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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靳朝几人噙笑颔,带着穆清先走步。
待两人走远。
“表妹夫?”其中个男子挨近秦少爷低声问,“木家何时多了门姓石的姻亲,怎没听说过?这人谁啊?”
另人却是消息灵通些,蓦地想起了最近关于木家那位逃家祖姑奶奶后人家三口来寻的传闻,瞬间神情怪异几分:“该不是木家那位的……外孙女婿吧?”
秦少爷满心不快,却也不方便露出痕迹,只扫了几人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将人请来你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好生招待便是,个个做出那样子给谁看?”
三人只当秦少爷是因自个儿请来的人被扫了脸面连带也觉着自个儿被落了面子而不快,几人自来相熟,说话也随意,故而就算看出了秦少爷不高兴,也没当回事儿。
另人呵呵笑,不以为意:“我当是谁,原来是这等身份。不是我说,这人也值当你如此?”
“就是,开始还以为是哪家未曾见过的藏珠,”第三人也接话,几分不屑,“……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徒有其表罢了。”
徒有其表?
秦少爷心中腹诽,你们都能看出,难不成我就傻?
可人家即便就是个草包,也架不住人家长了张好脸啊!
那亲亲好表妹可是摆了大阵仗,又拿了他的把柄又许下偌大好处,连哄带威胁地说服他出手,看那模样全然是副不把人弄到手誓不罢休的态势。
秦少爷心中吐槽,面上不变,计划还没完成,也就不同这几人多废话,随意招呼了句,便转身朝开席的地方行去。
秦少爷的心中自然也是轻视穆清的。
不过乡下来的个穷小子,连稍大些的场面恐怕都没见过,凭他这张舌灿莲花的嘴,只要摆明厉害,稍加勾引,还怕那小子不“弃暗投明”?
至于“弃暗投明”之后会如何,那就不归他管了。
秦少爷洒然笑。
筵席厅席开数围。
秦少爷眼扫过就将穆清寻到了。
穆清坐在角落里只有寥寥三四人的桌。
望了眼已在主桌落座的木靳,秦少爷心中再度晒然笑。
秦少爷几分潇洒地行了过去,在穆清肩上几分熟稔亲热的拍后,笑意朗朗地坐在穆清身侧。
穆清神色无变地看他眼,脸上依然保持笑容:“秦兄怎坐此处?”
秦少爷极是豪爽笑:“方才还没喝完,难得能碰上石兄弟这般好酒量又豪气的,兄弟我岂舍得放过?今日定要饮个尽兴才是!”
穆清唇角扬起个弧度,笑点头:“好。”
这人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既是如此,他又有何惧之有,倒要看看他究竟意欲何为!
此时正当筵席开席,两人遂兄友弟恭地对饮起来。
秦少爷刻意流露亲近,穆清也不时附和上两句。
你杯我盏,不知不觉筵席过半。
木靳起身告辞离去之际,朝这边投来瞥视线,唇角淡淡笑意,几不可见地摇了下,转身离开。
本无干系,他能援手次已是例外。
天色暗下来后,愈显出厅中灯火通明。
有人告辞,有人换场,木华不知何时也离去了,偌大的厅堂中不知不觉只剩了不到半的人,各自扎堆饮酒闲侃。
穆清这桌上原本就只得几人,秦少爷又未理会其他人,只同穆清人热络。
那三四人也就接连离去。
着实喝得不少,连自来海量的秦少爷也觉自个儿脑袋有些晕乎,穆清还是那副神情,面上虽也有微醺之色,但那双桃花眼却愈明亮。
望着那双好看得过分的桃花眼,秦少爷心知自个儿已经不能再喝,遂打了个酒嗝,把揽住穆清,七分酒意做出九分:“石兄弟真人不露相,海量啊,嗝——这个……哥哥要去更衣,石兄弟可能相陪?”
穆清笑,扶住他起身:“正好,我也想去,嗯,同去就是。”
两人跌跌撞撞地朝更衣处行去。
各自舒缓了后,冷风吹,秦少爷似乎清醒了几分,望了眼不远处的凉亭:“不如我们过去坐坐?”
穆清无不允,继续搀着他,道去往凉亭落座。
夜风习习,四周花木扶疏,庭院精致,端是副夏夜美景。
秦少爷举目四望,语带感叹:“旁的不说,只木家这所宅子便是东都绝啊。”
穆清跟着看了圈儿,颔赞许:“秦兄所言甚是。”
“石兄弟来了有几日了吧?”秦少爷笑问,“可还习惯?觉得这木家如何?”
“习惯。”穆清面不改色,副老老实实作答的模样:“木家也很好。”
这木头呆子!
秦少爷心中腹诽,面上依然副交心亲切神情:“那石兄弟觉着这王都如何?”
这回穆清回答的内容丰富了些,摇了下:“没出去走过,就来的路上看过,王都很好。”
“很好很好”,又是“很好”,除这句就没别的词儿了么?
多说两句会死么?
秦少爷引话引得辛苦,连脸上笑意都有些僵硬了:“这样啊,不如改日我做东,请石兄弟去几处好玩的地方玩玩儿,这王都可有不少有趣好玩的之处,石兄弟若不见识番,真真可惜!”
穆清木着张脸,几分内向的笑了笑。
秦少爷也笑意吟吟地望着穆清。
穆清又笑了下,唇微动,秦少爷只当穆清要接话,顿时目露光华期待,谁知穆清唇只微掀了下又闭了回去,只唇边笑容带出些似是不知该说什么的羞涩感激之意。
这就没下文了?
满怀期待的秦少爷霎时噎住。
看着穆清脸上五分羞涩五分感激的笑容,心里只欲骂娘,你个大男人害羞个屁,你倒是说话啊!
你不说话老子怎么接得下去?
他话都递到嘴边了,是个明白人这时都该问“怎么个好玩怎么有趣”法,才对么?
看着穆清那脸碍眼的笑意,秦少爷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心道,他那眼高过顶的表妹怎就看上这么个呆子?
还死活要把人弄到手,也不怕自个儿被闷死!
按捺下心中的无语,秦少爷也懒得迂回了,用余光四下扫了下,又侧耳听了听,朝穆清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石兄弟,你我兄弟见如故,这两回下来也算是投契,可对?”
穆清怔楞瞬,眨了下眼,老实点头:“是。”
“那哥哥也就不把石兄弟当外人了。”秦少爷呵呵笑,起身走到穆清身侧坐下,手臂伸,搭在穆清肩上,附耳轻笑,“凭石兄弟这般人才留在那穷乡僻壤实在太过委屈,若有机会留在王都,石兄弟可愿意?”
“留在王都?”穆清愣愣眨眼,似乎不明白:“——母亲同娘子没说啊?”
秦少爷笑容轻佻诡异,朝穆清抬抬侧眉梢:“那便让她们回去便是,你留下不就成了?”
穆清先是神色呆愣,继而显出脸惊色。
惊愣须臾,唇动了动,却没接话。
秦少爷只当穆清终于开窍领会,顿觉心中得意轻晒,旋即低低而笑:“你那娘子是也不错,可这山野之花虽有野趣……又怎及得上那精心培育身家千万的王都名花?”
秦少爷面说面笑意深长。
穆清垂帘沉默。
秦少爷唇边不经意露出丝自以为了然的似笑非笑,停住口,也不催促。
“我已经成亲了。”穆清抬起眼,还是副老实相,摇了下,“我不能对不住我家娘子。秦兄,咱们回去吧。”
秦少爷唇边的笑容立时僵住。
原本还想直接将木宝珠的身份抬出来将话挑明,此际只能咽了回去。
穆清已经站了起来。
看来只能兵行下着了。
秦少爷原本觉着木宝珠多此举,世上哪有不吃腥的猫?
何况就凭木宝珠这般的颜色这般家世,是个男人也会上勾,更何况,木宝珠还是真看上人,铁了心要同这人做正头夫妻,秦少爷虽觉不看好,但世家男女不同,木家已经出过个弃皇后位的私奔祖姑奶奶,木宝珠此举虽大胆,但凭木宝珠受宠的程度,此事最后如何,还真是未必。
秦少爷抬眼朝外瞟了眼,个蓝衣仆妇的身影在远处闪而没。
“烦请石兄弟——”秦少爷起身摇晃着抓住穆清,话还没完便控制不住,下刻,“呕”地声吐在穆清前襟之上。
酸臭扑鼻!
第三百零五章 东都木家(十七)()
穆清很生气。
他其实非常好洁。
在云州时,早晚必定沐浴,归家必定更衣。
他用沈霓裳用过的水净面泡脚,因为那是他的霓裳。
世间只有一个且独一无二的霓裳。
若是这个秦少爷是好人,他即便心中嫌恶也不会真正生气。
可这是个心怀不轨之徒。
除此之外,还有更深一层的生气。
这个纨绔少爷竟然将沈霓裳比作野花!
若是沈霓裳也是野花,那位不知廉耻手段下作毒辣的的木宝珠岂不是连茅坑里的石头都不如!
若非此时此刻有要务在身,按他的脾性,定要将此人好生揍一顿,才好叫他知晓花儿为何这样红!
方才他已经暗暗抻量过了,这位秦公子虽也习武,但功力最多才突破四层,决计不是他的对手。
穆清很是生气,却不得不按捺。
但终究脸上还是带了些出来。
秦公子醉眼朦胧的连连致歉:“对不住了兄弟……哥哥我失态了。”
穆清一面心呕欲吐,一面也不得不强忍住虚伪以蛇:“无……事。”
“我的院子不远,我带兄弟过去更衣。”秦公子一把捉住穆清的手,满脸都是赧然歉意,“弟妹有身孕,若是这般回去引得弟妹身子不舒服,那我罪过便大了。”
他说头一句穆清本想拒绝,但而后一句却有几分道理。
沈霓裳同样是好洁之人。
当然,穆清也看出这其中藏有算计,方才那打信号的蓝衣仆妇,不知秦少爷一人瞧见了。
只是这秦公子同木宝珠皆未怀疑他身份,行事间多少有些笑看,只当他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石锦春了。
秦公子在他跟前无所遮掩,他却将内力修为藏得好好地,只要不运气,凭秦公子这等微末修为,自然也无从发觉。
秦公子的手劲中带了几分内力,似是醉酒之余的无意,但穆清明白,对方已经有了武力强迫的打算了。
“也好。”穆清故意皱了下眉头,似是勉强。
在秦公子的带路下,两人遂朝一处院落行去。
夜色已浓,秦公子带着穆清七绕八绕一路行走,途中未有碰见一个下人。
直到一炷香后,才到了地头。
院落很是精巧大气,几排屋子皆黑漆漆,待到秦公子叩门之后,正房才亮起灯火,一个丫鬟提着灯笼出来开门。
“少爷怎喝成这样?”丫鬟目露惊讶。
穆清却不待丫鬟再说话,就将人退给她:“小心,莫要摔着秦兄。”
另一手直接拿过丫鬟手中的灯笼,便开始抖着自个儿前襟上的污秽。
丫鬟噎了噎,只能用力半搀半扶地将人弄着朝里面走,还不忘回头招唿穆清:“客人这边请。”
穆清提着灯笼走在旁侧。
进了正房,秦少爷似乎清醒几许,瘫在椅子上就使唤那丫鬟让人拿衣裳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