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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中,光华流传华美,未有半颗宝石在其上,却让人只觉奢美梦幻已极。
穆清同凌飞先未发觉,只觉有些印象,待沈霓裳这一抖开,凌飞便惊诧出声。
“果真是百鸟羽衣!”
穆清看向沈霓裳:“这是那日咱们见到的?”
沈霓裳沉色点点头,看向花寻:“你要寻的女子头上可有一伤疤?”
沈霓裳指了下自个儿额头上的一处位置。
“我姐姐……是我姐姐。”花寻握紧手中银簪,双目已通红,低头又看了眼银簪头的小小花朵刻痕,“这支簪子是她的嫁妆……我——”
花寻说不下去,咬紧了唇瓣。
“六月二十一日,我们抵达桂城,曾在街上见过她一面。”沈霓裳慢慢回忆,“当时她看着情绪有些不对,后来撞到了米厚邦的随从,包袱散开……故而我们有些印象。这般看来,米厚邦想必也注意到这件百鸟羽衣,所以……”
事情到此刻已经明显。
沈霓裳不知这百鸟羽衣有何显赫出处,但能引得凌飞这般惊诧,显然并非凡品。
而米厚邦也发现了,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暗中尾随,将人掠走。
先将人带回云州囚禁了数日,史红衣已经对米厚邦生疑,因此发现,但还未来得及施救或是无力施救,最后米厚邦将人卖到了东都国。
沈霓裳不觉奇异。
既然是花寻的姐姐,应该不是边族,为何米厚邦能将人卖走?
“这百鸟羽衣可有何说法?”穆清蹙眉问凌飞。
凌飞看了一眼花寻:“百鸟羽衣说是百鸟,却至少要用上千只鸟羽方能织就,便是宫中公主皇后也求之难得——这种技法乃是三百年前蝉衣族不传之秘,如今世间早已失传。这件百鸟羽衣,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凌飞知晓这段典故却从未见过真物。
两月前匆匆一瞥,虽也惊诧,也未往上头想。
早前史红衣一提,他才真正惊愕,此际见得实物全貌,果然同传说中一般,方才信果然确是真品。
果真同边族有关!
沈霓裳心下一颤,花寻提着剑大步行出密室,余下四人看了看,也跟着出来了。
花寻阴沉着面回到偏厅,弯腰一掌拍开米厚邦哑穴,旋即将雪亮的三尺青锋抵住他脖颈,咬牙恨声:“说!人如今在何处?”
“想知道?”米厚邦神情癫狂,喉间沉沉而笑,状若疯癫,“哈哈哈哈……”
“说不说?”花寻怒火中烧,稍一用力,剑尖刺破肌肤,一道血迹便渗出,“你若不说,我便将你挂在云州城头——好让大家都看看你这连七岁孩童都不如的玩意儿!我花寻说到做到,你信也不信?”
“小心——”
欧阳泽明蓦地出声提醒。
穆清凌飞只当有危险,齐齐提着兵器纵身往前,谁知并无动静,两人蹙眉看向欧阳泽明。
“他咬舌了。”
沈霓裳在后面淡淡出声。
两人这才看向地上的米厚邦,只见他满口鲜血,面相狰狞看着花寻,口型得意狠辣又猖狂:“你永远……寻不到……”
穆清凌飞皆是一愣,看向欧阳泽明的目光质问!
欧阳泽明看着两人,青黑着一只眼,摆出一脸无辜:“我……来不及啊!两条腿再快也快不过人家牙齿碰舌头啊?再说这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是我我也得死啊!不对——是我我早不活了!男人这地方残废成这般,活着还有啥意思?依我说,还找啥大夫,神医也没法让他重新再长吧……啧啧啧……怎就得了这毛病?可得了这毛病也不能害人吧?还竟敢动我兄弟的人,简直活腻了他!说到底还是咎由自取……人在做,天在看啊,我日后定要多做些好事才成!”
欧阳泽明啰嗦个没完。
花寻犹在失神。
“闭嘴!”穆清低低冷声。
欧阳泽明这才注意到花寻神色,遂一噤,做出一副“我错了”的模样,朝众人讨好地笑。
旁边动静传来。
众人看去,却是怀薇将史红衣负在背上,一步一步行出了门。
怀薇也瘦弱的,但史红衣已经瘦如纸片,故而她背负虽也不易,但依然一步一步向前。
米厚彦在米厚邦自尽后也看了一眼,但很快就转回了头,还是怔怔痴痴看着怀薇怀中若沉睡一般的史红衣,此际见怀薇要带走史红衣,他先是一呆,下一瞬便起身奔过去,一把拉住史红衣垂落的手臂。
“红衣,红衣……”米厚彦迭声凄然,“不许走,红衣不许走……我不让你走,红衣,二哥错了……红衣你起来打我,你打我——”
红衣的身体被他拉得歪斜,怀薇不知哪儿来的气力,抬高一只手护住史红衣身体,再用力一甩,将米厚彦甩开:“滚开——你别碰我家小姐!畜牲!畜牲都比你们这一窝子干净!我家小姐干干净净一个人被你们糟蹋成这样,你若还有半点良心,便莫要牵连我家老爷夫人!滚开——小姐不想看到你!小姐说了,下辈子你若做人,她情愿入畜生道也不愿同你再一处为人!”
怀薇大哭而骂,声嘶力竭!
米厚彦身形摇摇欲坠,不可置信地连连摇首:“不,不,不……红衣,红衣……”
究竟是“不能”还是“不信”,却无从得知。
怀薇恶狠狠看他一眼,背着史红衣踉跄而走。
一面走一面低低声似哭似笑:“怀薇来带小姐走了……怀薇不走,怀薇不能走啊,怀薇怎么能走呢?怀薇不能让小姐孤零零一个人,原先咱们说好的,怀薇要同小姐一辈子一起,小姐不喜欢这儿,怀薇也不喜欢,咱们走,走……”
玉春使劲抹眼泪。
众人心中皆酸楚莫名。
也不知为逝去的史红衣,还是为此刻的怀薇。
沈霓裳走到形若呆傻的米厚彦面前:“今日她来寻我,我虽看出不妥,但却不知究竟。如今事已至此,其他再说无用。人在做,天在看。她唯一遗愿便是不及父母。若你还记得曾真心喜爱过,那便完成她的遗愿吧。”
沈霓裳说完,便提步朝外。
这间屋子让她实在憋闷难受得紧。
“你们想救人,我知晓不多。”米厚彦语声轻轻,神情依然空洞,“一切都是米家的罪孽。大哥自幼中了奇毒……毒是岐山族下的,同我祖父和伯祖父有关,我只知晓这么多。多年来大哥一直在找岐山族人便是为解毒。上月大哥带回的女子我没见过,大哥确实从东都归还——书房的东西你们都带走吧,许能得些线索……”
米厚彦说完,幽魂一般出去了。
穆清看向沈霓裳,目光问询,沈霓裳想了想,颔了下首。
穆清快步去到后院书房密室,将里面的东西打包带出。
一干人鱼贯走出米家大院,外间夜色乌黑一片。
花寻一言不发,面沉若水。
欧阳泽明眼珠转了转,挨近花寻拍着胸口保证:“兄弟莫急,哥哥定然帮你!这回给你打对折——”
玉春看着他嗤笑。
其他人也无言看过来。
“打对折——是万万不能的!”欧阳泽明干笑,“这不是话还没说完么?我跟花兄弟这般交情,一起跑过路一道逛过窑——咳咳咳咳……逛过街,哪儿能说银子呢?不收银子,兄弟我这回白送!”
玉春嗤之以鼻。
一行人也不理会他,径直朝前走了。
“兄弟们等等……跑这样快做甚?我虽说轻功天下第一无人能出左右,可也不好总在兄弟们跟前卖弄是不是?……欸欸,说真的,等等啊!信我啊……我很有用我真能帮忙啊——”
…………
第二百七十六章 织女花愫()
纱灯幽幽泄出柔光。
一时安静中,花寻的语声轻轻响起。
“……我是东都人氏。家住海边渔村,世代皆打鱼为生。六岁那年曾有一游侠路过渔村同我爹说我资质上佳,我爹便倾家荡产送我去擂馆习武。擂馆起坐行卧皆要钱,七岁那年,我爹将姐姐卖给一户人家做童养媳,得了二十两银子……姐姐单名一个愫字,比我年长五岁。爹娘出海,我是姐姐一手带大。姐姐去了别家,我时隔一年回家才知晓。我跑去寻姐姐,却看见姐姐在洗衣裳。大冬天的,她的手都烂了……我拉着她让她回家,她却说嫁人是好事……还取了簪子给我看,说这是娘给她的嫁妆。那簪子我娘戴了一辈子……我那时不懂事,便也拿了大钱出来说要给姐姐做嫁妆。”
“……姐姐没要我的钱,把簪子给我,说她喜欢花儿,让我给她刻一个……”花寻低头看着手中握紧的银簪,“我刻了一朵梅花……姐姐让我好生习武,说她婆婆教她织布……说他们待她极好我信了。”
没有人言语。
谁都猜到,这恐怕后面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后来我极少回家,每回去寻姐姐,她都说她很好。每回她都在织布,同我说不了几句便要回去织布,说她喜欢织布。十三岁那年,我被擂馆新来有钱人家的少爷嘲笑……说我的衣裳太破,不许我同他们一起进门。我便去寻姐姐,让她给我做一件新衣……姐姐隔日就给我送来了……”
花寻怔怔似沉静回忆。
“……三日后,我爹来寻我,说是姐姐不见了,她婆家的人跑到我家闹事……后来我才知晓,因姐姐偷偷给我做了件新衣,她男人同她公婆一道将她打得生生流产,还将她关在柴房……这么些年,他们一直便是这般对待她,轻则饿饭关柴房,重则拳打脚踢。织的布若不足数量便不许歇息……而这一回,姐姐逃走了……有人看见姐姐朝海边走了。他们说她跳海死了。可我不信。姐姐水性很好。我五岁那年被浪卷走,还是姐姐拼了命把我救回来。姐姐看着柔弱但绝非轻易轻生的性子……”
“你爹娘也够狠心的。”欧阳泽明感概道。
司夫人横他一眼!
眼下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欧阳泽明干笑,做了一个将嘴封住的动作。
“没多久,我爹娘出海遇上风浪也没了。”花寻垂目低声,“我去那家人放了把火,人跑出来了,房子全烧光了……后来,我便离家了。”
“痛快!”欧阳泽明一拍桌,“要我说,只烧光房子也太便宜这家子混账了!至少也得在脸上划几刀才解气,你们说对不对?”
“他那时才多大?”司夫人瞥欧阳泽明一眼,目光朝他身下一落,慢悠悠似笑非笑,“划两刀算什么狠,依我说,至少也得断子绝孙才算好这样的人家反正也养不出什么好鸟来。”
欧阳泽明只觉裆下一凉,赶紧将腿加紧,一脸无辜地看着司夫人使劲眨眼。
又来这招!
心中虽是这般想,但看着他那青黑白皙对比强烈的眼圈,还是忍俊不禁。
干脆扭过头不看。
“这么多年你都在寻人?”穆清问。
花寻垂首,掩去眼底悲伤自责:“我只这么一个亲人……她的苦命皆因我而起一生一世……我定要寻到她。”
事情至此终于全然明了。
花寻往昔的种种怪异处也有了解答。
为何会帮二丫?
因为二丫也是童养媳。
为何不肯穿新衣?
因为花愫便是因此不堪受虐而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