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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寻你两个表弟吧，那两个小子念叨了好几回，都把朕给念烦了。”隆武帝挥挥手。
穆清愣住。
“还不去？”隆武帝瞥他一眼，几分不耐，“还要朕这个长辈请你不成？”
这下穆清算是听明白了。
一时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穆清怔然看着隆武帝。
隆武帝望着他，眸光深邃：“长生，朕希望你还是原先的那个长生。迄今为止，你没让朕失望，朕希望以后，你也不会让朕失望。”
语毕，隆武帝转身走向御案。
穆清垂了下眼，默默退出。
走到门外，于公公立在门外三步远。
穆东恒站在于公公身前。
穆东恒看向穆清的视线几分复杂。
穆清怔了下，提步走了。
“将军请”
于公公弯腰噙笑恭敬。
大沥皇子八岁便开始独居。
大皇子李鸿已经十一，二皇子李灿还有一月才满八岁。
宫人带着穆清直接去了大皇子的仁德宫。
隆武帝早已知会了两位皇子，故而穆清才到仁德宫前，远远地就瞧见两位皇子带着几个宫人候在宫门前的身影。
从御书房出来，穆清心中的复杂还没消散，此际见到两位皇子翘首以盼的小小身影，穆清心中更是百味陈杂。
“表哥”
二皇子小炮弹一般冲过来，扑到穆清怀中，扬起的俊秀小脸蛋满满都是喜色：“父皇说你来看我们，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啊？表哥不是有赤血马了么，从云州过来也很快啊。”
大皇子也走了过来，面上维持着大哥的风范，眼底是同样的喜色：“表哥，我让人备了茶，去里面坐吧。”
穆清被两个皇子拥簇着进去了。
大皇子像模像样的招待穆清，茶水点心流水般上来。
大皇子一样一样地介绍，每一样即便在宫中，也算得上是精致的好东西。
二皇子看得有些眼气，也有些不服气，挨着穆清道：“再过一个月我也有住处了，就在大哥的后头，不远，到时候，我也请表哥。”
“是么？”穆清摸摸二皇子的脑袋。
二皇子大力点头：“大哥的叫仁德宫，是父皇题的字儿。我是也是父皇取的，叫明心宫，父皇也应了我题字儿。”
仁德、明心。
穆清心中感慨。
“陛舅舅对你们期望甚大，你们要好好用功。”穆清笑着对两个皇子道，说着看向大皇子，“鸿儿的修为可有增长？”
“有一点。”大皇子有些不好意思，他对武道兴趣是有，但天赋一般，久而久之便有些懈怠，说了一句又解释道，“太傅布置的功课多，每日时辰都不大够用。”
“无妨，拣自个儿喜欢的去用功就是。”穆清道，“每个人生下来都有长处，但每个人的长处都不一样，表哥就不会做学问，这些勉强不来。”
二皇子闻言嘻嘻笑：“上回大哥问表哥功课，表哥就不会。”
“是啊，表哥读书笨得紧。”穆清笑道，并不羞愧，拍拍二皇子的脑袋，“你们要比表哥本事才行。”
“表哥，”二皇子悄悄凑过来，四下瞄了瞄，在穆清耳边附耳小声，“我也不喜欢读书，我跟表哥一样。”
穆清一愣，忍不住好笑，揉着他的脑袋：“这可不行，你是皇子，不读书不成。表哥不是不喜欢，是弄不明白，也记不住。你若是能懂，还是多学些好。”
二皇子大人样地叹口气：“好吧。”
二皇子看了大皇子一眼。
大皇子挥手让宫人退下。
“表哥，你的高人师傅有没有同你一道来啊？”二皇子偏着脑袋问。
师傅？
穆清愣了愣。
“表哥上回从兵部跑了，是不是去寻表哥的高人师傅了？”大皇子也挨过来，“表哥的高人师傅很厉害吧？”
二皇子眼巴巴望着穆清，小小声道：“我快要学心法了，表哥能不能让你师傅也收我做徒弟啊？”
这两个小家伙……
穆清哑然失笑。
他早说了他没有师傅，随口说了一句“高人”，这两个小家伙这模样却是一副认定的架势。
不过他也是真心喜欢这两个孩子。
隆武帝应是很注重对几个皇子的教养，三皇子还小，接触不多，但就大皇子和二皇子而言，出身尊贵却无骄纵之气，大皇子矜持不乏正气，二皇子热情爽直，两人虽不同母，但相处融洽。
何况，两个孩子也很依恋他。
这样的两个孩子，很难不让人偏疼几分。
“我帮你们问问吧。”穆清没有过多解释，摸着二皇子脑袋道，“收徒可能不成，但可以看看能不能有别的。”
二皇子失望了一瞬，很快又振作起来：“那我先好好表现，兴许高人后面会改主意。表哥你同他说，我会很用功的。我要像表哥一样厉害！”
“二弟，不能贪心，也不能强人所难。”大皇子一本正经，“父皇说了，凡事尽心，不可强求。”
二皇子也肃容：“是。”
大皇子煞有介事的点头。
“表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大皇子转头看向穆清。
比起上回相聚，穆清脸上虽也带着笑，但总觉着没那么开心。
“父皇骂你了么？”二皇子也小心问，“上回表哥偷偷跑了，父皇很生气呢。”
“表哥是有些为难事。”穆清不想骗两个孩子，“但表哥不能同你们说。”
“不能说么？”大皇子做出一副深思模样，皱眉想了想，“可是父皇说过，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是啊，有什么不开心，说出来就会好受多了。”二皇子也附和，一脸好奇望着穆清，“我帮表哥想法子。”
这两个孩子是真关心自个儿。
可是穆清真不能说。
也不知从何说起。
“等有一日能说的时候，表哥再说给你们听。”穆清笑道。
“好吧，若是那时候表哥还需要帮忙，我也会帮表哥。”二皇子郑重道，“大哥，你也会帮忙，对么？”
大皇子稳重颔首：“自然。”
“表哥上回应了教我们投壶的，今日可以教了吧？”二皇子跳下椅子，一脸期待的望着穆清。
穆清含笑起身：“走吧。”
二皇子欢呼一声，忙不迭地冲出去唤宫人们准备。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为母则强（z盟白银＋64）（）
穆东恒入了宫，也算在王都过了明路。
堂堂的一个云州大将军自然不能无缘无故滞留王都。
隆武帝派了穆东恒去兵部同那些侍郎们商议军务。
穆东恒也只这是隆武帝给他做脸，故而也分外勤勉，每日早出晚归，尽心尽力。
穆东恒在别院的时间少了，长公主没有露出不高兴，同多年以前一般，毫无怨言，只是爱叫穆清过去陪他。
穆清知晓自个儿是个不会做戏的人。
尤其是对身边至亲之人有所隐瞒，更是愧疚不自在得紧，生怕自个儿说错了话。
两三日后，长公主已经慢慢起身，可以靠坐在大迎枕上。
长公主身体有好转，穆清也是高兴了几分。
一日前，趁穆东恒去了兵部，穆清接了罗才和小扇子进来。
罗才易容成一个中年游方大夫，因着是穆清亲自带人进去，院外的黑甲军也未阻拦。
罗才留下几瓶药丸后离开了。
长公主用了罗才的药后，身体有力气了许多。
长公主什么都没问。
穆清心中只觉松气。
若是长公主问的话，他还真不知如何编谎。
撒谎不难。
难的是要克服心中的愧疚。
只有每每见得长公主脸上的温柔笑容，还有日复一日添了血色的脸色，穆清方能在心底寻到一丝慰藉。
罗才说，若是欺哄能换来一世安心也是值得的。
穆清想，也许，罗才说的是对的。
穆清的话不多。
长公主似乎也未有察觉。
每日拉着穆清说话，有时候是回忆云州穆清小时候的事情，有时则会说起长公主在王都时的旧友旧事。
穆清都认认真真地听。
他陪在长公主身边的时候也许不会太长，但他也只能如是选择，故而，穆清希望在他能在的时候，能好生的尽尽孝道。
这一日，长公主说起了一个熟人。
说是熟人也不恰当，应说长公主的这位堂姐，也是穆清识得的一位熟人的至亲。
“……贞安在闺中的时候不爱说话，当年亲王妃便是为此才替她择了吴家这么亲事。想着不是嫡长子，便没那么受累，没想到……真真世事难料。”长公主慢声细语，不掩唏嘘，又笑着摇首道，“不过，若非十四堂叔堂婶去的早，吴家也不敢这么慢待。还好她自个儿强了一回，护住了自个儿的儿子。”
“我识得李怀志。”穆清道。
他没想到长公主会提及李怀志的娘亲贞安郡主。
“娘怎知晓这么多？”穆清几分好奇。
在云州的时候，长公主大半时间都在昏睡，王都的消息传到云州的不少，但能传进大将军府的却极少。
加上穆东恒不喜，因此就这一类的消息就更少了。
似李怀志的身世，包括贞安郡主同吴家之事，穆清两世都不曾听闻，还是上一回从十万大山回来，才在王都知晓的。
“娘知晓的可不止这些。”长公主含笑瞥了一旁侍立的两个侍女一眼，“娘还知道娘的儿子很是本事，论武会赢了宋家的天才，拿了魁首。”
穆清顺着长公主的视线看去，两个侍女皆在抿着嘴笑。
“莫看了，”长公主娇嗔薄责，“你不同娘说，还不许旁人同娘说啊。”
穆清赧然而笑，很是不好意思：“只是心法四层的魁首，算不得什么。”
“娘喜欢听，同娘说说可好？”长公主美目流露希冀。
穆清没法拒绝，这也是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儿。
穆清想了想，慢慢说了起来。
这一说，话就长了。
隐去那些不能说的部分，提到了王都论武，便不能不提到沈霓裳、凌飞、商子路、张少寒，连带着十万大山，不忘居……
不知不觉便是一个多时辰。
长公主连带着身边的两个侍女都听得津津有味，不时露出惊叹佩服的表情。
长公主听得尤为专注，一双剪水秋瞳一直爱怜深深地望着穆清，极少出声，但凡出声便是发问，引得穆清将话往下说。
穆清说的这些事，大部分是发生在众人眼前的，比如论武会的情形，而剩下的，不忘居也好，十万大山也好，都是隆武帝已经知晓的。
“子洵便是恩侯府的那个孩子吧。”长公主追忆着道，“当年我刚刚到云州，就听说恩侯府夫人将一个孩子记到了名下，不过后来身子不好就没听过这些消息了。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样的缘分。听你这样说，你们如今应是很是要好？”
“嗯，我们是好兄弟。”穆清道，“还有闻山，就是商子路，少寒，我们都是兄弟。”
穆清一双桃花眼灼灼亮起，提及这几人显然让他心情很是愉快。
长公主看着这样穆清，唇畔不禁泛起微笑，伸手抚摸穆清的白玉般的精致脸颊：“娘的长生真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