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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你倒是好大的口气,你自己尚且不守规矩,还教育起旁人来了。”是宁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来了,但见她笑道:“依菡啊依菡,你瞧瞧你这个张牙舞爪,欺负人的样子,哪里像一个规格之中的千金小姐!”
“不管我像不像,我都是千金小姐。”依菡小姐傲然道:“这个丫头么,在怎么像我,也只是个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下里巴人。”
宁老太太皱起眉头:“依菡,你未免也太没有分寸,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梅菜是来给咱们家送斋饭的,并不是咱们家的家生奴才,没必要生你这点子闲气。人家敬你是人家大方,人家不敬你也是人家的本分,你可莫要再强词夺理了。”
“老太太,怎地,您倒也喜欢那小丫头么?”依菡小姐一听,索性跺脚撒娇起来:“人家不依,为了外人,反倒教训起人家来。”
老太太不曾理睬依菡小姐,反倒是牵过我的手来,笑道:“家里孙女儿不懂事,好孩子,倒是委屈你了。”
我刚要答话,那依菡小姐把那金丝绢扇狠狠往我额头上一丢,登时撞的我眼冒金星,一道大红色裙摆在我眼前一闪,依菡小姐便气鼓鼓的进去了。
“这孩子!”宁老太太跺脚道:“都是老身把她惯的眉眼不正!”忙亲自按了按我的额角:“你没事吧?”
我赶紧摇摇头:“老太太莫要放在心上,这点子小事不妨的。”边摸了摸额角,早鼓起来一块,触手火辣辣的,疼的我直吸气。
宁老太太惊叫道:“快,扶着梅菜到这屋子里,给她取两块冰来!”
忙有丫鬟应声来了,不由分说,拖了我进去,用丝帕包了两块夏季里罕见的冰块,镇到了我额头上。
我忙道:“老太太,冰块金贵,给梅菜用,可有些可惜了得……”
“可惜甚么!”宁老太太心疼的亲自用冰按着我额角:“小姑娘家家,最要紧的便是皮相,倘若给那不知事的依菡打伤了,那可怎地好?就连我们宁家,都赔不起呢!”
“老太太言重了,小姐不会下那样狠手的,左不过梅菜不懂事,冲撞了小姐。”
老太太嗔怪的说:“你倒是个傻大方的,伤成这样,还肯给依菡说话,这话原是说起来,那三小姐的脾气性格,也是老身一手惯成了这个样子,老身便代她赔罪了……”
“老太太,使不得的……”我忙摆手道:“梅菜可受不起……”
“你别说,老身啊,看见你便喜欢。”宁老太太给我慌乱的样子逗笑了:“你说说,同样的人儿,长相也差不离,性格却是天差地别,教人也无奈何的很,对了,你属什么的?”
我忙道:“梅菜属龙。”
“可不是巧了,与那依菡竟正也一样,也是个大属相。”宁老太太笑道:“丫头,老身这些年来,看人倒算得准,你以后,准也是人上之人。”
我笑道:“多谢老太太吉言,梅菜以后平平安安,继续跟随爹爹经营点心铺子,已经是最大的愿望了。”
“金簪子埋不到雪里。”宁老太太笑道:“总有那一天的。”
临回家,宁老太太又赏了我不少银子,教我买些衣衫钗裙,好生打扮着,莫要负了韶华。
心里虽然不安,耐不住宁老太太一再坚持,只得收下了银子,出了别院的们,往外面去。
这一出来,正遇到了那彩条法师,但见彩条法师小小瘦瘦的身板儿依旧挺直着,面色庄严,捧着一摞经书,正要往僧人清修的院落里去。
我忙招呼道:“原来是彩条法师,今日也有要务缠身罢?梅菜有礼了。”
彩条法师见我这样拿他当大人一般的说客套话,不禁也有点得意,忙挺起了腰板儿,道:“小僧也稽首了,梅菜施主有礼,小僧奉了师父之令,取些经书到这院里来。”
我想起上次见到的那个绿衣小女孩儿,忙问道:“彩条法师,恕梅菜多嘴,这清修之地,可也有梅菜这样的小丫头帮着跑腿整理什么的么?”
第68章:春潮带雨晚来急()
彩条法师皱眉道:“上次小僧便告知了梅菜施主,这里清修之地,断然不许女眷入内的,那可是大忌,怎么会有小丫头呢?这样的话可不要再说了,传出去,对我慈悲寺声誉可不好。”
我一看彩条法师那样正经,忙点点头告罪:“那天,许是梅菜一时眼花,竟看到一个绿衣小女孩儿在荷花池边一闪而过,想必是当时天色太暗,梅菜将那荷叶荷花看错了人影罢!”
不料彩条法师一听,不由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随即周身一颤,满怀的经书顿时也跌在了地上,散落成一团。
我也给彩条法师这样的反应吓了一跳,忙道:“彩条法师,您这是怎地了?”
“没,没啥……”彩条法师蹲下身来,慌里慌张的将那经书胡乱收拢起来:“你……你肯定是眼花了,我们这种地方,怎么会……怎么会有那样的小女孩儿……”
我忙道:“梅菜早说,也许是看错了,可是彩条法师你未免也太……”
彩条法师来不及回答我甚么,忙抱着经书,跌跌撞撞的便跑进了那小院儿里,两条小短腿在宽大的灰色僧袍下跑的飞快,好似身后有鬼追着似的,模样十分狼狈。
奇怪,这彩条法师的反应,也太奇怪了吧?倒像是,心怀鬼胎?
我额角上的撞伤突然一阵阵发疼,也不得多想,我赶紧去回春堂找黄先生上药去了。
还好黄先生妙手回春,给我涂抹了一些捣成泥状的药膏,额角清凉凉的,舒服了许多,只是脑门上凭空多了一摊子药膏,瞧着倒很像一个媒婆。
回到家中,把宁老太太的赏钱给了娘,娘钱还未接,先看到了我额角那一摊子药,连声惊呼道:“梅菜,你这是怎地了?”
娘知道我受了那样欺负,定然不好干休,我为了免麻烦,忙拿出早预备好的谎话道:“胭脂河旁淤泥滑腻,梅菜想去折一支荷花玩儿,不料摔了一跤。”
娘一听,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狠狠的戳了我没有伤的另一侧额角:“你说你,眼看要招赘,继承家业,还是这样的毛手毛脚,像个什么样子!”
我忙保证下次注意,娘才瞪了我一眼,把赏银拿走,继续收拾起内堂起来了。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彩条法师的出格模样,随口问道;“娘,若是慈悲寺僧人清修的地方出现了我这样的小丫头,是不是挺奇怪的?”
娘疑惑的抬起头,道:“不仅仅是奇怪,是伤风败俗!和尚住的地方有小丫头,传出去,岂不是教人笑掉了大牙!谁还会去那样的地方供奉香火?你怎生想起问这个来了?”
我忙道:“不过是有法师叫我万万不可进入哪个院儿里,免得冲撞罢了,梅菜是想着,有甚么要紧的,院子也不许进。”
“人家说的是对的,清修之人自然跟平常百姓不同,人家有人家的风俗,也是人之常情,你可给娘安分些,莫要去惹乱子,知道吗?”娘瞪了我一眼:“这么大的人了,这点子事情还要问人。”
我又何尝没想过会有损名声这一点,可是那彩条法师的模样,不是面对谣言的那种气愤,而是面对什么未知的东西一样的恐惧,着实不对劲。
我又想起龙井那句话来:“事出反常必为妖。”
可是转念一想,那慈悲寺宝刹庄严,本便是佛门清净之地,里面有香火鼎盛,供奉着佛祖,还有很多的得道高僧在清修,妖魔鬼怪,又怎么可能会在那种地方存在呢?
比起有妖怪,还是我看花了眼这一条更让人信服一些。
自打那依菡小姐用金丝绢扇把我砸伤了,便再也不肯出来见我,即便是用膳的时候,也不见她的踪影,宁老太太不提,丫鬟们也不提,我更不好意思多问,也不知道她是在赌气,还是被宁老太太一气之下,罚了闭门思过。
而彩条法师更是奇怪,但凡机缘巧合,见到了我,总要假装不曾看到我,急急忙忙躲得远远的,也不知道我是怎生得罪他了,若是别的倒好,若是为了我眼花看错了绿衣女孩儿的事情,他未免也太小气了罢,不过僧人有僧人的风俗,我可不能再口无遮拦,多讲废话了。
这天天色微微有些沉,像是要下雨,我紧赶慢赶,送完了斋饭,不偏不倚,却在这个时候下起倾盆大雨来,我给困在别院的门口,进不去出不来,只得手搭凉棚,盼着这骤雨快快停歇,我还要回家吃饭呢!
这雨来势汹汹,宽面条一般从暗沉的天上倾泻而下,将青石板地面砸的劈理吧啦作响,击打起层层氤氲水雾。
透过水雾,我看到对面僧人清修的小院里那一池子荷花荷叶也给雨打风吹,变得杂乱不堪。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穿着绿衣服的小女孩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手里举着一片硕大的荷叶,顶在头上,赤着足,高高兴兴的在风雨里手舞足蹈,不知道在高兴些甚么。
我揉了揉眼睛,确实是一个绿衣小女孩儿,也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张白生生的面孔,身材娇小,正欢笑着在雨里尽情玩耍,绿衣飘荡起来,与荷花荷叶那深深浅浅的绿色交融在一起,宛如荷花仙子一般。
她,究竟是谁?在这种忌讳深深的地方,竟这样明目张胆的玩耍,是觉得下雨天,不会有人出来发现她么?
我忍不住好奇,忙呼喊了一声:“这位姐姐,莫要再淋雨了!来这里躲避一下吧!”
那绿衣女孩儿听了我这一声喊,倒像是吓了一跳,转过头定定的瞧着我看,我忙道:“我没有恶意的,只是听说姐姐现在待的地方,是不许女子待的,姐姐为了避嫌,还是莫要在那里玩耍了罢?”
说出这样的话,我都嫌自己个儿多管闲事,可是实在抵不住好奇,很想知道,这个绿衣女孩儿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第69章:千金之躯遭作祟()
结果那绿衣女孩儿并不曾回答我,只是冲我微微一笑,转身绕到荷叶后面, 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我再想追过去,一方面是早答应了彩条法师不得进去冲撞,一方面大雨倾盆,我实在追不过去,只得作罢,可是不大一会儿, 云消雨歇,天色又碧蓝起来,我只得这样回去了。
途径龙神祠,掂量了掂量,这次倒也算是一桩怪事,大概也能与龙神爷禀告一番,便信步进了龙神祠。
龙井今日破天荒不曾在吃什么,而是悠闲的躺在供桌上,惬意的吹着雨后初晴的凉风,随口吟咏道:“真可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龙神爷,现在是夏天。”我忙说。
“是什么季节,本神还用你来提醒?”龙井嘲讽的看了我一眼:“你这傻狍子没有读过几本书,不知道这个秋并非秋季的意思,而是秋气的意思。”
“真的吗?”我只得说:“秋季秋气,梅菜也不懂得许多,不过,方才那场大雨来得急,梅菜在慈悲寺躲雨,倒是瞧见了一个奇怪的小姑娘……”
“诶?”龙井突然留意到我额角的肿包,眨着眼睛问道:“怎地,傻狍子莫不是也要化龙,怎生竟生出了龙角来?”
我忙道:“龙神爷说笑了,误伤,误伤罢了。”
“啧啧啧……”龙井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像是砸的,傻狍子该不会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