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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阮舒这一次选择不遮不掩的坦诚——她现在的状况等于摸瞎蹚水,面对未知,怎么完全没一丝害怕?
以为闻野会如惯常那般发表一番讥嘲,不想,他却是道:“你当我是死的吗?”
阮舒抿唇不语——在他的利益范围内,他必然是会帮她的,但他是带着目的的,不是全心全意地为她着想,她始终拎得清楚。最拎得清楚的是,她绝对不会傻不拉几地去依靠、信赖他这种人。
算了。庄爻和吕会一起搬进去的,届时还有荣一……
甩开思绪,阮舒盯住他尚未卸妆的那双苍老的手:“是否能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
闻野摊开他的五指,饶有兴味地欣赏,不答,反问:“觉得我今天的妆怎样?”
阮舒自然不会遂他的意愿发表任何意见。
自有吕捧他的臭脚:“Boss的扮相绝了。没有一个人认出来你是假的。”
阮舒不了解庄家,不知主持仪式的几位老人的来历,但多少有点自己的猜测——
首先,闻野对所要冒牌的这个驼背老人必然非常熟悉,才能惟妙惟肖地模仿到位;
其次,祠堂内光线不足,同行的另外几位老人辨认不仔细;
最后,驼背老人带她走出去的时候,现身在大家的视野之,或许因为毕竟隔着距离,台阶下的人看不分明……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驼背老人平日深居简出,众人本也认得不仔细,才令得闻野得以顺利蒙混过关。
至于庄荒年的在场……她不确定,庄荒年到底知道不知道,驼背老人是闻野。
还有那枚虬角扳指。既然明目张胆地戴在驼背老人的手指,是否代表,它属驼背老人所有?
闻野在庄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掀眼皮瞅他,他正在玩他手的枯皱的皮,吕帮他端着不知什么药水,闻野用布沾湿之后慢慢擦过,假皮即刻干化并且翘起来。
闻野是沿着翘起来的边缘,技术极佳地慢慢揭掉整块假皮。
嫌恶心,不想看,阮舒起身要走。
桌底下,闻野的脚伸直亘在半空,挡住她的去路:“不是还有问题没得到答案?”
阮舒冷漠脸:“你不是并不愿意如实相告?”
“你不多试试,怎么知道我所有的问题都不会为你解答?”闻野没有抬头,在洗他手残留的假皮的碎屑。
她不想浪费时间。阮舒心道。
稍一顿,又改变了心思。
“庄佩妤的首饰盒,和你的虬角扳指,在庄家真的一抓一大把?”
这是在卧佛寺时,他曾说过的。他甚至放话过,只要她投奔他,类似首饰盒的东西天天劈了当柴烧都没问题。
而她所探究的自然不是问题表面的那样简单,其实是想知道,首饰盒在庄家的意义。
闻野自是听出来了,抬眸看她:“庄满仓当年的确是想要那个首饰盒,所以把人派到城村去的。但现如今,它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仅仅一件普通的古董,你尽管当作你母亲的遗物收着。”
现在没意义了……?他又老样子,讲一半藏一半。不过这倒是解释了,为何闻野和庄荒年好像都不在意首饰盒,偏偏去见庄满仓的时候要她带。
阮舒颦眉,又单独抽出他的那句“把人派到城村去”,问:“陈青洲的母亲把庄佩妤卖去城村,和庄满仓派遣酒鬼折磨庄佩妤,是不相干的两件事?”
闻野在用吕送来的热毛巾擦手:“你母亲离开江城很突然。庄满仓的人追查到海城时,你母亲刚被陈青洲的母亲送去城村。庄满仓顺手捡了陈青洲母亲的便宜。”
捡了便宜……也是说,酒鬼一直在假装自己是陈青洲的母亲派去的人……阮舒怔怔,忽然有点想通,酒鬼为何一天到晚钱钱钱。可能不止是为了满足他表面的买酒和买毒的消费,更重要的是在逼庄佩妤,逼彼时陷入困境的庄佩妤,将首饰盒拿出来卖了换钱……
然而,庄佩妤没有卖首饰盒。阮舒搞不清楚,她是把首饰盒看得她自己的糟糕境遇还重要,还是因为……当时首饰盒确实根本不在她的手,她想卖也没得卖。
“也是说,庄满仓当时知道庄佩妤为什么会在城村?知道庄佩妤来海城是为了陈玺?知道庄佩妤未婚先孕并被陈玺抛弃了?”
闻野刚洗好手,接过吕递来的干毛巾,边擦边回答:“只有一点不知道。不知道你是陈玺的女儿。酒鬼侵犯你母亲的时候,不知道你母亲怀孕了,可能你当时的月份也很小,所以出生的时间没有大问题。”
“是因为酒鬼也被你母亲欺骗了,所以你才不至于成为庄满仓要挟你母亲的便利手段。否则你以为,你仅仅只挨挨打而已?”
他看向她,摸摸下巴,最后道:“从这点看,庄佩妤把你的身份保护得很好。”
他讲得无意,而且用的是单纯客观的点评口吻。阮舒听在耳朵里,心下却是复杂难以名状。
神思游荡在八年城村生活的回忆之,她不得不认同一点:是的,庄佩妤确实不曾透露过半点口风,她一直把酒鬼当作生父,以致于当初她刚得知自己是陈玺的女儿时,完全震惊……
庄佩妤……保护她……?
双眸失了一瞬的焦聚。
下一秒阮舒的瞳仁便敛回清锐——不,不能此说明庄佩妤是爱她的。那个时候她只是庄佩妤肚子里的一个胚胎,庄佩妤刚怀孕,对陈玺的爱多于恨,出于本能,才顺着形势令她成为酒鬼的女儿。
而在往后每一天备受痛楚的日子里,庄佩妤耗尽了陈玺的爱,将苦难之煎熬出来的恨,全部加注在了她身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她从小感受到的只有庄佩妤对她的厌恶
可心忽地又生出一种猜测——庄佩妤真的厌恶她吗?是不是为了让酒鬼更加相信她是他的女儿,才故意表现的?
转瞬阮舒便掐灭念头——不要再幻想了明明早在庄佩妤自杀死掉之后决定不去纠结庄佩妤对她的感情现在在干什么?
庄佩妤带给她的只有灾难先是搅和不清的两亿又是阴阳怪气的庄家
手指不自觉在身侧蜷缩,攥紧成拳头。阮舒神情冷漠地盯住闻野尚亘住前路的脚:“我累了。”
虽有所示意,但其实并不等闻野反应,她已兀自跨过他的小腿。
闻野没多加阻拦,目送她纤细而凛冽的背影消失在卧室的门后。
庄爻刚买了食物从外面回来,不见阮舒人,第一反应是扭头问闻野:“你的嘴又犯贱了?”
“她自己犯她自己的贱。”闻野自鼻子里轻嗤出声,也起身走人去客厅。
本想拿自己没喝完的那瓶精馏伏特加,却没找着。
眸子一眯,他双手抱胸,站在客厅拉门的过道处,径直凝向阮舒所在的主卧的门,表情颇为冷。
…………
翌日,天气晴朗,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据庄荒年说,算过了,也是个黄道吉日,宜入宅。
阮舒的衣着基本和昨天一样,盘着头发,黑色裙子银丝绣边,只不过今天的妆昨天明显,浓烈的红唇衬得她脸的皮肤白到反光似的。
褚翘站在路边。
车子从她的身侧驶过。
后座的车窗恰好是敞开的。
她得以看到阮舒一闪而过的面无表情的面容。
冷艳。
这是褚翘最直观的感受。
今天的跑步偶遇计划没法继续执行了。
褚翘掂了掂手的两份早点,回到自己的车。
忖了忖,她翻开那条前些天傅清梨发给她的短信,勾出号码,尝试着拨出去。
结果却是关机状态。
傅清梨的短信里其实写了:“褚翘姐,这是我三哥之前的号码,我应该是被他拉进黑名单里了,所以也许久都不曾和他联系过,不晓得他是否换过号码。”
褚翘轻皱一下眉,撇撇嘴收起手机——傅三啊傅三,你老婆到底怎么回事儿?
…………
飞往美国的私人飞机,傅令元盯着外面棉花般成团的云,眉峰紧锁,思考着飞机前交待给栗青的各项事宜是否有所遗漏。
乘务员送来餐点,暂且打断了他的心绪。
傅令元转回脸来,发现余岚又让乘务员把饭菜端走。
“舅妈,你这样总不吃饭,怎么能照顾好少骢?”他折眉。
“没胃口。”
“没胃口也要多少吃点。”傅令元招招手让乘务员把食物重新端回来余岚面前,“舅舅无法陪同,特意叮嘱了我要好好照顾你和少骢的。你当作不要为难我交差,也得好好吃饭。”
余岚却是起身:“我先去看看少骢。”
“不是五分钟前刚看过?”傅令元拉回余岚,“少骢休息着,医生和护士都在。他现在并不是有生命危险,舅妈你不需要二十四小时守在他身边。而且,他自己心情也不太好,脾气暴躁,讲话没轻重,舅妈你看着徒增难受。”
余岚听言沉默。
傅令元安抚:“你放宽心,这次去美国要找的医生是领域的权威,少骢的手会恢复成以前一样没有问题的。”
余岚轻轻叹一口气,先念了一小会儿的经,才拿起筷子。
见状,傅令元也转回自己面前的饭菜,湛黑的眸子不动声色地往更暗沉之处遁去——
其实,同样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
阮舒盯着后视镜,看到褚翘站在路边,眼睛明显追随着他们的这辆车。
身影越来越小。
直至车子拐弯,完全不见了人,阮舒摁下开关,把车窗合。
沿途江城陌生的风景。
不多时,车子停在昨日已来过一趟的庄家老宅。
以庄荒年和隋润芝为首,宅的仆人齐齐等候在外面,大概是把所有人都招出来了,阵仗可昨天要大多了。
阮舒在吕的搀扶下下车。
“姑姑。”庄荒年迎前来。
阮舒淡淡地“嗯”,携吕和拎着行李的庄爻往里走。
穿过那扇沉重的双开大门,跨过那高高的门槛,进入那座周围全是高墙的院子……
…………
三个月后。
飞机降落,停稳。
傅令元走出机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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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寂寞牢 436、囿 含34500钻加更()
傅令元走出机舱,边迈着步子,手正在和陆少骢通着电话。
“你先专心在最后这一阶段的康复治疗,我会帮你看好孟秘的。”
“他们都是废物废物都让他们在公司里盯住孟欢的一举一动了每天汇报过来的都是什么消息什么孟欢没动静她分明是蛰伏已久伺机而动”陆少骢那头在大发雷霆,明显踹翻了桌椅。
背景里有护士劝阻的声音,却被陆少骢劈头盖脸地大吼:“全部给我滚出去再说一句我缝了你们的嘴巴”
吼完之后,陆少骢才转回来继续和傅令元对话,嗓音里的阴鸷难消:“新皇庭计划绝对不能让孟欢成功否则她在老陆面前又该长脸了阻止她破坏她那么大一记功劳算喂给狗都不能被她给吞了”
“少骢”背景里在这时传出余岚的苛责之声。
“妈你等等,我在和阿元哥讲电话。”陆少骢的脾气稍微压了些许,继续道,“若非老陆另外有事要阿元哥你在美国子公司这边处理,阿元哥你也不用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