,法医和痕检人员已把尸骨及其他相关的证物搜集得差不多。
庄荒年给予警方的说辞和方才解释给阮舒的并无差异。
其余人的口供,也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庆幸的是,庄宅的仆人均被专门登记在册的名单。管理制度严格之下,劳工合同都是五年打底起签的,流动性不是特别大,且每个人皆有明确的来处和去向。
名单暂且交由警方,指望能从找出花园里那副骸骨的死者身份。
阮舒双手抱臂站在那儿,目送褚翘等人的收队。
仆人在这时进来通报:“姑奶奶,梁先生来了。”
闻野……?阮舒微不可察地轻挑一下眉梢,下意识地望向庄爻,看到庄爻明显皱了一下眉。
兜着心思,她扭头朝仆人点头:“嗯,带梁先生进来吧。”
“这个时间点,姑姑和阿森又约好了出门玩?”一旁的庄荒年狐疑。
阮舒淡淡回应:“家里突然挖出个死人,我晚睡觉会害怕的。”
庄荒年怔一下,很快喜悦地笑开来:“是荒年疏忽了姑姑的感受。姑姑会害怕是正常的。确实应该找阿森来陪姑姑,阿森来得对。让厨房多烧两道菜,多加一副碗筷。”
阮舒转回眸,正与庄爻对视,庄爻的目光略微复杂。
“梁道森”很快由仆人带进来,在厅堂门口时恰好与几位警察交错而过。
褚翘冷不丁主动打招呼:“梁先生,下午好。”
阮舒的眼皮轻轻跳一下。
“梁道森”镇定从容地停住了脚步,目露狐疑,彬彬有礼相询:“请问您是……”
褚翘勾唇:“次的电话过于贸然,打扰了,我道歉。但也麻烦你下次不要擅自挂你未婚妻的电话。”
话落,她便跟在他们一行警察的最后面,跨出了门外。
“梁道森”也未放在心似的,转回身来,继续自己的脚步,径直行至阮舒跟前,口吻关切:“怎样?警察怎么说?”
阮舒一瞬不眨地与他四目相对,眸子轻狭,试图从他黑色的眼睛里看出点端倪,嘴平静无波:“还不清楚状况,调查结果得再等等才能出来。”
“嗯。没事好。”“梁道森”温和地牵牵唇角。
庄荒年笑着招呼:“阿森啊,走走,正好准备开饭了。今晚你在这里住下了,陪陪姑姑,不用回去。”
“庄二叔。”“梁道森”这才顺势问候了他。
阮舒抿着唇,带头前往餐厅,把庄爻也叫同桌。
一共四个人,倒成了她住进庄宅以来,餐桌头一回超过三个人。
不过没多久,庄荒年接到一通电话,告知阮舒是研究所临时出了点事需要他处理,便匆匆离席出了门。
霎时,只剩他们几个自己人。
竟然在庄宅的饭桌聚首,仿若庄家已彻底地完全地被他们占领,颇为嘲讽。
阮舒本打算等着这两只先沟通,她旁听——闻野这一趟来得怪怪,根据她的猜测,庄爻是不满意他的这个举动的。
果不其然,她看到庄爻停下手的筷子,两只眼睛盯住闻野,欲言又止。
闻野也丢掉了手的筷子,却似并未留意到庄爻的目光,而嫌弃道:“这里的东西还是难吃得要死。”
偏过头,他睨她:“你在庄家天天吃这些东西,竟然也能活到今天?不是操持着要改造庄宅这儿改造庄宅那儿?最重要的饮食怎么不改改?赶紧把厨子给开除了。”
最后一句完全命令式口吻。
阮舒的心思尚在他最前面的那句“还是”二字兜转,表情则平淡,平淡地说:“你操什么心?又不是真的未婚夫要入赘进来,你如果不愿意吃,不要假借找我的名义,来庄宅蹭饭。”
难得的,闻野没有再怼她,噌地从椅子里站起:“我先楼。”
这架势~如果说之前他擅闯她的房俨如入无人之境,今天完全更拿他自己当主人了。
刚出现的吕急慌慌跟在他的后头。
阮舒收敛瞳仁,望向庄爻。
庄爻也刚从闻野的背影移回目光。
他没说话。
但他的表情,不遮掩地表示出,他猜到她会对此生出疑虑。
毕竟……闻野来这一趟的目的性着实明显。想瞒她都瞒不住。
阮舒却并没有选择在这时向他探究,而指了指桌的菜:“随便他。我要继续把饭吃完,不想浪费。”
庄爻静默地看她一眼,不吭声。
…………
阮舒故意磨磨蹭蹭吃得极其慢。
庄爻在闻野走人没多久之后也从餐桌离席了楼。
阮舒觉得差不多了,才结束自己漫长的晚餐时间,回到三楼。
房的门敞开着,吕在外头守着。
庄爻不知去哪儿了,里头只剩闻野一个人。
闻野和一次来时一样的姿势,斜斜地瘫坐在沙发里,往后靠着仰头看天花板,两条腿交叠着搭在茶几桌,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在磕,瓜子壳随性地吐得满地都是。
阮舒定在门口,并没有进去,漠漠对吕说:“小心你们Boss一会儿别给咸死了。”
吕自然将她这话当作关心之语,表达感激:“谢谢姑奶奶,我会记得给Boss准备水的。”
“还有,”阮舒眉心深蹙,“怎么弄脏的,你也怎么把我的房收拾干净恢复成原貌。”
吕点点头:“姑奶奶放心,我晓得。”
闻野听见她的说话声,冷冰冰地射了目光出来。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阮舒淡漠如常,平静地转过身,兀自回自己的卧室。
进门前,跟在她身后的荣一压低低声:“大小姐,花园里挖出的尸骸,是闻野认识的人吧?”
阮舒微抿一下唇。
荣一觑了觑她。他相信她肯定也料到了,但并没有从她的脸看到诸如喜悦的表情。
这本该是件好事。因为闻野一直以来把他自己的身份捂得太严太深了,他们毫无头绪,如今倒是意外地来了线索。而且明显是非常重要的线索,以致于连闻野自己都坐不住了,自行前来暴露。
既得不到回应,他便转了话题:“大小姐,要不我去客房给您收拾收拾,您先将着过去睡一晚?这间卧室太晦气了,窗户怎么正好对着那块埋了死人的地?您还是别住了,我明天帮您再重新捯饬一间新的。”
“不用麻烦了。”阮舒摇摇头。他不嫌累,她都嫌烦。
“这座宅子,历代的家主都住过。多少个年头了?哪处不是晦气的?”
“……”荣一被堵了话,自然是不满意的,忖着,又不愿意再惹她生气,和她打商量,“那听大小姐的,不搬了。不过,那扇窗户,我们给封掉?”
他既已妥协,那么阮舒便也退让一步:“好,那封掉吧。”
如果封掉,那块地种什么花草,也无所谓了。
荣一最后再提醒:“大小姐,您把卧室的门锁牢了,闻野今晚情绪那么差,我担心他半夜发疯对您无礼。”
阮舒:“……”
关房门。
没多折腾,洗漱完,她早早地爬床睡觉——和傅令元做、、爱真是最费精神的体力活……
晚饭勉强自己吃得多了点,现在有点撑肚子。
阮舒阖了眼不知迷迷糊糊了多久,终归难受得重新爬起来。
披外套,她走出房门。
“大小姐。”荣一从门外的地站起身来,即刻抖擞了精神,“您怎么了?口渴了要喝水是么?”
次数多了,他也渐渐记下了,她总有睡到半夜要喝水的毛病。
没等她回应,他又主动道:“您等着,我去给您倒~”
“我自己去吧。”阮舒拉住他,“正好走动走动,消消食。”
荣一表情一紧:“我去给您拿健胃消食片。以后大小姐别贪嘴了。”
阮舒:“……”他不仅像个老妈子了,也像个哆啦A梦,什么都为她以防万一地准备妥帖。
经过房,门口已不见吕,里头亦无人。
以为闻野自行回梁道森家去了。
下到一楼的厅堂,阮舒边等着荣一为她拿水拿药,边慢悠悠地来回踱步走,站在某扇窗户前时,看到了花园里吕的背影。
阮舒眨眨眼,最终走了出去。
发现她的到来,吕第一时间问候:“姑奶奶,您还没睡呢。”
“嗯……”阮舒应得浅淡,循着他方才的目光望过去,远远地,不无意外地看到闻野的身影。
站在下午挖出尸骸的那块地前面。
花园里的路灯昏昏的,拉长他的影子,有点沉沉的。
阮舒盯了一会儿,本打算回厅堂。
却听吕在这时恳求道:“姑奶奶,你能不能去和我们Boss讲几句话?”
阮舒颦眉:“如果你家Boss是心情不好,那么他这个时候需要的是一个人安安静静,不要有人去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