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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了?现在这年头不是都流行姐弟恋嘛。”
“哈,你老实说,你俩是不是私定终身了?那个臭屁的小家伙,整天嚷嚷着非阿笙姐姐不娶,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
……
那时候的唐笙,也像现在这样微笑着。
她的笑容徐徐淡淡,就像清风吹过最恬然的香水底料。不会刺激到泪腺,却能深深扎进脑海。
她的笑容里,是故作泰然的玩笑多一些?是宽慰大度的释怀多一些?还是难掩心酸的苦涩多一些?
如果唐笙死了,这将会是永远的秘密,谁也不知道。
白卓寒从医护人员的身影缝隙里挤入视线。他看到唐笙的眼睛一直是微阖着的,嘴角绽放着温柔。
甚至不曾为那些不断涌出的鲜血,冲刷掉任何一丝上扬的弧度。
“唐笙……”
“唐笙你不要再笑了!你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什么!你究竟……”
爱着谁?
手术室的门咣当一声关闭。左手地平线,右手太平间。
白卓寒立在阴阳交割的地砖线上,他想: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究竟应该拿来回忆,还是拿来祈祷?
……
手术进行到一个小时,亲朋好友们陆陆续续赶过来。
梁美心哭得几乎站不稳双腿。要不是冯佳期搂着她护着她,在医生第一次出来下病危通知的时候,她就要昏厥过去了。
“赵宜楠!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冲着我来就是了!三十多年前的事,你凭什么往死里弄阿笙!她有对不起你半点么!”
一向温文柔弱的梁美心,此时就像一头被伤害了幼崽的母狮,冲着赵宜楠就扑了过去!
“我妈已经不在了,我大哥,我小妹,都不在了。我们这一代人就只剩我一个,你要是还觉得不够,你冲我来!放过孩子们行不行?茵茵已经没了,我只有阿笙了!”
见赵宜楠一脸怂样地躲到她那如石雕般沉默的儿子身后,梁美心转而扑向白卓寒,她抓着他的胳膊,纤长的指甲几乎要扣入皮肉。
“卓寒,你放过阿笙吧。就算当初是她姨夫糊涂了行么?就算是他势利了,贪心了,我们认错了还不行么?我求你别再折磨她了,我们什么都都不要,我们回家去养老,我们只想要一家人健健康康太太平平的。我求你们放过她吧……”
白卓寒无力回应,更无力劝慰。他只把眼神丢向一旁抹眼泪的白叶溪求助。
那么脆弱那么祈求的眼神,让白叶溪心软了好几个八度。
不可一世的弟弟,曾几何时愿意用这么祈求的眼神来看人呢?
“梁姨,先坐下好么。阿笙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白叶溪劝开梁美心,同冯佳期一起扶她到一旁的休息椅上。
然而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一开,医生皱着眉现身出来:“直系家属都到了么?你们有个心理准备,病人的情况很不好。已经出现第三次室颤了,下一回我们都没有把握”
梁美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当场就昏倒了。
在冯佳期和白叶溪手忙脚乱地把她往休息室送的时候,赵宜楠也吓得瘫软在地。
白卓寒一步上前扯住医生的白大褂
“怎么会!这不可能的!她……她明明就还在笑。她一定是在告诉我,她不会死!”
医生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也恼也气。
反手挣脱开白卓寒的纠缠,他皱了皱眉道:“每个人在生命垂危的时候都是在考验相应的意志力因素。上次一个男的,肺上插了一刀抱着他快生产的老婆跑到医院都能活下来,不就是靠信念撑着么?
现在病人分明就连一点求生的欲念都没有,连本能的配合仪器行为都很弱,你冲我吼有什么用!
另外,她身上的伤十分可疑,我们医院有权利也有义务向警方报备!”
医生甩开白卓寒的手,转身回了前线。
手术室门缝紧紧,就像一道无声无息的棺木。
白卓寒垂在空中的手慢慢落下。眼前回荡的,反反复复都是唐笙最后的微笑。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活下去了么?
那个微笑,是她给自己最后的告别。解脱了自己,也解脱了他。
“卓寒!我怎么办啊?”赵宜楠急得泪流不止,爬了几下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最后她一把搂住白卓寒的腿,哇一声哭了出来。
“她要是真死了……我……我会坐牢么!我怎么办?你要救救妈啊!”
白卓寒垂下头,看着母亲那泪涕横流的丑态。然后慢慢俯身蹲下,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摩挲着她那与岁月争光阴的容颜。
“妈,从你手上染第一条人命的时候,我跟你……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卓寒……卓寒所以你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赵宜楠抖擞着沙哑的嗓音,不住地点着头,“妈以后再也不干涉你了,再也不乱来了好不好!你要救救我啊卓寒。如果当初不是妈为了你争啊抢啊,你不会有今天的一切的!”
“你给我听清楚了,”白卓寒捧住母亲的脸,一字一顿地厉声道,“我有今天的一切,正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明白只有靠自己的努力得到的收获,才能在夜里睡上安稳的觉。你是我的妈妈,但我只认你生育我,不认你教养我。
如果唐笙真的死了,我向你保证,你也没有儿子了。”
“卓寒……卓寒!”
看着白卓寒甩下她的决绝身影,赵宜楠只觉得世界都要崩塌了。
她出身贫寒,资质又普通。前半生错爱非良人,几乎沦落风。
后来与白靖瑜相识,才发现对方又是个婚外恋渣男。
带着年幼的儿子,她要从命运的最底层逆袭起来。为了白卓寒,也为了她自己。想保住得来不易的一切,除了不折手段还能怎么样?
虽然她知道,白卓寒从十岁起就不再认同她。但总算因此而幸运的是,他一直在走一条比自己光明好多倍的成长道路。
“太太,老太爷要你回去一趟。”白家的两个保镖走上来,一人一只胳膊,几乎是把赵宜楠架起来的。
“我……我不去,我要跟卓寒在一起!”
“夫人!今天的事老太爷很生气,您必须马上跟我们回去。他老人家还在等您的解释!”
“卓寒!卓寒!!!”
白卓寒关上电梯门的一瞬间,看到母亲狼狈的身影就那么被拖走。
头发散乱,四仰八叉,一只鞋还掉在走廊上。
其实白卓寒不是没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能站在成功的巅峰,会让含辛茹苦的母亲明白什么才叫有尊严的生活。
可是这世上,有些错就是无法被原谅的。就如他之前对唐笙的惩罚一样……
“哥你过来了?”
冯佳期正在休息室里陪梁美心。听到冯写意敲门,她跟白叶溪交代了一声就先出去了。
“阿笙呢?怎么样了!”
冯佳期红着眼圈摇了摇头:“医生说很危险,还在急救室手术。”
一拳砸在身后的墙壁上,冯写意别过涨红的脸。
“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去找她!一面都不该见她!”
“哥,这也不能怪你。白卓寒都折磨她半年了,而她婆婆跟她姨妈家里的过节那都是追溯到三十年前的。
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会找别的借口对付阿笙。
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祈祷……哥,要是阿笙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白家人的,就算倾家荡产这个官司我也要替她打到底!”
冯写意唇角抽出一丝冷笑,那种陌生又决然的目光甚至让冯佳期都吓了一跳。
“如果她真的不在了,我会让他们知道,连坐牢都是一种幸运……”
“你们都来了啊?”
里面的梁美心虽然还没醒,但血压和脉搏总算正常了。白叶溪缓了口气出来,正好看到冯家兄妹。
“我前面跟卓寒的秘书和助手过。说起来,好像因为前两天一个什么邮件的事关系到公司机密。我跟我妈离开白家很久了,公司的事基本不太管。但我觉得卓寒肯定是误会阿笙了,冯小姐,你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想起邮件的事,冯佳期一拍脑袋:“不说我还忘了呢!肯定是白天茹那个贱人!那天晚上阿笙用公共电脑开过邮箱。之后就忘了关了。该死,我们得找个什么证据有了!我知道怎么证明阿笙的清白了。
不过,那个什么远东商贸公司的……”
冯佳期转向冯写意道:“哥,你知道这个公司么?我们现在要是能证明白天茹她们跟这家公司沆瀣一气,那就更加可以坐实阿笙是被陷害的了。”
“远东商贸?”冯写意凝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你等一下,我给位朋友打个电话。”
说着,他拿着转到楼梯那边了。
“白姐,辛苦你照看一下梁姨了,我回去取一下东西。”冯佳期的车还扔在唐笙家的门口,她现在需要回到车上去拿一样重要的东西。
“啊对了,刚才手术室门口没看到白卓寒,他人呢?”
白叶溪叹了口气:“可能在天台,让他自己静静吧。”
白卓寒靠在天台的栏杆上,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
傍晚的阳光很无情,分明灿烂,伴随着的风却是冷飕飕。
白卓寒的衣服还没换,身上也没来得及清洗。
逆光看着自己的手,融进指甲里的血腥就好像诅咒入了骨髓。
万千风景川流城市的繁华,此刻却比不上这一枚小小的屏幕更让他揪心。
他形容不出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有多害怕。害怕下一条消息,就是有人告诉他,唐笙的手术已经宣告结束。
冯佳期上来了,将一块车载记录仪丢在白卓寒面前。浓重的?音下,
她极力镇定着。
因为她要把接下来这段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
“白总,我已经跟您的秘书韩小姐沟通过了。确认那封邮件的发送时间是是周五下午的六点十八分,来自三楼机房的一台电脑p端。
那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当天晚上五点四十分的时候,唐笙就已经上了我的车。
半小时后,我把车停在你家大门口。记录仪上有她上车下车的详细时间。
你家的女佣花姨可以作证,唐笙从六点出头进家门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何况她就算出了门也不可能用几分钟的时间再飞回公司发邮件。
我想请问你,六点十八分从公司机房发出去的邮件,怎么可能是唐笙在操作?
白总您觉得奇怪么?好,那我告诉你为什么发件人会是ad06这个邮箱因为就在当天晚上五点半,临近下班的时候,唐笙用了行政处的公用电脑来打印这份续约协议,准备晚上交给你。
我就是在那时过来找她一块回家的,亲眼看到渠道策划部的白天茹总监也来到了行政处。
她碰过唐笙刚刚用好的电脑,但有没有动手脚我没有亲眼看见,所以不会乱说。
但我认为,邮箱这种保密性完全达不到防御黑客级别的传媒界,想要盗取密码或资料,甚至根本不用太高级的手段。
白总,难道你就从来都没想过她会是被人陷害的么?
至于远东商贸是个什么样的角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