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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阮舒低低地呵斥,无意识间便学了几分他以往生气时呵斥她的口吻。
傅令元不说话了,只偏侧着头盯着她看,看不够似的,甚至透着一股饶有趣味的欣赏。
三人一起进了电梯。
原本是他又借机握住她的手。阮舒一反,将他的手按在轮椅的扶手,她的手心覆在面,摸到他手背的针管,摸到他手指的骨节,摸到他手背浮出的青筋。
阮舒抿了抿唇,心底潮潮热热的。
很快抵达楼层,迅速出了电梯。
因为是栗青亲自送回来的,而且神色并不好,黑西保镖们也看得见傅令元绷带的血渍,明白情况的紧急,谁也没顾得再去特意检查护士的身份,阮舒顺利跟进了病房。
栗青在两名黑西保镖的帮助下把傅令元从轮椅挪回了病床。
阮舒邦忙把吊瓶挂回到床头后,转回身看傅令元,发现他眼眸紧闭,不知何时已然晕过去。
她心里蓦地一个咯噔。
“医生你们再去催一催快快快”栗青交待。
两名黑西保镖飞快地跑出去。
栗青想在医生来之前先做前期的处理,立刻叫唤:“阮姐你给我搭把手。”
阮舒连忙凑前,把傅令元的病号服摊展得更开,手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
栗青在拆绷带。
阮舒跑去留在病房里的医用盘里翻出医用棉花和镊子,递过去给栗青。
棉花像浸泡过血水一般被丢出来。
而他腹部的伤口被血染得根本看不清楚样子。
阮舒的心绷得紧紧的,看回他方才更失血色的脸,眼眶忍不住泛红,想要前碰一碰他。
门外在这时传来匆匆的脚步,以及陆少骢着急的声音:“阿元哥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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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慈悲刀 333、她完了()
阮舒的指尖刚触到他的指尖便应声急急收回。%
和栗青无声地交流一个眼神后,她下意识地拉了拉脸的口罩以遮挡得更严实,低垂头,手端好医用盘,极力镇定地站好在栗青身旁,扮演好护士的角色。
转瞬,几人的身影快速涌入,以陆少骢的形色匆匆为首,后面跟着两位医生和三四个护士。
阮舒低调地让开床边的位置,挪到后方。
陆少骢盯一眼傅令元鲜血淋漓昏迷不醒的样子,冲栗青大发雷霆:“好端端的伤口怎么会裂开?还全部都出血了?下午不是安排去做检查的吗?看起来怎么像刚和人打完一架?你们都是怎么照顾阿元哥?”
阮舒的手指收缩,攥紧医用盘的边缘,骨节发白,心口闷得厉害。
“对不起小爷。”栗青什么都没多解释,只管认错。
陆少骢原本想继续开骂,觑见医生和护士都在忙碌,忿忿地暂且止了口:“等会儿再找你们几个算账”
“不行,要送去手术室。”其一名医生果断道,扭头吩咐张护士长,“快去通知准备。”
手术室……阮舒心惊。
“嗯”张护士长点头,侧目看一眼阮舒,“你,跟我一起去。”
阮舒犹豫一秒,最终理智地看清形势,忙不迭跟到张护士长身后。经过床尾时,眼角余光穿过两名护士间的缝隙,看到傅令元毫无血色的脸,她眸子深处再度泛出潮意。
陆少骢的视线无意间瞥过去时,瞧见一抹护士纤细的背影。略微眼熟,他愣一下,露一丝困惑,再凝去,对方却已消失在门外。
……
离开傅令元的病房,阮舒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晃回神思时,已换回了自己原来的衣服,站在电梯里。
电梯抵达一楼,同乘的人全部往外涌。
阮舒怔怔地站在那儿,任由周边的人不断地撞搡她。
她的身形不稳,摇摇晃晃。
待电梯里的其他人走光,电梯外等着的人古怪地看她一眼,见她没有要动的意思,一堆人没再客气地往里涌。
阮舒这才赶在被他们困在里面之前出来。
她没有马离开,转去医院的花园,找了张石椅,独自一人呆坐。
脑袋里反反复复回荡得全是和傅令元短暂的相聚。
他的每一个表情,他的每一句话,都成为一帧帧的画面,最终挥散不去的是他躺在病床的模样。
呼吸一滞,阮舒捂住脸,弯腰抵在自己的膝盖。
从来没有一个人令她如此不由自主。
她以为他曾给她设下的爱情圈套,她已经浅尝辄止坚决斩断——这不都成功和他离婚了?这不都远离他各过各的生活了近一个月?这不都一个人好好的?
结果……
她根本未曾抽身。
她根本放不下他。
她是真的……完了。
不知过了多久,九思的声音于耳畔轻轻响起:“阮总。”
阮舒顿一下,整理好思绪和表情,抬头:“他怎样?”
“伤口补了针,也重新处理包扎好了,人还没醒,有点发烧,医生说不能再下床,等这一两天看看具体情况有没有感染之类的。”九思回答,特意追加了一句,有点安抚的意思,“不过阮总放心,大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交握在身前的手缓缓松开,阮舒垂着眼帘,安静了好几秒,起身:“嗯。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好好照顾他。我先走了。”
九思点点头:“阮总路小心。”
阮舒扭回头,于夕阳的余晖回头望一眼病房大楼,眼波微动,沉了沉气,迈步走人。
原本是打算直接回马以的心理咨询室,但她的车子还停在绿水豪庭的公用停车场,最终作罢。
别墅里,陈青洲正坐在客厅的沙发看件,像是刻意等在那儿,一见她的身影,放下手的东西,掀起眼,淡淡地笑:“荣叔的晚餐没有白忙活。”
阮舒:“……”
“谢谢你没有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不回来了。”陈青洲笑意又浓了一些。
“我不会那么没礼貌。”阮舒有点赧地撇来脸,拒不承认自己确实生过不回来的想法。仔细想想,如果不回来,其实有点过河拆桥的意味。
默默地走过去,坐到他的对面。
陈青洲盯着她的眼睛:“哭过了?”
阮舒没说话,算默认。
陈青洲立刻唤来佣人:“去拧把毛巾。”
“不用,没关系。”阮舒谢绝。
“你想让一会儿荣叔从厨房里出来对你问东问西问是不是令元又欺负你了?”陈青洲掐着点问。
阮舒:“……”
抬起手指轻轻地碰了碰眼睛。现在还没有肿的迹象,是有点酸涩。回来的路她照过镜子,并没有红。
佣人很快送来毛巾。
阮舒接过,将其敷在自己的眼睛。
却听陈青洲轻轻叹一口气。
紧接着传出的是他起身走过来的窸窣动静,停定于她身旁,手掌按在她的肩膀,稍用力推了她一把,使得她的后背靠沙发背。
继而他压了一下她的额头,她往后仰面,后脑勺也抵在沙发背。
这还不够,他又拉开了她的两只手,邦她挪了挪毛巾的位置,掌心隔着毛巾覆了一覆她的双眼,松开之后,手指竟还轻轻捏一把她的脸,语音含笑:“连敷眼睛都不会。”
阮舒:“……”她隐约从听出了一丝嫌弃……更从听出了一丝宠溺……
很尴尬。很窘迫。幸而有毛巾遮挡,她的尴尬和窘迫应该不会明显。
她不知道要怎么反应,双手垂落在沙发都有些无所适从。
照理说他是陌生男人,她应该早在他刚过来的时候排斥地和他保持距离,可她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任由他动作。
最后他的那个捏脸,是在报复她么……
“我会。”阮舒为自己辩解。她并不认为自己刚刚哪里做的是不对的。
显然,这个辩解之于陈青洲而言特别没有说服力,因为他又笑了一下。
不过,他也没继续揶揄她,却是冷不丁道:“虽然你哭过,他伤口裂了,但你们见着这一面的结果,应该是愉快的。”
阮舒蜷起手指,淡淡道:“没什么愉快不愉快。我只是问完了我想了解的几件事。”
话出之后,是长久的沉默。可她感觉得到,陈青洲还站在她的跟前,目光落在她的脸,洞若明火似的。
“小阮。”他忽地唤,口吻颇为凝重,并且擅自对她用了一个新称呼,特别显得亲昵。
阮舒有点不自在,极轻地蹙眉,想告诉他别自来熟。
他率先继续他的话:“你和令元虽然离婚了,但其实背地里并没有真的断了关系吧。”
阮舒坚持否认:“你误会了。我这次找你邦我见他,确实只因为有点事情想问他清楚。”
“我知道了也没关系。”陈青洲的语气谙着一股无奈,继而他慎重地强调,“现在的我于你不具任何的危险性。我不可能再对你做出以前的那些事,不可能再拿你当人质威胁令元。”
阮舒依旧否认:“我说过了,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算真拿我当人质,也威胁不到他。”
陈青洲并未和她死磕这个问题,换了种方式问:“如果我以后杀了他,你会不会拿我当仇人?”
傅令元刚出事那天她来找他,他告诉她是他令傅令元枪的,他便问过她类似的问题,问她是否想给傅令元报仇。彼时她给他的答案是,不想卷入他们之间的利益争夺。
或许因为两三个小时前她刚和傅令元说开,此刻她犹豫了一瞬。
而这一瞬的犹豫,对于陈青洲来讲已经是答案:“好,我明白了。”
听不出他的具体意思和情绪。
阮舒掀掉眼睛的毛巾,坐直身体,直视他清黑的眸子:“不要把我牵扯进去,不要问我这些问题,更别企图从我对这些问题的反应自以为是地做判断。没有意义的。”
“有意义。”陈青洲平静道,“小阮,你不愿意承认是一回事,但我不会忘记你是我妹妹。所以有些问题我必须了解清楚。”
“了解了又怎样?”阮舒哂笑,“难道你会因为我是你妹妹,对傅令元仁慈?一旦关乎到你的个人利益,其他人都是往后靠边排的。这无可厚非,毕竟你有你的立场。我可以理解,但同时我也有我自己的感情倾向。”
“感情倾向……”陈青洲只揪出最后的四个字,在唇齿间低低地重复,旋即凝定她,“我也可以理解你的感情倾向,有太多东西,是我和荣叔再如何努力都补偿不了给你的。”
转瞬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抱歉,以后都不问你这些了。不纠结了。你不要放心。那都是我该自己考虑的。准备准备吃饭吧,我让佣人去厨房看看情况。”
“陈青洲……”阮舒叫住了他,眸光微动,“非要这样么……”
陈青洲身影沉沉,脸挂着一贯的清淡笑意:“我不杀他,是反过来他邦陆振华杀我。”
阮舒默然。
黄金荣在这时从厨房里满载而归:“欸,丫头你回来了?正好到饭点快去洗手我们开饭今天给你做了板栗烧鸭新添的菜式很好吃的”
放下盘子到餐桌,他又转眸望向陈青洲:“青洲你也一样,当哥哥的不需要我特意提醒了。别站着”
“好的荣叔。”
“好的荣叔。”
阮舒和陈青洲异口同声。
黄金荣一听,当即乐呵脸:“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