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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能冲动啊;我知道你心急,姑娘没了我也跟你一样着急,但你总得先冷静一下才是啊。方才那些人人多势众的,以你一人之力如何对付他们救出姑娘?更何况,你连他们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呢,一个人贸然追出去真的能把姑娘找回来吗?”
佟迎话音刚落,看到柜台后面缓缓钻出来一个脑袋。
“掌柜的!”她喊了一句,也顾不得狄青,直接跑到那人跟前。
这间客栈的掌柜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留着八字胡,膀大腰圆的,平日看上去倒是十分有气势,但今儿个明显被方才的情景吓怕了,浑身抖如筛糠。
眼看狄青又冲了过来,佟迎害怕他将掌柜的再吓晕过去,推搡他两下,自己问道:“掌柜的,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掌柜的捂着头哆嗦着道:“强盗,那伙儿强盗,他们砸了我的店,抢走了银子,那可是我这么多年的积蓄啊”
掌柜的说着,竟痛哭流涕起来。
“只抢了银子吗,那其他人呢?”佟迎急忙问道。如果那伙人是冲着银子来得,那姑娘兴许没事?
客栈的各个角落里,陆续有人哆嗦着钻了出来,有的方才吓坏了,甚至整个人泡在了酒坛子里,出来时带了一身的酒味儿,浑身湿漉漉的,好似有些醉了。
狄青和佟迎搜寻着各个角落,却始终未曾看到漪宁的身影。
“姑娘,姑娘!”始终看不到郡主的身影,佟迎这会儿也十分着急了,大声喊着,可仍是无人应答。她实在是不明白,不过是摘个果子的功夫,客栈里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呢?
早知如此,方才郡主说一起摘果子,她和狄青就不该拦着,该将郡主就在身边才是。
这时,掌柜的从自己丢银子的痛苦中缓过劲儿来,闭了闭眼:“别喊了,店里好看的姑娘家都被带走了,说是要带回去做压寨夫人。”
“你说什么!”狄青一拳砸在柜子上,咔嚓一声,碎了一个大窟窿。
其余人原本刚定下心神,此时又被狄青这厮唬了一跳,个个儿重新钻回原来的地方去了。
狄青和佟迎两个从客栈里出来,周遭漆黑一片,方才那伙人早已不知去向。
“都是你,方才若不拦着我,一定能救下郡主!”狄青越想越生气
佟迎被他的气势吓到,说话细若蚊丝,自己也心虚:“刚才摸不清楚状况,我不是想着兴许郡主没事吗?再者说了,咱们回来时那些人都离开老远了,你怎么可能追得上。纵然追上了,也未必就能打得过他们,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怎么从长计议,你没听刚刚掌柜的怎么说吗,他们要抓郡主做压寨夫人。此时夜色已深,郡主被他们带回去会发生什么你想过吗?”素来冷静寡言好似对什么都满不在意的狄青,今晚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佟迎见他凶自己也急得快要哭了:“现在郡主不见了,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先前跟太后分开始我们俩答应得好好的,说一定要照顾好郡主的安全,如今倒好,居然让山上的土匪给抓走了。你说如果郡主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俩该怎么向太后娘娘交代,怎么跟陛下和皇后交代的”
她越说,哭得越欢了,眼泪吧嗒嗒地掉。
狄青无奈看她一眼,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现在哭有什么用,想想解决的办法才是要紧的。”
“能有什么解决办法啊,我听说戚连山上的土匪是前段日子刚从冀州过来的,似乎跟钦差发生了什么冲突,足足上千号人呢,你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么多人?”
佟迎说着,突然擦了擦眼泪看向狄青:“不如咱们回去找太后吧,她一定有办法救郡主的。”
狄青摇头:“太后身边除了玉嬷嬷,也不过带了两个贴身侍卫,哪里是那些土匪的对手。”
“那怎么办?郡主被带走了,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狄青本就心烦意乱,又听佟迎说这些,不免愈发觉得恐慌。郡主被土匪带走,那里尽是男子,郡主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他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兀自想着,他侧目看到不远处拴在一棵树上的一匹马,飞奔过去,抽刀砍了绳索,夹腹而去。
佟迎呆愣愣的一时没缓过神儿来,好半晌才跑着追他:“喂,你去哪儿?”
“去冀州,找邵大人发兵!”他速度未停,远远地回了一句。
佟迎一拍脑门儿,是啊,冀州之地屯有兵马,且离此处最近,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有邵大人出马,郡主一定会没事的。
欢喜之余,她突然回过味儿来,再看向前面时,哪里还有狄青的身影。
“喂,你怎么一个人走了,我呢,我怎么办?狄青——”
——
冀州
邵恪之坐在暑衙的主位上看着各郡县呈上来的公函,底下冀州知府蔡鸣正奏报着近日里的情况。
“这些日子冀州南部的其余百姓大都已经稳定了,跟北部的百姓们生活条件一般无二,他们都对大人十分感恩。此时正是农忙,百姓们收麦子也很卖力气,这都亏了邵大人呐。”
邵恪之听罢只“嗯”了一声,并未多做旁的言论。
不经意抬眸,却看到蔡鸣欲言又止的,似乎是有话要说。
蔡鸣道:“大人,牛晋等人占山为寇已经好些时候了,臣听闻他们如今抢夺山下百姓的财物据为己有,和寻常的盗匪流寇一般无二。长此以往下去,只怕他们连草菅人命的事情也干得出来。虽说他们被逼为寇事出有因,可反叛谋乱便是死罪,咱们如若不派兵围剿,是不是不大妥当。”
邵恪之将公文放下,想了想道:“这个问题我原有想过,只是那上千号人原都只是平民百姓,若非被逼无奈,谁不愿好生过日子呢?与其用武力解决,倒不如安抚人心,能够不费一兵一卒才是上策。”
“可是”
邵恪之抬了抬手:“那些人落草为寇,但仍有亲眷在冀州城,他们必然是会回来寻的。如若从这些亲眷身上着手,晓之以利弊,想来会有兵不血刃的法子。”
“只是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他们依旧没有回来,只怕是不敢回来,咱们也不能这么干耗着啊。”
邵恪之右手握着茶盏,大拇指腹在茶盏的外围摩挲,漆黑的双目幽远难测,静默不语。
过了许久,他缓缓抬目:“再等两日,如若他们还不回冀州,到时我自有应对的法子。”
“是。”蔡鸣应着,缓缓退了出去。
不多时,有衙役进来禀报:“大人,外面有人自称是安福郡主的贴身侍卫狄青,说有要紧事要面见大人。”
“狄青?”邵恪之神色徒然一变,来不及细思,对着衙役道,“让他进来。”
狄青进来后,对着邵恪之行礼:“大人。”
狄青此时来见,邵恪之心知应有大事,也顾不得许多,开门见山地问:“你怎会在此,郡主呢?”
狄青禀报道:“郡主随太后娘娘出宫后来了冀州,今日一早到达冀州城外戚连山下的客栈。今晚上属下发现了一棵无花果树,因郡主爱吃,属下便和佟迎去摘果子。后来发现客栈情形不对,急忙折回去,郡主却已经被戚连山上的土匪带走了。听客栈掌柜的说,他们要抓郡主回去做压寨夫人。”
“大人,听闻山上土匪众多,足有上千人之中,还望您能想办法救救郡主。”见邵恪之不说话,狄青又道,“毕竟,郡主来冀州城也是为了找您的。”
邵恪之一双眼早在听到狄青说阿宁被土匪抓取山上时便已跟外冷冽,如今听到最后一句话,他面色稍稍有了缓和,但想到那丫头如今不知何等情况,到底有些坐不住了。
他径自出门去,对着外面守着的赵源道:“把牛晋等人的家眷召集起来,本官有话要说。”吩咐完又对一旁的另一个守卫道,“去找蔡大人点兵,本官今夜就要攻山。”
是我()
如今天色已晚;蔡鸣向邵恪之禀报了公务后便回了自己的府邸。谁知刚宽衣打算睡下;就有人过来禀报说邵大人今晚要攻山了。
蔡鸣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方才他主动请求攻山时大人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如今怎么突然间就改了主意?邵大人的脾性;这几个月了他仍是有些捉摸不透。
不过如今也不是该琢磨这个的时候;他急忙穿戴整齐去点了兵;向邵恪之复命。
邵恪之早在暑衙门前召集了牛晋等人的家眷,大家对于马上要攻打山寨一事表现的十分惶恐,毕竟山寨上的那些人都是自己的儿子丈夫兄弟;哪个会忍心呢。
见邵大人将大家聚集在一起却不说话,终于有个老汉走上前,对着邵恪之双膝跪地乞求:“大人;我那傻儿子没见识;做事情又容易冲动,一时脑热跟着大伙儿做了盗匪;他们并非有意与朝廷为敌;还恳请大人您能饶了他一命啊。”
“是啊大人;您就饶了他们的性命吧。”人群中不知是谁又喊了一句;跟着跪在了地上。
有人带头;所有人纷纷下跪求饶:“恳请大人饶恕他们吧。”
望着匍匐了一地的百姓;邵恪之心绪颇有几分复杂。他原本迟迟未曾下令攻山,就是因为这些百姓。可如今他们居然抓了阿宁,他便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这时;蔡鸣点了兵过来复命:“大人;臣带来了三千将士,听凭大人发落。”
邵恪之看他一眼,又望了眼远处排列整齐的士兵,淡淡道:“无须那么多,五百足以。”
蔡鸣难以置信:“大人,那戚连山上的土匪足有千余人,五百人敌众我寡,戚连山地势又十分险要,易守难攻,只怕”
邵恪之抬手制止他:“那些土匪不过是冀州灾民临时组织的队伍,皆不是骁勇善战之辈,我冀州将士以一抵五不在话下。何况,我们虽然攻山,但乃是智取,不可强攻。”
智取?蔡鸣看着邵恪之,心中寻思着,莫不是大人已经想到什么方略了。
邵恪之转而将目光落在仍旧跪在地上的诸位百姓,朗声道:“乡亲们,本官知道,你们的家人是被逼无奈才做了盗匪。虽情有可原,但他们如今掠夺他人财物、强抢民女却是国法难容,本官身为钦差更不可能坐视不理。而今夜,便是攻上戚连山将那些人绳之以法的时候。你们如若愿意配合本官,届时本官定会上奏圣上,给他们一条活路。”
百姓们一听自然激动,连连应着说必然唯邵大人马首是瞻。
邵恪之点了点头,对着蔡鸣道:“从中挑选几个德高望重之人,跟随我们一去出城。”
——
戚连山当初大同帝在位时便是个土匪聚集的山寨,后来顺熙帝登基,天下日渐祥和,原来的土匪被朝廷攻下后也就各自安家落户,过上了寻常百姓的日子。
只是这山寨如今倒是还保留着,牛晋等人上了戚连山,也恰好有个不错的住处。
漪宁和其余几个客栈里抓来的姑娘一起关在一间屋子里,房门反锁,外面还有人把守,她环顾四周实在找不到能够逃出去的法子,一时左右徘徊着,十分焦灼。
今晚上她让狄青和佟迎二人去摘果子,没曾想那二人刚走便来了一伙土匪,她听到动静闭门不出,谁曾想却有个人公然闯进她的卧房,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