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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陆少骢多半已经听过很多遍,所以此刻神情间隐约可见不耐之色。但他还是敬重余岚的,所以未加反驳,栽着脑袋点点头,有点无奈地说:“我知道了,妈。你给我留点面子,好歹别再当着元哥元嫂的面教训我。”
余岚顿时被陆少骢弄得哭笑不得,最终还是选择了笑:“你原来知道没有面子?”
他们母子俩此般轻松的相处,阮舒有点好地观望。
此时,有负责引导大家放孔明灯的僧人行至他们几人这里,陆少骢主动开始帮忙张罗,和傅令元一起,先把余岚的那个孔明灯的蜡烛点好,然后又把阮舒的这个孔明灯的蜡烛点好。
原先瘪起来的粗糙的两份竹篾沾纸,在蜡烛散发的热气的作用下,渐渐膨胀,完全撑开框架后,呈现红通通的两盏长形圆柱体。
见她的孔明灯什么都没写,傅令元瞍她:“傅太太又随意了。”
阮舒撇向周围其他人的孔明灯,连余岚都在纸壁写了字。
“三哥别冤枉我,我是真不知道,孔明灯面还需要写字的。”她为自己辩解,继而有点笑话的意思调侃道,“仪式感实在太强。”
傅令元斜斜睨她,指着身侧不远处一堆情侣的孔明灯。
阮舒顺着方向看过去,看到他们的孔明灯写的是他们的人名。
傅令元忽而迈步走向他们,好像是打算和他们借笔。
却听有钟声敲响,自山脚下层层叠叠地传来。整个广场的人在此时默契地纷纷松开手,所有的孔明灯陆陆续续地升了天空。
阮舒也随大流,行至半途的傅令元折回来,微微敛眉,眯起眸子盯住刚被她放飞的孔明灯,眼瞳里眸光暗沉。
阮舒察觉,浅浅一笑:“三哥貌似挺喜欢这些有仪式感的事情?”
姻缘树扔红绸,心愿卡片的护摩祈福,加孔明灯。算起来,光今天一天和他在一起所做的事情,前几个月的加起来还要多。而照理来讲,他其实也是个随性之人,不该在这些细节多加纠结才对。
傅令元握住她的手,嗓音沉缓:“不是喜欢仪式感,而是因为是和傅太太一起,不希望随意。”
越相处,越发现,他对她总是不吝啬“甜言蜜语”。说这话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她,眼睛依旧凝定在孔明灯。阮舒不确定,他所盯的,是否真的是她刚刚放掉的那一盏,毕竟飘天空后,那么多的灯都混在一起了,反正她自己是找不着了。
但他的侧脸线条沉笃,眼神专注,令她相信,或许他的眼力和定力确实她好。
她转回脸。漫天的孔明灯越升越高,越升越远,逐渐变成天空星星点点的点缀。
或许是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而无法用言语形容,一时之间,广场的所有人均默契地保持了安静,全都仰头看夜空,周身弥漫着一种仿佛在佛门净地才会拥有的安宁。
很久之后,耳畔传来陆少骢的小有感叹:“其实偶尔跟妈你来拜拜佛,也是挺好的。”
阮舒不由自主睇他一眼——陆少骢正常的时候,总是正常得令她觉得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方才在被余岚训斥时,他像个做错事的少年;帮忙点孔明灯的时候,他像个友善热情的弟弟,“元嫂”、“元嫂”地唤她,还挺窝心。当然,她也不会忘记,在余岚训斥他之前,他如何鸷冷张狂地说要做掉焦洋。
放完孔明灯,事情算全部结束,几人坐缆车下山。
缆车抵达的地方,是开发在卧佛寺周边的旅游商业区,晚八点半左右的现在,依旧热闹非凡。
便听傅令元忽而询问:“傅太太愿意和我散散步再回去么?”
阮舒自然是无所谓的,很快点头。
陆少骢闻言不由啧声:“阿元哥这明显是在嫌弃我们是电灯泡,想要单独带元嫂去继续花前月下。”
傅令元斜斜地扬唇,并不否认,而且道:“出去旅游,身心放松,平常更容易受孕。”
阮舒:“……”他没事又扯到这面来干什么……
陆少骢朗朗地笑开:“原来阿元哥打的是这个主意。”
余岚搭话:“阿元功课做得不错,确实如此。不少夫妻都是出去旅游的时候,顺利怀的。”
陆少骢有点不解的样子:“阿元哥真是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了。以前我以为你不会轻易安定,结果你和元嫂闪婚了;我又以为你们既然恩爱,应该会多过几年的二人世界,结果阿元哥你又好像下定了决心和元嫂备孕。”
“有了一,会想二。”余岚颇有感触一般,继而道,“阮小姐的年龄好像也不小了,这个时候生,也是应该的。再两年,太迟,容易影响胎儿健康。生产的难度也会增大。”
阮舒不知该如何搭腔,干脆沉默,垂了垂眼帘,心底稍有无奈——枉费他们说这么多,于她而言并没有多大用处。
“那行,元哥元嫂你们自便。今天刚拜了送子观音不要浪费。”陆少骢笑,“我陪我妈先回宿坊了。”
傅令元微微颔首。
九思在他们下了缆车之后,便自发消失了踪影。和这对母子分道扬镳之后,只剩了他们的二人。
傅令元跟人精似的,一张口便道:“虽然时间晚了点,但还是要先陪傅太太去吃晚饭。”
阮舒淡淡弯唇,主动指了近的一家日本料理店:“想吃乌冬面。”
“傅太太还真是走到哪儿都离不开面食。”傅令元摸了摸她的脸,牵着她的手往店面迈步,轻笑,“要说傅太太平时作是作了点,但不金贵,特别好养活,省了我不少钱。”
这个时间点,吃饭的人仍然不少,有很大一部分是和他们一样刚从山下来的,便直接奔来吃宵夜。包厢已满,不过服务员为他们引导至客人刚离桌的沙发座儿,位置倒也不算差。
只是他们刚点完餐,挨在他们旁侧的一桌也来了客人。不是其他人,将将是焦洋和饶娆。
“林二小姐,真巧,我们又碰面了。”焦洋一如既往自来熟般地同她打招呼。
要说在山时,多少还能理解焦洋是出于警察的职责,可现在阮舒真的是完全烦透他的纠缠了,也懒得遮掩自己的情绪,直接将厌恶二字写在脸,嘲讽地询问:“不知道焦警官来一趟卧佛寺,是否有差旅报销?”
“多谢林二小姐关心。”焦洋继续水来土掩地套近乎,从容淡定地重申,“在山我不是告诉过林二小姐,今天我不是以警察的身份来执行公务的,我只是趁着周末陪我女朋友来山里玩。”
“噢,是么?原来你已经说过了?”阮舒做恍然状,转而嫣然一笑,“是我的疏忽。一般不重要的人的不重要的话,我习惯听了过,不太会记在心。”
焦洋不甚在意的样子,应和道:“林二小姐贵人多忘事,完全可以理解。”
阮舒未再接话,收回目光时,无意间扫见饶娆在看她。稍一敛瞳,她主动问候:“饶娆小姐脖子的伤没有对身体造成太大的影响吧?”
许是未曾料想她会和她说话,饶娆愣了一瞬,回答她之前,先下意识地看一眼罪魁祸首傅令元。那眼里,堆着愤懑和怨怼。随之出口的话亦有点冲:“如果要有太大的影响,我现在不会相安无事地在这里和你们说话。”
继而她补充着:“我劝你也注意点,千万别触及他的逆鳞,否则总有一天会和我一样的遭遇。”
阮舒没有听出警告,反而听出一丝“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不以为意地淡然一勾唇,转回头来,正见傅令元眸光暗沉沉,冷冷地斜眼睨饶娆。
接收到他的眼神的饶娆不禁颤了一下身体,愤懑和怨怼即刻被大半的惧意碾压,有点慌乱地避开傅令元的视线。
焦洋见状口吻不善地冷声:“傅三,你别太过分。一回在俱乐部,你对饶娆做的事,我还找你算清楚帐,现在又打算继续恐吓?你如今是连女人都能动手了?”
随即他转向阮舒:“林二小姐,饶娆的话没错,你应该小心一点。傅三早年可是被医生断定过具有明显的暴力倾向。所以从小喜欢惹事生非,不打架手痒。”
说着,他似又突然想起什么:“还有一件,也是我近两天机缘巧合之下得知的事情。”他的目光别有意味,故意顿了一秒,继续道,“傅三有性虐女人的癖好,想来林二小姐应该切身体会,很遭罪吧?”
他话音尚未完全落下,骤然一阵清脆的摔响,同时响出的还有饶娆惊吓的一声尖叫。却是傅令元将手的茶杯掷落在地,准确无误地砸在焦洋的脚边。
因为是木制的杯子,所以没有碎,但杯子里的茶水和茶叶悉数撒出,大部分撒在地,小部分沾在了焦洋的鞋面。
焦洋倒是依旧镇定地坐着,镇定地隔着桌子间走道的距离与傅令元对视。
饶娆的反应太大,引来周围客人的目光,服务员正好将他们刚刚点的东西送桌来,顺便欲言又止地询问:“两位先生,你们……”
傅令元噙着闲散的笑意,耸耸肩,懒懒道:“不好意思,手滑,麻烦给我重新拿过一只杯子。”
旋即,他将错放至他面前的乌冬面推给阮舒,没事人似的说:“享用吧,傅太太。”
湛黑的眸底层层地向深处晕染着墨色。
他现在应该很不爽。
阮舒默默判定,给他一个浅笑,低头吃面,心底思绪在翩飞——
犹记得,还住在别墅时,有一回不小心听到他和陆少骢之间的对话,彼时陆少骢在告诫他什么别玩太狠,什么险些把人家雏儿给废了。
她其实有点困惑。傅令元到底有没有性虐癖好,她还真不像焦洋所说的那样切身体会。至少他目前为止,从未对她玩过什么变态的花样……
砸了杯子后,旁桌的两位倒是此暂且消停了。
阮舒得以安静地吃饭,按照以往的习惯,喝汤至见了底,才放下筷子,抬眸便撞傅令元的目光。他自己的那份猪排饭都没怎么动过的样子,好像光花时间看她。他笑笑,手指卷着纸巾擦她的唇角,又一次感慨:“傅太太还真是好北方的面食……”
阮舒自他手里接过纸巾,擦完嘴后,用眼神询问傅令元。
傅令元起身,阮舒便也跟着起身,两人径直掠过焦洋和饶娆,到前台结了账,走出料理店,看到了候在外面的赵十三。
傅令元什么都没和他说,只是扫了他一眼,赵十三明白了他的意思似的,进去料理店。
阮舒回头瞥一眼,小有好地问:“十三会做什么?”
赵十三奉命进去的目标肯定是焦洋无疑,所以她并未多此一举地询问他是去干嘛。
傅令元的回答是一声冷笑。
阮舒见状没有追问。
傅令元反而出声,有点不悦地戳穿:“傅太太对饶娆还是很心。”
阮舒转眸瞥向他,清清冷冷地反口问:“对饶娆更心的难道不是三哥自己么?”
她从来没有见他有特别地厌恶甚至不太大气地针对某个女人。算是汪裳裳,他也是口头戏耍着嘲讽。唯独对饶娆到了亲自动手的地步。
所以无论到后来对初恋是怀念抑或厌恶,第一个女人毕竟是第一个女人,对吗?——发现自己的思绪转至这里时,阮舒蓦然一愣,很快蹙眉沉下脸——烦她什么时候也开始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