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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春如今听沈霓裳说话总会不由自主的就多了些没来由的信服感。
玉春赞同地点点头,又问:“那霓裳小姐怎不早些同奴婢说,”顿住,觑了下沈霓裳的脸色:“霓裳小姐以前都不爱同奴婢说话,要是早同奴婢说了,咱们也可早些打算。这些事儿,早些打算总要占些先手。”
沈霓裳看着微微而笑:“我总不能是个人在我身边,我就把她当自己人吧。你想想,你到我院里才多久?”
沈霓裳的话似乎透漏出某些意思,再加上方才菜听过沈霓裳的人皮论,玉春立刻脑补出一种“通过考验我觉得你还不错,我看重你,如今已经把你当自己人”的信息。
玉春很高兴。
她虽然不聪明,但却有某种类似的小动物的直觉。直觉告诉她,眼下跟着眼前的这个少女走,似乎并没有坏处。
反正她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出路,于是,她点头,把三分忠心做足十二分的样子表决心道:“霓裳小姐放心,您怎么吩咐,奴婢就怎么做。”当然最后也不忘加上一句,“奴婢是霓裳小姐的人,自然只有小姐好了,才有奴婢的好。”
第八章 初次惊魂()
沈霓裳是什么人,前世那十几个性格各种跳脱的师兄在她面前比在李成功面前还乖顺。玉春这点子半真半假的忠心,五毛钱的演技,她当然是心里门儿清。
也没点破的必要,她点头笑道:“这样想就对了。”说着站起身来,“走吧,陪我出门走一趟。”
“霓裳小姐要出门?”玉春跟在身后问,有些诧异。
也由不得她奇怪,除了府里大夫人偶尔带着几位小姐上香,沈霓裳每年好像只在她亲娘的忌日才会单独出门。
“想要拜神也得买香纸,我要给自个儿重新找个娘,难不成能空着手上门?”沈霓裳笑道:“再说了,屋子里呆够了,水流方长,人挪方活,出去走走,人的精气神儿也会好些。你也别没事儿就在府里瞎逛了……不会逛出啥名堂的。”
话未完,人已走出十步远。
玉春呆住,迅速快步跟上低声问:“霓裳小姐方才那话……是啥意思?”
沈霓裳脚步未停也没回首:“你以为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
玉春不说话了。
沈霓裳也不再出声。
两人谁也没提在府里派车的话头,因为都明白,除非有三位夫人的牌子,府里的车是叫不动的。
出门后,正好街口有辆车。
玉春问了沈霓裳的意思,花了二十个铜板,从街口叫了过来。
“霓裳小姐,咱们去鸣蝉街?”玉春询问沈霓裳。
沈霓裳其实并不清楚鸣蝉街是哪条街,闻言颔首同意。
马车行驶缓缓,一路行来,她掀开车窗帘朝外望,玉春也不觉有奇,只当她是少有出门好奇。
可玉春不知道的是,从上车起,沈霓裳心里就有种不对劲儿的感觉。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她却说不上来。而这种不对劲儿的感觉随着一路走来,越发明晰。
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忽然间,她猛然想起——不对!
同样的一天,在上一个十月初四早上,也是这个时候,原先的沈霓裳也出了门,而去的——也是鸣蝉街!
十月初九是沈重山过寿,当时的沈霓裳在玉春的再三鼓动下,再加上原本对父亲多少也有的孺慕之情,她才特地出门为父亲挑选寿礼。
也就是这次买寿礼,沈重山才注意到这个几乎已经被他忘到九霄云外的女儿。
可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个时候,她才刚到这个世界,并不能离开这具身体,故而那几日发生的事,她也算是亲身经历。
她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所以,她很清楚的记得。
在去鸣蝉街的路上遇上两个少年打架,其中一个少年的掌风惊到了马,沈霓裳和玉春被甩出了马车,差点没命。好在被过路的一个骑马少年救了,虽是保住性命,而最后,她右手骨折,玉春则是伤在脸颊,稍稍破了些相。
之前没有想到,是她这几日的心思都放在了别的地方,而另一方面,她从本性里就没觉得自己是原来的沈霓裳,除了那几件大事,其他的,她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终究是大意了。
没想到,这回玉春没有鼓动她,按自己的计划走,她也出了门!
居然还是走的鸣蝉街!
难怪说是灯下黑,刚刚换了身份,想的东西太多,反而把近在眼前的事儿给漏了。
这般低级的错误实在不该发生在她身上,可眼下并非检讨的时候。
要筹划的事太多,时间太紧了。
她不能受伤,更别说骨折——万一大夫人又贤惠的让沈重山来看她……没入族谱之前,她最不想的就是沈重山这个父亲注意到她……
“玉春,叫车夫停车——”
“呀,霓裳小姐,前面好像有人打架——”
她的声音和玉春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而就在下一瞬,响起的却是马儿的一声长长嘶鸣!车厢开始左右翻腾颠簸——再下一刻,沈霓裳右手一把拉住玉春,拽着她朝车厢底部趴下,左手则死死地扣紧凳沿!
“抓住凳子,别松手!”
看着玉春傻愣愣的模样,沈霓裳咬牙撑着,对她喝道。
玉春这才回过神,右手赶紧抓住左边的凳沿,下死力扣住。
沈霓裳微松口气,只要她们不被甩出去,想必那个骑马的救人少年应该很快就能将马车拉住。
上一回,那个少年便是先为沈霓裳点穴止了痛,又丢了金疮药给玉春,然后,几个飞身赶了上去,仅凭一臂之力就将发疯的惊马拉住,把老车夫也救了下来。
如今她们二人既然没被抛出,节省了时间,那个功力高深的少年应该能更快将惊马停住,这样她们也就安全了。
那个少年——
记忆中的一个片段浮现出……若是他这次再救了她们,她便设法投桃报李,提醒他一下吧。
正这般思忖着。
可是,慢慢地,她发觉有些不对——马车颠簸得愈加厉害,似乎下一刻就要倾倒,车厢风驰电掣般摇晃,路边行人的惊叫连连……这至少都跑出百米远了,比上一回远多了。
——怎么还没人来救?
不应该啊……
老车夫没变,打架的人也照旧在同样的位置打架……难道——救人的人不见了???还没等她疑惑出个明白,车身一个猛烈的晃动!
玉春是被她拽下来才趴下的,因此身体更靠近她这侧,而她的右手要按住玉春的身体,左手的力度便不可不放松了些,这一个晃动的方向正好是朝左边。
于是后脑勺便“咚”地一声闷响,撞到了凳沿上!
这一撞,力度很大,声音也很响,直把她撞得头晕眼花,整个后脑勺都剧痛无比!
好在的是,这一下后,马儿好似被人拉住了,速度渐慢地往前驶了一小段,终是停下来了。
“小姐,小姐……”看着沈霓裳捂着脑袋面色苍白眉眼紧闭的模样,玉春吓坏了,连“霓裳小姐”也忘了,只迭声问:“小姐你要紧么?有没有事儿?有没有事儿?”
忍过最初那阵剧痛,沈霓裳才睁开眼:“我没事儿……你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儿——”
玉春不放心又追问了句后,才气狠狠地一挑车门帘,跳了下去。
第九章 要赔银子()
车外,惊魂未定的老车夫拉着缰绳围着还在喷鼻气的马儿打转,满脸担心地上上下下摸着马身,生怕出了问题。
一个十六七岁的黑衣劲装黑脸膛少年笑呵呵地从马背上跃了下来:“放心吧,这马没事儿,本少爷拉的马,手下有数!”
不远处的街中心,一个差不多岁数的紫衫黑裤的抱剑劲装白面少年嗤笑了一声:“你拉的马?你怎不说是你把人家马给惊了的?”
两个少年的肤色一个黑一个白,但长相气度皆不错。
身上虽是劲装,但若仔细看,便可知用料不凡。
但此际玉春一肚子火,哪有心思注意到这些。
“原来是你害我家小姐撞了头——”听得两人对话,玉春全明白了,立时指着那黑衣少年骂道:“你们有没有规矩?这虽不是正街,可也是人来人往的道儿,是你们动手的地儿么?前面不就是擂馆么?要打架,干啥不去擂台打?我可告诉你,我家小姐要是有个啥事儿,我非上衙门告你去!”
黑衣少年被玉春骂得有些赧然,呐呐道:“那个……对不住,本来是去擂馆打的,擂馆没地方了,我同那家伙斗了几句,没忍住就动了手,真是对不住——”
见得黑衣少年面红耳赤的丢人模样,紫衫少年抱剑笑得极大声。
玉春听得一口气出不来,朝着那紫衫少年瞪去:“你笑什么笑!一个巴掌拍不响,人都受伤了你还笑,你也不是啥好人,我家小姐要有事儿,上衙门也有你一份儿!”
紫衫少年却没黑衣少年那般老实,神情高傲地扫了玉春一眼,冷笑道:“主子受了伤,你这当丫鬟不急着寻大夫,却在此啰嗦纠缠,想来也不多严重——”说着顿了顿,朝车厢方向瞥了一眼,语声中带出几分似笑非笑:“兴许,这也是你主子的意思?这车也不是你们的,说吧,要多少银子才肯了事?”
玉春呆了呆反应过来,这紫衫少年的意思——分明是说她们想讹钱!
“你,你……”玉春气得满脸通红,指着那紫衫少年,指尖都发颤起来,却说不上话来。
她确是个爱贪钱的,可天地良心,今日里她可没半分朝这种念头上想过!
看沈霓裳为了护住她,把自个儿给撞了,那样响的一声——旁人听不见,她可听得清清楚楚,就听那声响,也知道有多疼!
从来没人这样护过她……她心里慌乱,说不出的怪异,不敢置信,又有一种更奇异的酸胀感。
她出来,唯一个念头就是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害沈霓裳撞伤了,非骂死他不可!
诊费药费当然得要,可她还没想到那儿去。
可没想到是她还没想,就被反打了一耙,这人居然还意指她们主仆二人就是想来借机讹钱!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这紫衫少年瞥马车那一眼,分明就是讽刺她们不是坐的自家马车,瞧不起她们!
见玉春被气得发抖的模样,一旁的黑衣少年有些不落忍,摸了摸脑袋,对那紫衫少年劝道:“老七,原本就是咱们的不是,你这样说话是不是,是不是太过了。”
“过了?”那个叫老七的紫衫少年笑意讽刺,懒洋洋地挑了挑眉:“我说话怎么过了?她不是说她家主子伤了么?伤了不就赔银子?我哪句话说错了?”
“要赔银子是么?”
黑衣少年还没接话,一道女声从黑衣少年身后传出。
语声不高不低,稍稍有些轻,明明既不特别清脆也不特别婉转,可奇异的是,却有一种极动听的感觉蕴含着,让人觉得好听极了。
随着声音,一道窈窕身影扶着车门,缓慢下车来。
“小姐,”玉春赶忙上前搀扶,低声问:“小姐,你的伤如何?可还疼?”
“疼啊。”沈霓裳唇角噙笑,语声轻柔。
玉春马上伸手朝沈霓裳后脑勺探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