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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下-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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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昭睨了他一眼,道:“我跟他们说,明年朝廷要严查八旗私放利钱,查实事主杖四十,且须照倍描赔,眼下府里正缺钱,今年能赚几个月是几个月,所以让他们把那些银子去找八分以上的利短借出去,他们便都说寻不着,要赶着还回来。恶人都是我来做,不知被怎么记恨呢。”

    “谁敢记恨你!”多铎笑着说,又道,“还是你有法子。底下那些混账越来越胆大妄为,赶明儿都给收拾了!”

    钱昭却道:“你还指着人办事儿,换一批也就那样。”

    多铎点了点头,道:“那就先记着吧。还有一件事儿,过两天,我要宴请摄政王,一么招待他吃酒赏景,二来他有些细务要交代。下个月起户部工部的题本都会转给我,我想让你也听听。”

    钱昭应道:“我先安排着,定在哪日你提前知会一声。”

    他往后一靠,倚着引枕,搂了她的腰,道:“你瞧着办吧。”

    多铎说得虽郑重,真的到了那天,多尔衮一早应邀而来,他却不见踪影。钱昭十分恼怒,却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派人回城去催。

    多尔衮独自一人在花厅坐了两刻钟,喝了一盏茶,耐心也耗尽了。

    卢桂甫向钱昭禀道:“摄政王问王爷起了么。”

    钱昭暗里咒骂了句,道:“行了,我去见他。”

第五十四章 (中)() 
多尔衮并不意外见钱昭一人来待客,多铎若在,怎也要至大门迎候。他也不问个中情由,扫了她一眼,起身命令道:“领我逛逛园子。”

    钱昭颔首,侧身展一臂引路,道:“王上请。”

    多尔衮先踱出了花厅,站在阶下,等她跟上来,抬了抬下巴道:“前面带路。”

    钱昭依命行事,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出了主院。院前溪流潺潺,她越过那只一侧有低矮栏杆的石桥,直觉身后的人没跟上来,回头看去,却见他驻足桥上,正望向水畔斜横的枫树,红叶漫枝,微风过处,落叶飘零于溪中,随波逐流。

    他不动亦不说话,低头凭栏似乎在凝视溪底的卵石,良久只闻风水湍流,几声鸟鸣打破了沉寂,却是她先开口,问道:“王上喜欢水流的声息?”

    “嗯。”他应了声,漫步而来与她并肩而立,道,“听着静心。”

    “林泉阁后边有一道溪瀑,夏季最是凉爽宜人,可枕着水声入眠。”钱昭道。

    多尔衮望向她道:“是么,我倒想试试。”

    钱昭回道:“六七月最好,推窗便能见一汪清潭。就是屋子略有些潮润。眼下却太冷了。”

    听她娓娓道来,不免遐思神往,听到最后便冷冷回了句:“既要等到明年,现在说来做什么。”

    钱昭笑了笑不以为忤,引他穿过月洞门,沿小砖砌成的甬路而行,两旁植着几株桂树,金蕊团簇,甜香阵阵。

    他皱眉掩鼻,道:“香味也太浓。”

    钱昭停下来,探手往枝头金黄娇嫩处轻轻一握,那细小的瓣儿就落了满手。她接了一撮,拢在手心,低头轻嗅,道:“今年的桂花开得晚。”

    他瞧她闭目深深吸气,仿佛那甜腻的香味清新得沁人心脾,便向她摊开手掌,道:“我看看。”

    她有些疑惑地望向他,片刻后会意,将手中的碎花倒入他掌心。

    他握在左掌中,用右手食指拨了拨,便攥了往前走。

    钱昭跟在他身后,至岔路处,才道:“王上请往这边来。”

    多尔衮本是被茂林间一棵高大的乌桕树吸引,便要朝山上去,浓绿间那一团橙红,分外惹眼,听了她唤方回头。

    她道:“经了霜那叶儿便是火红了,更好看。不过小坡石阶未修好,湿滑泥泞。”

    他看她薄底绣鞋,便也不为难,跟着她转过粉墙,就见着那叠石围出来的小池。

    钱昭最喜欢看池里的鱼,命卢桂甫取了豆麸来,站在池边瞧它们争食。

    多尔衮将手里的桂花也撒了喂鱼,忽然道:“砖石商程采从工部支走了五万两,你知道么?”

    钱昭动作一顿,答道:“知道。修位育宫赊欠下大半年了,也该给人一条活路。”

    他却问:“你得了人多少好处?”

    她也不瞒他,回道:“不多,十之一而已。”

    他沉下脸道:“以权谋私难道还是理所当然?”

    钱昭望向他笑道:“自古帝王便是以大义谋一己一家之私,臣仆辅之,便分一杯羹。莫非不是如此么?”

    多尔衮拍了拍手,似乎想拭去掌心流连的味道,也望向她,不答反问道:“如此你是不是很快意?”

    “什么?”她奇怪地问。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她摸不着边际。

    “任意妄为,由着性子来,很得意么?”他问道。

    钱昭闻言心中一惊,不得不深思。

    多尔衮见她眉头微蹙,显是听得进去,才继续道:“越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越是要克制,否则便是走的一条邪路。是为了一时之欲也好,或是仅仅逞能也好,这么干对你往后没一点好处。”

    钱昭听懂他的意思,不禁汗颜,躬身一揖,道:“王上教训得是。是我错了。”

    他不禁觉得欣慰,她绝顶聪明,他对她寄予厚望,这样的天资,若一味刚愎,就未免太可惜了。他点头笑道:“还有一事,你鱼食投得太多了,照这么喂,这些鱼儿恐会撑死。”

    “啊!”钱昭惊呼出声,道,“没人与我说过。”

    耿谅这时过来向她禀道:“七阿哥醒了。”

    多尔衮便道:“走吧,去瞧瞧孩子。”

第五十四章 (下)() 
待他们回到主院,奶娘正抱着孩子在中庭散步。钱昭将小七接过来,向奶娘问道:“他吃/过/奶了么?”

    奶娘答道:“回福晋,刚喂过,阿哥已吃饱了。”

    钱昭抓住小七就要含到嘴里的右手拇指,板起脸轻声教训:“不许吃手指,多脏!”

    多尔衮皱眉道:“七阿哥这么小,何必疾言厉色。”

    钱昭不以为然,一直捏着小手,回道:“习惯得从小养。”

    多尔衮从她怀里把孩子抱过来,道:“院子里风大,进屋吧,别叫他着凉了。”

    钱昭心道,哪那么娇气!然而面上却也不反驳,只是点头道:“王上请随我到茶厅稍坐。”

    他既然已进了内院,也没道理将人赶出去,于是领着他去了东厢的茶室。屋子不大,陈设温暖明亮,家具都用的花梨,沿窗炕上铺着乳白的毛毡,炕桌两边各一个象牙色锦缎褥垫,又摆了同色引枕靠垫。炕尾矮几上,供着配了紫檀底座的白玉灵芝洗和西洋座钟。屋内角落里放着个旧石凳,上面搁了盆菊,盛开了两朵,花盘似牡丹,花色竟是十分鲜嫩的粉绿。

    多尔衮也不客气,在炕上坐了,见钱昭站着,便道:“你也坐吧。”钱昭只得在另一头坐下。小七被多尔衮抱了一会儿,不耐烦起来,挣扎着伸出胳膊,竟要爬过炕桌去找母亲。

    多尔衮无可奈何,只得将孩子交给她,道:“你抱着吧。”

    钱昭坐在炕沿,抱着小七坐自己腿上,掌心托着他一只手,轻问道:“‘一’是多少呀?比个‘一’给娘看。”

    小七肥嘟嘟的小手握住她的食指,呵呵地笑。

    钱昭摸了摸他脸蛋,笑道:“对了。二呢?”

    小七伸出右手,五指张开,也要去碰她的脸,她抓住他那手,轻捏住食指和中指,柔声道:“错了。‘二’是这样。”

    多尔衮看他们母子游戏,发现竟都耐得下性子,年轻的母亲温言软语,不厌其烦,而刚刚能坐的孩子,受了鼓励便笑,做错了被反复纠正也不哭不闹,不由心中暖意融融。

    小七到底还太小,玩了一会儿便累了,钱昭便招奶娘来抱他下去。小泥炉上的水开了,她亲手烫洗了茶盏,烹茶端到他面前,道:“王上请用茶。”

    他托着影青瓷盏,道:“这个颜色以前没见过。”

    钱昭笑道:“不是古器,仿宋窑的东西。我喜欢这样釉色。”

    多尔衮抿着茶,只觉香味淡淡,舌尖微苦回甘,似乎也品出些雅意。他将茶汤饮尽,放下茶盏,道:“户部的借款,就要届满一年了。”

    钱昭又斟了一杯,道:“反正也无需还本,只要将利钱凑足,应是不难吧。”

    他点头道:“勉强吧。不过明年,利银得降一降。”

    她笑道:“应该的。其实战乱之时,敛财之法还有一样可治急症。”

    “什么?”他问。

    钱昭答道:“捐纳。”

    他并不意外,道:“卖官鬻爵,恐怕后患无穷。”

    她捧茶轻吹,道:“真到渴的时候,毒酒也饮了。”

    多尔衮看着她问道:“先不说这些,多铎怎么回事?”

    钱昭茶只沾了唇便放下了,半晌垂眸不语。

    卢桂甫这时叩门入禀,附在钱昭耳边将原委道明,便退了出去。

    钱昭听了这消息,轻叹一声,觉得有些乏力。多铎纳妾的事,她并非不知,只是他来得少了反而让她松了口气,便全随他去。可日子虽松快,终究会有后患,相处得少,情分也会渐淡,虽说世上夫妻大多如此,可他们毕竟还不算夫妻。

    那名泰芬的新人,不过是十四岁的小丫头,听闻长相也不过如是。但他竟然如此喜欢,便应有过人之处。然而多铎向来秉性,并不会因此冷落了其他人,可最近却少有与她同房,就不知为何。她自问并没有哪处惹他不快,找不到症结所在,这事就有些棘手。

    这种私密事,自己想不通,身边也无人可询,抬头见多尔衮坐在对面,竟有种冲动想问一问他,到底忍了下来。

    多尔衮见她拧眉思索,望向自己欲言又止,不禁有些好奇。

    就在两人相对默默无语的时候,多铎终于赶来。

第五十五章 (上)() 
姗姗来迟的那个人,“咣当”一声将门推开,理直气壮地瞪眼扫过来,唇角紧抿着似乎微有怒意。

    钱昭起身相迎,却是多尔衮道:“来了,那开始吧。”

    “不用挪地儿了,就在这儿吧,你去炕上坐。”钱昭瞧了他一眼,吩咐耿谅收拾了小书案,自己就坐那后面的鼓凳。

    两人的目光一碰,她便转开眼去,他忽的有些心虚,气焰便也收敛了。

    从莲瓣掐丝珐琅水丞中舀了一勺水,徐徐研着麝墨,淡淡的墨香味便弥散开。见他俩都望过来,她铺开一张纸,道:“我记性不好,遇着紧要或不明白的可先写下。”

    多铎在炕上多尔衮对面坐下,接过耿谅递上的巾栉在额头面颊抹了把,一臂撑在炕桌上,不时拿余光瞄她,却也没瞧出什么不妥来,只是她心思极深,这会儿在人前不发作,就怕是心里记恨,等着事后跟他闹。

    多尔衮从严凤余奉上的匣子里取出一本册子,抬手摆了摆,服侍的人便都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个。他看多铎心不在焉,用手指在炕桌上敲了敲,道:“你也记着点。”

    “嗯。”多铎收了心神,面向他侧坐。

    多尔衮见他受教,便翻开册子道:“户部新设了南北两个档房,北档房负责缮写公文、掌各省收支、调拨饷项钱粮,南档房管八旗丁册、秀女阅选等事。”开场这些多铎都清楚,是说给钱昭听的,他接下来从架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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