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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方法此刻来用,会有走出的那一刻么?李宣身为皇子,游戏间也听说过这种方式,他也没开口,顾虑是一样的,时间还有多少?他们还能走多久呢?
慕容天接过火把,蹲到洞口细细端详,继而站了起来,指着右边道,「这边。」
「为什么?」
「……直觉。」
李宣不由呆立,静了片刻,慕容天看着他挑眉笑了起来,似乎微带挑衅。
下一刻,李宣已从慕容天身边一掠而过,顺手接过了火把,摇曳的火光把原本黑暗的前路照出了一团光明,似乎连那石壁也被这昏黄的光照得温暖了些。
「那就信你。」李宣的声音从前面飘了过来,语调平缓,似乎在说一件平常小事。慕容天倒反怔了怔,眼皮微微垂了垂,一边嘴角弯起,不自觉挑起了一丝笑意,跟着火光追了上去。
当风抚到脸上,吹起发丝时,慕容天忍不住笑了,他的选择正确。那洞口一边湿些一边干些,他只能赌那干燥是风的缘故,而风只会来自洞口。
天光一丝一丝的显现出来,洞每走一步都更亮堂,原来不知何时天已经亮了。
李宣熄了手中火把,它居然燃了一夜,也真是好东西了,估计价值不菲,那些人手笔不小。看来靠山也不会小。快至洞口时,眼见转角后就是一片的白,马上就要重见天日,慕容天却停了,李宣质疑着回首看他。
「怎么了?」
慕容天沉吟,「王爷请记着我的话。」
「什么话?」
「出洞之后,便是路人。」慕容天说完,低头抱拳。
李宣盯着他,停顿了片刻,便回了头,再不看他,「好!」
转过折角,那扑面而来漫天漫地的光亮让两人都不禁举手遮挡,眯起了眼,隔了一会才能适应睁目。
这洞果然是在山中,洞口呈竖长形,高有五六丈,顶部藤蔓悬落,枝叶茂盛。山路曲折,从洞口一直往外,延伸至不见,两旁高壁耸立。两人出了洞,看左右那鸟语花香,跟刚刚洞中阴暗潮湿显然是两个世界,都是心中一轻,不禁相对笑了笑。
李宣紧身黑衣,修长高大,虽蓬头垢面却也难掩俊俏笑颜。慕容天见状一怔,不由偏了视线,两人各怀心事而行。
行至两三里外还不见大路,却忽闻阵阵琴声,间或低徊婉转,间或空灵缥缈,间或委婉缠绵,愈行愈近。琴声虽然悦耳,两人却是一惊,显然来者并非善辈。
待行至一低洼处,那琴声却突改从两人头顶扬了下来。似乎是冷冷低俯着他们。
两人抬头,只见山崖上一个白色人影,面崖而坐,衣袂飘翻,长发飞扬,膝上一袭长物,该是瑶琴了。虽然看不清楚面目,那风姿飘渺却也让人心折。
李宣两人对视,均知是大敌当前,暗地里都提高了警惕,一路上眼看四路,耳听八方,却再没见其他伏兵。
一边走,那琴声一直左右相随,如诉如泣,如歌如洄,细听起来伤心断肠,再一听禁不住心旌摇曳,浑浑噩噩,几乎连自己也要迷失了,两人暗暗心惊,各自收敛心神。那崖却是两人的必经之路,上山走至那人身后时,恰好一曲终了,一个高音过后,那抚琴的手倏然而止。
白衣人起身,一头长发散而不束,长袍外套着件薄如蝉翼的透明纱衣,阳光照于其上,竟似是笼了层雾气,身形消瘦,山上原本风大,那纱衣发丝翩然起舞,那人却静静端立,一动一静间,李宣两人不禁都想起风仪绝妙这个词来。
琴音缭绕未散,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两人都骇了一跳,本以为这美妙乐声,窈窕身形之后该是张如何倾国倾城的面容。那人却戴了一张极狰狞的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黑如点漆的眼。
李宣笑起来,「既然来了,何必遮面?莫非是丑陋非常?」
那人只看他一眼,却不说话。
慕容天瞥了李宣一眼,沉声道,「阁下何人,说清楚了也好交手。」
「……何人……这个我却没想过,」那人沉吟片刻,「你就叫我断肠客如何?」
李宣性起,调笑道:「没想过?他叫你断肠客,那我呢,叫你伤心客?或者伤心断肠客?」
断肠客淡然道,「也无不可。」
李宣两人眼神相对,都是奇怪,这白衣人看来冷漠淡泊,似乎毫无敌意,言行异于常人,可真是派来的追兵吗?
此时,断肠客却往前踏了两步,明言道:「有人要我来杀了你们俩,他的话我没法拒绝。我轻功很好,还会使毒,你们可小心些。」
慕容天心念电转,难道是他?难怪开始一见那飘然如仙的样子,自己就觉得莫名的眼熟。可是……
李宣从靴子里拔出匕首,笑道:「这还没打,你就把自己的底细都说了出来,心眼好得很啊。」
那断肠客嘻嘻笑了笑,「是么?你这么夸我,可见心眼也是好的。可……」声音又转为伤心呢喃,「……可为什么他却不这么说?」言罢,黯然低头。
李宣见他一心沉溺,举止失常,浑似不觉外界动静,心道,难道是个疯子。趁他不备,揉身抢上,翻腕直刺,那人头也不抬,却如鬼魅般足不动肩不晃,平空生生退了半尺。
李宣虽惊,招式却不变,手中匕首突吐锋芒,竟也伸了半尺,那人「噫」了一声,似感意外,长袖一挥,还未避让,此处李宣已突然变招。
剑影重幻,分身疾刺。
他快,那断肠客却是更快。
白衣翻飞,快逾鬼魅,幻影重重,躲避间,居然还来得及以足将剑悉数荡开。这一交手,李宣纵然机灵百变,却是实力悬虚,片刻便失了先机。
慕容天见状,抢身上前。
旁观者清,他在旁看了数招,心中疑虑更大,这身法他竟是看过多次的,很是熟悉。疑虑归疑虑,一旦交手,这点却是大大占了便宜。李宣前面急攻,他便处处阻断白衣人落点。
那断肠客原本身法形似流水,辗转如意,此时却是时时受阻,步步难行,那绝顶轻功使将出来居然打了个折扣,颇是意外,也压下杀招不用,静观其变。
一时间双方竟打了个平手。
又过了十余招,慕容天身处战局之中,便渐渐判不清断肠客意欲如何,无法再阻他去路。两人渐渐落了下风。李宣心下焦躁,暗道,被这一人缠个不休,待大批追兵到时,却再无法脱身了。念及此处,不禁按了按手中匕首。这匕首乃是出重金请唐门为他特制的,专为护身之用,暗藏两道机关,一是剑尖可伸缩,二则是手柄处有道威力颇大的暗器。
却听他一声喊,「慕容让开!」
断肠客一怔,眼前慕容天突然矮身消失,只见不远处一只匕首轮着圈朝自己飞来,速度却称不上快。断肠客一笑,正要伸手去接,突然醒悟,长袖一卷,顺势将那匕首掷出。却见那匕首在空中,一端突然弹成四瓣,十数根银针随着气流爆开,寒光闪闪。虽然匕首已在几丈外,那银针却片刻就冲到了眼前。
断肠客猛挥袖,却听「扑扑」几声响,银针已在那鼓满真气的宽袖冲出了几个透明的小孔,漏出呼呼风声。
几颗银针擦面而过。
断肠客骇然,若不是他及时反应,有窟窿的就是他的头了。不由勃然大怒。左手入袋摸了个物件,食指一弹。李宣见他逃过暗器,心知不妙,正转身要逃,却听脑后尖利破空之声已至,待要扑倒,哪里还来不及。
却见斜地人影一闪,李宣被撞得扑倒在地,却听身后什么「碰」一声轻响,慕容天随即一声闷哼。
断肠客冷眼看着李宣自慕容天身下爬出,道:「虽然他挡了一丸,接下来,却还是你该先死。」
李宣转头看,慕容天左肩上居然被炸开了一个碗口大的窟窿,人也跟着昏了过去,伤口处血肉模糊,血流不断,其状惨不忍睹。不由又惊又怒,抱着他,暴吼道,「你用的什么歹毒暗器!!」
断肠客面具此刻看来分外狰狞,「和你用的也差不多,及身则爆的小钢丸而已。还有一颗,是你的。」说着自袋中又掏出一粒,亮闪闪如拇指大小。
断肠客捻指,缓缓对准李宣。
李宣抱紧慕容天,轻声道:「……你怎么这么傻……」,继而抬头。
却是无路可退。
李宣搂着慕容天也不求饶,也不言语,只静静看着断肠客,面上一片淡然,居然有些生死若浮云的味道。
断肠客见了一愣,这份临死前的淡定却让他想起一个旧人来。
若干年前,此情此景也曾见过,只是片刻间,年华老去,物是人非。不由柔肠百转,万般感伤,呆呆看着这两人,心中却想起当年那一刻,又是甜蜜又是伤心,一时间居然下不了手去。
正僵持间,慕容天却醒了过来,见状挣扎要坐起。李宣顺势轻轻把他扶起,也不问他妄动的缘由。
慕容天牵动伤处痛楚难当,险些又昏厥过去。却是性命攸关,满头大汗淋漓也不得不勉强支撑,哑声低声道,「……断肠前辈,有件东西……有人要我给你……」
断肠客和李宣都看了他一眼。
慕容天伸手入怀,慢慢掏出个物件,李宣心道这个时候使诈可不是自寻死路吗,再一想,死路总归是死路了,又能糟糕到哪里去,却也没阻止他。
慕容天手一松,掌中却是拽着一根红绳,绳上坠着个旧锦囊,在风中摇摇摆摆。断肠客注目看了片刻,杀气略退了些,「怎么?你认识其轩?他把这锦囊给了你?」
慕容天心中一喜,自己果然没料错人。缓缓摇头道,「这锦囊最初确实是黄兄给我的,可要我把它交还给前辈的,却是另有其人。」
断肠客狐疑看他一眼,「谁?」
慕容天低声道:「人称他『邪神医』,也就是前辈的师兄『流云飞袖』!」
断肠客闻言,不禁如噬雷击,身子晃了几晃,却站不稳,终于退了半步。慕容天两人这才看出原来他右腿比左腿短上一截,竟然是个跛子。都是心下一惊,这人身有残疾,居然身法还如此之快。
隔了半晌,断肠客才喃喃道,「……是他……」
「这是那位力气很大的大侠托我给你的。」叫花少年笑嘻嘻道。
慕容天看看手中锦囊,想着邪神医这一去,也不知道两人何时才能再见,不由有些黯然。
可听叫花少年称邪神医为「力气很大的大侠」,不觉又有些好笑,前日,被邪神医抓着左右摇晃之事,显然让少年印象深刻。
微一沉吟,慕容天掏出块小碎银,给那少年,道:「还要谢谢你刚刚给我传信。」
少年也不客气,收下了放入怀中,道:「他还有话告诉你。」
「什么?」慕容天心中一动。
断肠客慢慢走过来,接过锦囊看了一会,突然醒起,「他托物时,可有话告诉你?」
慕容天点头,「他说让我……物归原主。」邪神医这话的原意,其实是让慕容天还了东西给黄其轩,可此刻在断肠客耳中听来却是多了层意思,倒是慕容天始料不及的了。
断肠客颓然退开,捏着那锦囊,喃喃自语,「物归原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