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福晋这病一是陈年旧疾,二是怨怒攻心,本是谁都不乐意见,但对小七这孩子却是喜爱挂念得很,于是强撑精神让人请了钱昭进去。她看不到还好,一见钱昭,便想起这位弟媳与丈夫的种种,又是一阵气血翻涌。
“您没事吧?”钱昭在病榻前坐了,见她忽然皱眉捂着胸口,担心地问道。
大福晋咽下咸腥,就着婢女捧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摆了摆手道:“不要紧的。”
钱昭看她面色发黄,精神不济,歉意地道:“本是想带着小七来瞧瞧您,没成想反搅了您清静。”
大福晋往后靠着枕垫,微笑道:“没事儿,我挺想七阿哥的。”
钱昭让小七扒住炕沿站在地平上,他仰着小脸喊了声“伯母”。
大福晋笑着捋了捋他帽顶的穗子,道:“这孩子,说话咬字越发清楚了。长得像你。”与其说像钱昭,长开了不如说越来越像多尔衮,只是五官的精致还是随了母亲,且小七的生辰她是知道的,这便是连猜也不用猜了。
钱昭笑回道:“口齿是比两个月前伶俐了,教他识字,学得倒也快。”
大福晋点了点头,又道:“你今儿来了,倒有件急事要交托。前两天礼部提了要行亲蚕礼,王爷已准了。我是没法子接应了,大约要着落到你身上。”
“亲蚕大典?”钱昭挑眉道,“按礼应由皇后主持,率众嫔妃采桑喂蚕缫丝献于太后。”
大福晋道:“皇上还未大婚,只能由亲王福晋代行了。”
钱昭沉吟道:“按辈分,我与您为皇帝婶母,主持亲蚕于礼不合。我看不如让承泽郡王福晋主礼。”
大福晋本就不大清楚这些礼节,便道:“既然如此,一切就由你安排吧。”她随后又交代了行猎的安排,也实在没气力与钱昭闲话家常。钱昭见她面带倦意,便识趣地告辞。
第七十一章 (下)()
多尔衮接过信笺,扫了眼未见署名,心中隐有猜测,挑眉望向半跪的额尔德克。
自然不用等他开口询问,额尔德克已行完礼起身,垂首道:“福晋请王上亲览后,将此手书仍叫奴才带回去。”
捏了捏封皮并未拆开,多尔衮睨着他问:“你不在多铎跟前当差?”
在他眼皮子底下,额尔德克浑身没一处自在,手心沁着汗,小心翼翼地答道:“回王上,王爷命奴才给福晋办事儿。”觑着他脸色,又补充道,“王上,福晋说……乃事关肃亲王……”
多尔衮轻弹信封的手指一顿,突然莫名地心虚。
额尔德克见他神色有异,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即时住口。
端起茶盏啜饮一口定了定神,掩去瞬间的狼狈,方才拆开内信,看了几行,便发现刚才的胡思乱想太过荒谬,自哂一笑,心下稍安。信不长,泰半是医嘱,遣词平淡,倒也不算晦涩,可匆匆浏览却难品深意,从头又读了一遍,才将纸笺折拢握于掌心,起身缓缓踱到窗前。
额尔德克见他沉思,不敢打扰,静静地候在一旁。不过半盏茶工夫,就听他道:“你回去交差吧。钱牧斋过两日放他出去就是了。”却是半句也未提起豪格。
“嗻。”额尔德克应了,迟疑道,“只是这信……”
多尔衮头也不回,摆了摆手道:“我自会处置。”
额尔德克哪敢与他计较此事,王命难违,待会见了钱昭照实说就成,于是磕了头便退了出去。
已是阳春三月,今晨却北风骤起,寒意透过窗纱拂面。多尔衮推开步步锦格心的槛窗,竟有雪片伴着梨花斜飞而入,他在漆案上捻起一片残瓣,弹指挥出窗外。心中已有了成算,正欲吩咐下去,回头却见严凤余候在落地罩外头,便问:“什么事?”
严凤余躬身答道:“回王上,大福晋请您过去。”
多尔衮闻言怔了怔。自那日之后,她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哪怕他去探病,两人也只默然相对,今儿怎么……他挑眉问:“豫亲王福晋回去了?”
严凤余道:“是,领着七阿哥回府了。”
他点了点头,想起发妻,又忍不住叹息:“我去瞧瞧她。”
大福晋在炕上半坐,待丈夫进来,便屏退了一众婢女太监。
多尔衮除了貂氅,示意严凤余回避,在炕沿落座,望着大开的窗,皱眉道:“今儿倒春寒,你身上不好,若再受了风,又得多吃几天药。”
“碍不着,你晓得我病是怎么来的。”大福晋毫不在意他脸上的尴尬之色,道,“开着窗敞亮。我有话问你,不想旁人听见。”
她一向温婉稳重,说起话来柔声细语,哪有过如此生硬无礼。可瞧着她憔悴发黄的面容,他心里却一丝火气也生不出来,温言道:“你想问什么?咱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说。”
大福晋直起身子,紧紧握住他一只手,盯着他问:“好!那我问你,小七是不是你的?”她感觉抓着的那只手突然一僵,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闪避,便咄咄逼人地追问道,“你甭叫我猜,给我一句准话,就是死了也好瞑目!”
多尔衮犹豫片刻,终于望着她回道:“是。”
大福晋早已心中有数,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松了口气,放开他的手,道:“既然这样,赶紧把孩子抱过来。幸好多尔博也还小,世子还没请册。”
多尔衮不料她如此反应,心中感念之余,却仍摇头道:“不急,还是叫钱昭先带着吧。多铎想必也不会亏待他。”
大福晋皱眉,有些痛心地数落道:“你也不想想!多铎有多尼呢,将来什么能轮上小七?便是钱昭,以后她和多铎再有孩子,也不一定顾着小七。”
多尔衮轻拍了拍大福晋的手背,笑道:“你知道我的,也不晓得还能撑几年,终究要让多铎接手。若是强要扶着小七,等我死了,说不定反害了他。”
大福晋望着他满脸无奈的笑,不禁悲从中来,强忍泪意,道:“好好的,说这些不吉利的做什么……”他是最明白的人,她也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看着他这么多年腥风血雨里挣下这份基业,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七十二章 (上)()
“你寻我何事?”刚祭了蚕神西陵氏,钱昭一身朝服未除,听卢桂甫说额尔德克有急事禀报,便在殿外海子边的码头见他。
额尔德克行了礼,沉声道:“福晋,肃亲王没了!”
“这么快……”钱昭吃了一惊,追问道,“怎么回事?”
先蚕坛沿用前明西苑的旧殿,四周毫无遮挡,何况召额尔德克也无需刻意避人,故而陪祀的一众贵妇从大殿出来便瞧见他二人在水岸边交谈。明媚春光里,额尔德克身姿挺拔,新抽的柳条偶尔扫过他的肩头也浑不在意,钱昭侧身而立,目光落于水波之上,朝服肩上金绣行龙尤为耀目。
有人忍不住轻声询问:“豫王福晋跟谁说话?”
阿纳日认得额尔德克,便停步答道:“那个是豫王府的侍卫,大约家里有什么事吧。”
忽然头顶传来一阵轻笑,阿纳日回身看去,见是今日主祭的承泽郡王福晋宝琪,她凭栏而立,睨着远处的两人,嘴角带着讽笑,道:“豫亲王心也忒大了。”
这带着暧昧意味的玩笑让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接腔。今日陪祀以钱昭地位最尊,且一应仪式经礼部确定之后,全由她一手安排,在场的哪怕心里瞧不上她,也不会贪这一时口舌之快。
只有阿济格福晋苔丝娜心领神会地一笑。她为兄嫂,此次排位却屈居人下,心里一直腻歪,说也没处说去,这会儿听宝琪对钱昭的奚落,倒是痛快了几分。
宝琪见没人搭理,脸色便不好。
阿纳日睃了她一眼,道:“走吧。”说完便带头缓步拾级而下。这两日茹素,清汤寡水吃得人脚步都是浮的,哪有力气耍嘴皮子。再者,形势如此,若眼下忍不了,往后还不得憋屈死。
钱昭眯眼望向大殿的方向,那些探究的目光已收敛了许多,太监侍女簇拥着诸福晋转往后头斋宫。
只听额尔德克声音微颤,道:“之前似乎都还好,听说昨日肃王侧福晋去探视送药,他不知怎的发了好大脾气,疯了一般叫骂,还说要将儿女都掷死。今儿一早喝了酒又骂上了,看管的劝了几句,他忽然栽倒没了声息。再传御医进去,已经不中用了。”
钱昭沉吟片刻,扫了他一眼,蹙眉道:“你慌什么?”
额尔德克想反驳,却发现手心腻着一层汗,忙紧握了握,低头道:“奴才……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钱昭抿了抿唇,道:“与你有什么干系?别那么没出息!”
被说成没出息他怎会服气,但心头隐隐不安,压得他微有些恍惚。
钱昭见他低头沉默,叹了口气道:“你下去吧。”
额尔德克应了声“嗻”,转身去了。钱昭本想唤住他再嘱咐一句,转念又觉得无此必要,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方收拾心情往回走。
次日行躬桑礼,钱昭与几位亲王福晋在执事官的引导下第二批进入桑田,各自采满了小筐桑叶方退出来,由候在田边的蚕妇跪着接下装桑叶的筐。
在茧馆听着蚕声沙沙,钱昭胸中像结了茧一样发闷。发生这么大事,昨儿到现在,多铎一点信儿都没有,显然有些并非她乐见的变故。罢了,等晚些这边事了,回府瞧瞧再做打算。
钱昭申酉之交才回到王府,一进院门便向前来迎接的耿谅问:“王爷呢?”
耿谅支支吾吾地道:“回福晋话,王爷……这会儿大约在用酒食吧。”
钱昭停下步子扫了他一眼,等牧槿解下她的披风,便快步往堂屋里走去。耿谅松了口气,忙不迭跟上。
钱昭盥洗这会功夫,卢桂甫已问清楚了,多铎倒是真在吃饭,只不过不是一个人,泰芬陪着。他不敢瞒钱昭,一五一十地都禀了她,然后问:“福晋,是不是给王爷递个信。”
“递信?递什么信?”钱昭反问道。
卢桂甫道:“您这不是回来了么……”
钱昭按了按坐久了车有些酸疼肩膀,道:“不忙。我也饿着呢,吃了饭再说。”
等钱昭用完饭,又悠悠地喝了会儿茶,天早黑透了。她这才慢条斯理地起身,带着人往多铎所居的正院而去。
额尔德克忍不住问:“福晋,待会是要硬闯?”
钱昭睨了他一眼,道:“自己家里,闯什么闯?左不过是班布理当值,你跟他说说,还能挡着我不成。”
额尔德克自觉没这么大脸,此时也懒得驳她,进了主院,果然见班布理领人当值,于是义不容辞地上前招呼。可还没等他俩说上两句话,钱昭已径直穿过院门,班布理还愣神,其他的侍卫谁敢拦她。他反应过来追上去道:“福晋,待奴才通……”
话还没说完,就见钱昭一脚踹在房门上,那门里边没上栓,吱嘎就开了。
里头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班布理心道坏菜了,却不敢凑上去,转身站到照壁后边。
多铎正搂着泰芬在堂屋喝酒,两人衣衫不整,泰芬露了半个肩膀,这会大门洞开风嗖嗖地吹,还是很有些凉的。泰芬惊慌失措地拉好衣裳,双臂抱胸躲到多铎身后。
“你这是做什么?”多铎握着酒盅,也是被她这一出给惊着了。
第七十二章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