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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夫人向来偏疼幼女,朝丈夫一瞪,道:“做什么对蘅儿呼来喝去的!也不见你给她寻一门好亲,方才来的那位不管好是不好,怎的也要让我瞧瞧,你倒好,给人撵出去了!”
冯蘅脸红着不敢说话。冯铨向来惧内,只能耐着性子安抚老妻,心中对那带来无穷后患的事主儿又添了一重怨恨。
钱昭却不知自己被人憎怨,此时正在花厅中招待二格格与额驸华善。
二格格已出阁大半年了,此时肚腹隆起已然有孕在身。她亲热地依着钱昭坐,道:“我前阵子身上不好,没来瞧福晋,您不会怪我吧?”
钱昭微笑道:“你身子沉重,还辛苦颠簸过来看我,怎么还会怪你!这是五个月了么?”
二格格抚了抚小腹,笑着说道:“嗯呢,快六个月了。福晋快让我见见七阿哥。都说有了身子,多看看漂亮的孩子,生出来的娃也会漂亮。”
钱昭便命人抱了小七出来,二格格逗着他道:“七阿哥认得我么,我是你二姐姐。”
小七也没见过她几次,哪里认得,幸好不怕生,只是望着她笑,伸着一双彷胖乎乎的小手去摸她的脸。
二格格极爱这个幼弟,在他手心脸上亲了几口,喃喃道:“你可真招人喜欢!”又向钱昭道,“对了,琼珠快要临盆了,若是生下来是个男孩,也好与七阿哥作伴。”
苏勒拼命向她使眼色,可她浑然不觉说错了什么,反而问她:“嬷嬷怎么了?”她又急又窘,却见钱昭脸色如常,便稍稍放心。
只听钱昭淡淡道:“孩子们玩儿作伴,也不拘男孩女孩。”
二格格道:“是呢,我小时候就常想着跟哥哥们玩。”
第五十七章 (上)()
“见过了,如何?”二格格向额驸扬了扬下巴,问道,“比你阿玛那些个强多了吧?”
额驸华善点头笑道:“真是美人!”心里却想,你老子是什么人?最好的他不占着,难不成还能便宜了别人?
二格格道:“不只长得好看,对我也好。你瞧我的嫁妆都是她置办的,谁不说精细?”
华善心道,你家阔气也不是寻常可比的,又陪笑道:“王爷疼你,她要不对你好些,怎么能得他另眼相看。”
二格格听了这话,把眉一挑,道:“照这么说,这做人都没一点儿真性情了?”二格格听苏勒说过,兴许钱昭是为了讨好父亲才对自己亲近,可反过来看,自己何尝不是因父亲的缘故才能得她教导关照。嬷嬷还说,因为些影儿都没有的猜测,老往那暗处揣摩,平添不快,又是何必。
华善瞧出她面上不快,便知她心里看重那位,今后还须常来往,倒是自个儿言语轻率了,忙补救道:“我才头一回见,哪里晓得,你说她好,一定是好的。”
二格格“嗯”了一声,靠在他肩头,抚着肚子问:“你今儿晚上住哪处?”
华善拥了她,回道:“前几天菊篱院那边遣人来说喜鹊儿似乎也有了,我今晚去瞧瞧她,你看可好?”华善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成婚这大半年,他也算摸清了他这小妻子的脾气,她虽因着出身的缘故霸道了些,秉性却最是淳厚。
“我也没什么事儿,你自个儿安排就好。”二格格靠着丈夫闭目养神。回忆刚才避着华善向钱昭问,如何看待父亲的其他妻妾,钱昭想了想答她,“等我嫁给你阿玛,再与她们处个十天半月,再来与你说心得。眼下么,只有她们嫌弃我的道理。”不知真到那时,能听到什么样的心得呢。
卢桂甫、耿谅与牧槿三人站在下首,面对一脸阴沉的钱昭,大气儿都不敢喘。
钱昭首先便向卢桂甫道:“账册是你扯的么?我说怎么对不平,因着数目小,也没在意,不成想在这埋伏着。”
佟氏既有孕,不管是银钱用度,还是支物餐食都有所不同,奶娘教养嬷嬷也会多一笔开销。多铎既然把往来账目交于她,若是不暗度陈仓,怕不出一个时辰就泄了底了。卢桂甫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有麻烦的两页裁了去,稍微添补一二,自然做不到天衣无缝。
卢桂甫垂首而立,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罚都担下来,只要这位气儿顺了就好。
见卢桂甫一人挨训,牧槿与耿谅都有些过意不去,只是耿谅原就是老实人,哪里能帮什么腔,于是牧槿便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讨饶道:“福晋,卢师傅也不是故意瞒着您,只是王爷不让说,又怕您伤心……”
钱昭一掌轻拍在炕案上,“啪”地一声,惊得下面站的三人心头都颤了颤,只见她冷冷扫过来,问道:“欺瞒就是你们的道理?莫非我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做以后便能顺遂了?”
三人不答话,她顿了顿道:“你们从今儿开始不用当差了,都回自个屋里去,没我的吩咐不准出来。”
牧槿三人都无话可说,各自回房禁足不提。
多铎来的时候天正下着雨,他进了院子,见天井里放了数个大口的瓷盆,有些稀奇地问小圆:“那些都是做什么的?”
小圆接了他的雨衣斗篷,交给小丫鬟拿下去收拾,回道:“这是接刚落的雨水,四季以秋水为佳,存起来烹茶酿酒都好。”
“哦。”他了然地进了次间,见钱昭正伏案奋笔疾书,便问:“在写什么呢?”
第五十七章 (中)()
钱昭笔下顿了顿,回道:“稍等我片刻,就快完了。”
多铎便在炕上坐,小圆随即端上茶来,他捧起杯盏问道:“这是外头接的雨水吗?”
钱昭头也不抬,回道:“才多大一会儿,又不是倾盆大雨,若夜里还继续下,大约能得两大瓮。你那是玉泉山的水。”
“哦,那等明儿再给我尝尝。”多铎道,“对了,后儿纳采我让阿山来。”
钱昭那边已完事,搁了笔,起身从书桌后头走出来,问道:“齐布琛他爹么?”
“正是。”多铎点头,又道,“活雁寻不到,鹅成吗?”看钱昭抿唇皱眉,拉了她手大笑道,“哈哈哈,骗你的,我办事儿,你就放心吧。”
钱昭本想坐炕桌另一边,被扯住依着他坐,道:“等后日事儿办好,纳吉纳征便合一块儿吧。”
多铎道:“排场不能省,日子越快越好。还有,最后过门那天,轿子须从英额尔岱的公府里出来,所以到时候你得去他家住几日才行。”旗籍的事他之前与她商量过,她并不反对,便就此定下。
钱昭点头道:“嗯。倒是麻烦尚书了。”
多铎又道:“老头平时对我都爱搭不理的,倒是跟你投缘,还给了两千两与你压箱。”
钱昭蹙眉道:“如何还能拿人家钱?”
多铎笑道:“老头也不能白认闺女,他乐意,你就高兴收下。”
钱昭睨了他一眼,道:“这人情先记着。成婚之后,回礼我来安排。”
“你想怎么的都成。”多铎拥了她,问:“今儿屋里怎么只有小圆伺候,牧槿和耿谅呢?”
钱昭回道:“那几个做错了事,我罚他们面壁思过。”
多铎道:“你心也忒软了!这不痛不痒的下回怎能记得住。让他们去廊下跪一宿,罚俩月例银,明儿继续当值就老实了。对了,他们犯了什么错?”
钱昭笑道:“今儿二格格和额驸过来,碰巧提到佟氏。”
多铎听到这里哪还有不明白的,浑身一僵,心知到底还是瞒不到她过门,于是觑着她神色腆着脸道:“这事儿我也不是成心的,为了你,我也不能待见她……”
“倒是我的不是?”钱昭挑眉道。
“哪能啊!”他忙道,“是我的错,原就不该亲近她,倒叫咱俩不痛快。”
钱昭笑了笑,不置可否,招手让小圆将方才写的那几页笺纸拿过来,递予他道:“户部与工部有许多职司重叠,比如为铸钱分设宝泉局与宝源局,各地税关有工部关也有户部关,若不能好好协理掌管,必然会相互扯皮争利。我以为最理想,是将两部有关财赋钱税的档房合并,设大臣吏员专管。不过这牵涉太广,恐怕短时间难以做到,故而权宜之计便是做个规矩出来,把两部各自的‘地盘’划得再清楚些。”
多铎手里捧着那些墨迹未干的纸,听得有些走神,问道:“怎么想到说起这个?”
钱昭回道:“你初理两部事务,当然要尽心些。若遇尚书侍郎又或某司主事官请示,也要‘点拨’一二。”
多铎瞧着她,又问:“那日我哥问,你怎么不说?”
“我与他说什么?”钱昭奇怪地反问,接着道,“自然是咱们两个商议。”
多铎听了这话心里别提多舒坦了,将她搂过来,吻了吻前额道:“说得对,凡事咱俩都该商量着办,夫妻本就是一体嘛!”
钱昭顺从地靠在他肩膀上,抱怨道:“不知是谁,什么事儿都打算瞒着我。”
他干笑几声,道:“我不是怕么,要打要骂随你高兴,可要是不睬我了那可怎么办。”
钱昭坐直了,望着他道:“往后你要沾谁都随你喜欢,只是我身边的人,你一个都不许碰,否则……”
他看到她眼中闪过的泠泠寒光,打了冷战,道:“说什么呢,我哪是那种人!”
“不是便最好了。”钱昭笑着说,又搭着他肩膀道,“佟氏若生的女儿,我想抱来与小七作伴,你看好吗?”
多铎一听她提佟氏就头皮发麻,道:“你喜欢就抱来。可为什么是格格,阿哥不是更好么?”
钱昭回道:“男孩儿要来做什么,一个还不嫌烦么?”
“随你。”多铎把她推到炕上,道,“旁人的有什么好惦记,不如你再给我生几个……”
钱昭“咿”了一声,双臂软软勾住他的脖子。
第五十七章 (下)()
平时多铎若来,小圆并不进内寝,因她过往所学,调香烹茶有之,莳花弄草有之,甚至还粗粗会些诗画,独闺房助兴不曾受过□□。此时,当值的舍里撩起纱幔,她端盆的手便沁着汗,一低头进得内室。
居中的六柱紫楠架子床帐幔垂下,里头的人轻声细语,听不真切。小圆走至近前,把盆搁在地平上,半跪着将棉巾浸入热水中,紧张地禀道:“福晋,水来了,可要奴婢服侍?”
从帐幔里头探出一只男人的大手,她会意,将绞干的棉巾奉上,便听王爷在里边笑道:“我伺候你。”
“捣什么乱,我自个来。”福晋似乎并不领情。只是语气虽坚决,那嗓音却娇嗔软糯,半点威风也无。
这一句钻入耳中,就如鹅毛挠了心口,他一手捏着热棉巾挤入她腿间拭了两把,问道:“怎么,嫌弃我伺候得不好?”
她眉头微蹙,睨着他轻道:“粗手粗脚,也好意思问。”
多铎将棉巾往外一抛,搂了她腰便摁到怀里。
小圆见樱草色的床幔忽地扬起,一样东西飞出来恰好落在铜盆中,溅了她满身水,定睛看去便是方才那条巾子。床帏之内的声息让她脸上滚烫,她捧起盆慌慌张张地逃了出去。舍里见她熟虾似的面色,笑着轻嘲道:“没出息。”
钱昭坐在他腿上,双手搭着肩头,虽被托着还是有些不支,便挨上去紧紧贴着,好似整个挂在他身上。那娇弱而克制的轻喘便在他耳边断断续续,他捉着她的下颚,见那鼻尖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