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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个时候没人有心情注意到这双手本身,屋子的视线都落在了这双掌心之上。
左手块白玉佩,质地上乘,雕工古朴精美。
只是上面的道崭新裂缝,让这块原本可能价值不菲的玉佩瞬间身价跌落谷底。
右手之上则是截面巾布料,此际因被液体渗透而透出暗色,且因为相隔不久,还十分明显的湿漉漉。
木家父子的脸色立时变得晦暗不明。
干得漂亮!
沈霓裳在心中忍不住声喝彩。
那颗直还有些微微提起的心,瞬间踏实的落回了原位。
玉佩是裂的,不值钱。
没人会偷个不值钱的破玉佩。
赖也赖不着。
还有那醒酒汤……
沈霓裳敢打千个保票,里面定有不可告人的东西。
方才木宝珠脸色的惊慌已经足以证实。
沈霓裳心中想笑,面上却立时冷了下来,几步走到穆清跟前,似不置信般,低头愣愣地看了看两样东西,然后慢慢地拿起那块几乎裂成两半的玉佩——
下刻转身,举着玉佩,语声微紧似颤:“华表哥……这可是秦少爷的玉佩?”
这当然是他表弟的玉佩!
还是传家玉佩!
王都大半士族都见过……
木华唇动了动:“是……不过——”
“不过什么?”沈霓裳倏地悲愤,似乎瞬间,那个方才冷静得穆清好似不是她“相公”般的清冷女子,就变成了个伤心欲绝的小妇人。
沈霓裳画风转变太快。
木华陡然间被沈霓裳这瞬间变幻的情绪惊愣了刹,时之间,看着脸悲愤莫名的沈霓裳,连自个儿原本想说的开脱之词也忘了。
沈霓裳没有流泪。
她倒是想流,但实在流不出来。
穆清已经做得足够,剩下的戏份,该她来唱了。
于是,沈霓裳只用双黑黝黝地大大杏眸控诉般望着木家父子,语声不高却字字诛心:“表哥还想说什么?说这玉佩是我相公偷的?若表哥想说这样的话,我今日就撞死在这里,免得替老祖宗丢人,给外祖母她老人家丢人!”
要寻死?
这如何使得!
木华豁然惊,忙道:“表妹你误会了……”
沈霓裳看着他,面上的悲愤少了些许,却多了些悲伤:“我同相公夫妻体,我好歹是木家外孙女,若是缺银子缺物件,我家即便没有也断断不会做那鸡鸣狗盗之辈,更不会偷这么个破东西!先前表哥说我相公窥视表姐美色籍酒逞凶,我不敢替相公打保票。男人心,难说清。表姐确实长得好看,我又怀着身孕……我再相信自个儿相公也不能无凭无据地替他胡乱辩驳……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表叔你们若还要指鹿为马来冤枉我相公的话,我拼着这个孩子不要,也要去衙门敲那鸣冤鼓!”
愤然说罢,沈霓裳拉穆清:“相公,我们去衙门!”
穆清立时将东西朝怀里利落塞,马上扶着沈霓裳转身。
第三百零八章 东都木家(二十)(z盟灵宠缘+10)()
“慢着!”
这一回,出声的是木临风了。
两人已经作势走出半步,闻声停住,再对望一眼,慢慢转过身。
两人脸色皆是一般冷色。
木临风脸上阴晴不定,喊了一声便顿住,未有下文。
沈霓裳看着他的脸色,心中陡然一紧,下一刻便含悲开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那个给我传话的下人应不是表叔遣来吧?那个下人明明是老祖宗院里的,表叔这院里围得跟铁桶一般,那下人如何这般快就知道消息的?我是出生乡野,可也见过夺人妻女,欺男霸女之事!表姐设下这等计谋,不过是为了我相公!若是我相公从了,我来见到自会死心,若是我相公不从,表姐也可借此离间我们夫妻,说不定连我腹中孩儿也会……表姐,本是同根生,你……你太狠心!你说,除了这些,你还有何设”
那个“计”字还没说完,外间便喧闹起来。
下一刻,司夫人语声在外间冷厉响起:“都给我滚开!”
沈霓裳蓦地停住话头。
一屋子人皆本能般地朝外看去。
只木临风瞥了一眼后就收回目光,然后视线飞快地,朝木宝珠狠狠勒去一眼!
木宝珠瑟缩了下。
沈霓裳心下大定。
她果然没估计错。
那茶衣仆妇通知了她之后,又特地等了一会儿,才去通知的司夫人。
木宝珠就是想将事情闹大。
她觊觎的是穆清,嫉恨和讨厌的却是她和司夫人。
她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想看她们两人的可怜相。
至于为何要错开时间分别通知。
约莫就同那日下的药有关了。
也许药性差不多就该在这个时候发作,这样一来,沈霓裳在骤然打击下,又一人孤身前来,无人宽慰帮助,便是立时受惊落胎,也在情理当中。
万万疑心不到她头上。
木宝珠已经打定了主意。
无论她最后是否如愿,都不会让这个“孩子”存在。
若是如愿,此举便是扫清障碍。
若是不如愿,此举便是泄愤。
好狠好毒辣的心肠!
思及此,沈霓裳的脸上不由更冷了几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木临风方才似是生了歹意,还有几分犹豫难决,而这木宝珠却是为一己私欲妄想,连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木宝珠不知何时已经止住了哭泣,眼底的惊慌却再难隐住。
沈霓裳瞥了她一眼,目光转向门口,迎接司夫人的到来。
司夫人步履缓缓,眼带利光,款款而至。
身后只跟着花寻,却不见妙真。
司夫人当先步入门内顿住,第一时间扫向被穆清扶着的沈霓裳。
“妙音,身子可有事儿?”司夫人冷问。
沈霓裳自然无事,但也做出一副有些虚弱的模样,摇了下首,忽地脑中亮光一闪,心念急转之间也没耽误面上的事,出口的话却改了:“娘放心……我能撑住。”
说是“能撑住”,却是透着一种强打精神勉力而为的模样。
司夫人不觉心下一怔。
她自然知晓不可能有事,这般问不过是作为一个母亲面对有身孕女儿该有的本能,好不叫人疑心罢了。
而沈霓裳的回答……
司夫人眸光闪了闪,很快转过首,直接了当问木临风:“事情表哥家的下人都同我说了,表哥,到底怎么回事?”
木临风面带难色,神情有些难堪。
方才那一瞬间,他是真起过狠心的。
只是不敢保证万全,于是一时间,难以抉择。
万一不能扫尾干净,一旦闹出,便是天大的丑闻,姬氏皇族正削尖了脑袋想寻木家的把柄。
没有百分百把握,木临风不敢。
何况,这家里还有个忽清醒忽煳涂又最会胡搅蛮缠的余老太君。
不是那么好煳弄打发。
到了此刻,司夫人的到来,就更让他无路可退,无招可使了。
这一家子带了三个下人,如今司夫人没带那丫鬟却只带了小厮,这举动极不合规矩,也不合道理。
谁知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预备着。
木临风也不敢赌。
“表哥怎不说话?”司夫人似笑非笑。
一双美艳高挑的凤眸中,眸光锐利如刀,似乎看进到木临风心里一般。
木临风深吸了一口气:“此事还未查清,兴许是误会,明日老祖宗大寿不如改日再说。”
秦夫人这会儿气焰也消了,望着司夫人语气很是缓和,甚至还挤出一丝笑意:“是啊,都这么晚了。都是一家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误会?改日?”司夫人蓦地轻笑,转首抬手一指穆清:“锦春,你来说!”
听得司夫人吩咐,穆清不待木家人再做声,就语速不慢地将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一通。
末了,又指了指沈霓裳手中的玉佩,然后将怀里的半块面巾摸出来,朝司夫人方向一递:“娘,喏,都在这儿。没一个时辰,这上头还有味儿呢!”
见穆清将面巾一掏出来,木氏父子的脸色便齐齐微变!
这表妹是经了年岁是妇人,方才那小丫头没想到的地方,说不定就得坏到这表妹手里!
“表姑”
木华上前一步。
司夫人却更快,直接一个大步跨到穆清身前,一把抓起那面巾就放到鼻端嗅闻,不待木家父子反应,下一刻便抬首看向木宝珠满面怒色,厉声喝问:“你这里头下的是什么药?”
司夫人这一声喝问来得陡然。
连穆清都吓了一跳,心里直纳闷,司夫人几时这般厉害了,闻一闻就知道下了药了?
只被他重新扶住的沈霓裳忍不住发笑。
司夫人哪里懂这个了?
分明是诈兵之计!
果然,木宝珠被司夫人这骤然发作骇了一跳,司夫人这一喝问疾言厉色,气场全开,连穆清都被唬住了,莫说对司夫人根本不了解的木宝珠了。
木宝珠神情张惶,视线根本不敢同司夫人碰撞,抓紧秦夫人的胳膊,却是支吾难对。
被她抓着秦夫人面色僵硬,难看到了极点。
司夫人倏地冷笑连连:“好一个木家女!我怎不知几时木家女竟然也会用这般下作的手段,还是用来谋算自个儿的妹夫”
秦夫人脸色同木临风父子一般铁青,木临风勐地抬手指向秦夫人,一面指一面咬牙切齿地骂道:“你教得好女儿!这般事情都做得出来,明日就同古家把婚期定了这个家容不得她了!”
沈霓裳闻言心中讽刺一笑!
这木临风真不愧是一家家主,真是好急智,好应对!
木临风这看似怒极处置,实则是偏帮徇私。
可偏偏还有人不领情。
木宝珠本觉今晚算无遗漏,最差的结果不过就是她不能如愿,但至少还可出气。
谁知事情前半段发展毫无差错,后半截却斗转直下,让她完全措手不及,完全无法应对。
十九年金尊玉贵,木宝珠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个儿竟会落入这般惊慌难堪的场面中。
被司夫人那一喝,她应对失措,本就羞愤难当,又恨意滋生。
此际竟然又被木临风这般辱骂,还要立时打发她嫁人!
那个长相粗鲁不解风情的古钦!
她才不要嫁!
可无论是母亲还是兄长,听完木临风的话,都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
木宝珠立时炸了!
一挥手推开秦夫人,歇斯底里地强声发狠:“你要让我嫁人我就去死!”
木家三口蓦地惊怒!
可还不等木临风再度发作,沈霓裳却已经先一步动了。
沈霓裳几个大步跨到床边,抬手便是一记耳光!
“啪”地一声!
响亮而清脆。
“谋夺妹夫,是为不义!谋算亲侄,是为不仁!以死逼亲,是为不孝!”沈霓裳甩完耳光便是一连串冷声厉言,“不义、不仁、不孝木宝珠,你枉为木家女!”
一屋子人都愣住。
木宝珠捂住脸不可置信,但脸上火辣辣生疼的感觉让她不得不信,她被打了。
当着她双亲和兄长的面,她被这个年岁比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