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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接下来的一日半,四人却是一无所获。
这日夜里,四人围坐火堆旁,沈霓裳一直没说话,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穆清身体移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沈霓裳若有所思道:“你们不觉着有些奇怪么?这两日咱们只找到了一颗沉香树。”
“怎么说?”凌飞没明白。
“无论沉香还是香楠皆是沉香树木质所化,咱们早前刚进内围的时候,沉香树并不罕见。”沈霓裳缓声道,“香楠分生结、糖结、虎皮结、兰花结,除生结外,余者皆有可能树木枯萎而埋于地底,故而难寻。香楠难寻是正常情况,可此处气候极适宜沉香树生长,按理,此处的沉香树应比外围更多才对。”
三人回想了下,还真是这般。
他们从外面一路走来,早前路上确实发现不少沉香树,虽未结香也无楠,但数量却是不少。反而自从昨日早上寻到那块白楠后就好似把好运都用光了,非但没寻到一丝奇楠或是沉香的踪迹,这一日半下来,还真只寻到了一棵沉香树。
沈霓裳似乎对沉香树习性极为熟稔,她既然说得这般肯定,那这种情况显然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不过三人对此全无了解,一时间除了奇怪,也说不出任何猜测。
“那如今怎么办?”凌飞问
“先莫管,再看看吧。”沈霓裳看着三人道。
孔祥倏地起身,朝一处方向望去,神情警惕低声:“有人来了。”
离得近了,能听出来人有意放重了步子,从脚步声分辨,应该不止一人。
穆清凌飞连着沈霓裳皆站了起来。
来者共有三人,一个四十来岁的方脸中年男子,男子着赭色缎地缺胯袍,暗红的赭色在火光下微微折射光泽,看模样应是个领头的。
其身后跟着两个三十来岁模样的男子,一个身带佩刀,身材高瘦干练,同领头的方脸男子几分相似,还有一个穿白色长衫的男子,三十出头的长相,样貌平和也不打眼,举手投足间一派斯文,倒惹得沈霓裳几人多看了两眼。
此人走路的架势似乎不像会功夫,应该也是寻楠师。
能进得这十万大山深处的,会武艺的不一定不是寻楠师,但不会武艺的一定是寻楠师。
且一定还是深谙此道的寻楠师。
三人也颇懂礼数,在离火堆还有十来步远的地方停下,当头的方脸男子笑呵呵朝几人拱了拱手:“打搅诸位了。我等原本打算在旁边宿营,见得诸位这里亮了营火,出门在外相逢即有缘,便过来向诸位借了地儿,不知诸位可介意?”
方脸男子目光梭巡一圈,最后落在了沈霓裳脸上。
沈霓裳略略颔首,做了个请势:“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不介意,诸位请坐。”
孔祥走到一边加了些木材进火堆,将火烧旺了些,然后退在沈霓裳身后的树下站着。
沈霓裳三人也挪后了些,将位置空出来。
方脸男子坐了下来,佩刀男子同那白衣寻楠师也分坐下来。
“鄙姓周,这是鄙人小弟,诸位唤一声周大周二便可,”方脸男子也就是那周大笑呵呵介绍了自己两兄弟后,又指着那白衣寻楠师,“这是鄙店的寻楠师王先生。”
沈霓裳也笑笑:“我姓姓杨,这是我的两个侄子,杨志杨勇那位是此番护送我们姑侄三人前来的孔师傅。”
“杨姑娘是寻楠师?”那位王先生忽地开口。
沈霓裳点点头:“手艺粗浅,不值一提。”
王先生温和笑笑,不说话了。
周大向着火堆搓了搓手:“没想到晚上还真有些冷,也不能一直运功驱寒,有个火堆还是方便多了。诸位可要饮酒,鄙人此番旁的东西准备得少,不过倒是带了些好酒。”
周二打开行囊取出几个酒囊,周大接过打开先饮了一大口,很是舒爽的神情,然后递过来:“诸位也试试?”
对方先饮了一口便是示意,穆清同周大对视了一眼,伸手接过也朝口中倒了一大口,细细品味了一番:“好酒!不过倒像是南边的口味,比我们老家的口味上要绵软温和些。”
穆清拿着酒囊也没给凌飞,只同那周大攀谈起来。
“诸位是北边来的吧,”周大笑道,“看个头有些像苍国来的,不过苍国人性子粗爽,长相也没各位细致,诸位应是来自大沥或是东都。”
“周兄好眼力。”穆清笑着点头,“我们乃是大沥蕹城人氏。客人定了山货,收了半年都没收到货,只能自个儿出来寻了。周兄是茂国本地人吧?”
“虽是本地也离得远,我们是东北面来的,说起来也不必诸位的路途近多少,这一路还真够人受的。”周大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大家也差不多,若非不得已,谁愿受这种苦头。我们倒是没接客人的单,不过却是得罪了权贵人家,人家逼着要上等香楠,还非紫楠以上品级不可紫楠那等珍品本就可遇不可求,哪里是容易得的?若是只要沉香或是品级低一些的香楠,我便是散尽家财也能寻些,可要这等奇珍……唉,一家老小的命都攥在人家手里,没法子,也只能出来卖上性命赌上一赌了。”
周大连连苦笑摇首。
穆清内力运转一周未觉异常,这才将酒囊递给凌飞。
凌飞接过喝了一口,偏首眼神询问沈霓裳可要喝酒驱寒,沈霓裳摇了下首,凌飞将酒囊丢给孔祥。
“你们到了几日?”穆清问周大。
周大道:“进山有五日了,不过这内山是今日才进来的。诸位到了几日?”
“今日第二日。”穆清回道。
那位王先生突然看向沈霓裳发问:“杨姑娘可有发觉不对?”
沈霓裳怔了下,很快会意过来:“王先生也发现了?”
“这里的沉香树应是被人挖走了。”听得沈霓裳这般反问,显然是已经有所察觉,那王先生口气变得温和了许多。
沈霓裳愣了愣,微微蹙眉,她还真没注意到这个:“挖走了?”
“诸位应是不同我等一个方向过来,”周大接口道,“今日我们三人来的路上确实看见一个树坑,看痕迹也有些日子,但应该不会超过半年。王先生看过了,里面留下的断根确是沉香树所有。”
挖沉香树?
看三人的神情不似说谎,沈霓裳心下不禁疑惑。
这内山只一个寡妇寨,难道是这帮人挖的树?
可也说不通啊。
沉香树不结香并无多大用处,除非寡妇寨的人知晓人工制沉香的技术,否则移植沉香树毫无用处。
可她这大半年将所有能收集到的有关香艺香楠的书籍都搜集来看过了,都未有丝毫提到过人工制沉香的字眼和技术。
很显然,这个世界应该还没有这样的技艺出现。
他们进到这最深处也有两日,除了刚刚碰到的周大三人便再无半分人迹,也没有人生活行走过的痕迹。
莫非真有鬼怪?
“王先生怎么想?”沈霓裳看向王先生。
那王先生正想说话却蓦地咳嗽起来,他微微偏首避开,用拳挡口,咳嗽声有些发闷,听起来咳得挺深。
周二忙打开水囊递过去,沈霓裳喊住周二:“莫要喝凉水,我们这里有热水,喝热水吧。”
穆清将热水递过去,周二道谢接过,拿给那王先生喝了。
喝了两口热水后,王先生似乎缓过来了,抬首朝沈霓裳致谢。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沈霓裳淡淡摇首,只看向王先生,“王先生内腑好似有旧伤?”(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lwxs520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十万大山(五)()
周大一脸歉意苦笑道:“王先生去年进山受了伤,本是不打算再进山的,此番倒是被我们兄弟拖累了。杨姑娘还懂岐黄之术?”
“不懂,只是方才听王先生咳嗽的声音同普通风寒风热的症状都不像。”沈霓裳道,“姑且猜了下而已。”
王先生止住咳嗽:“那个树坑中确有沉香树的残根,但周遭也无人迹,在下一时也想不明白。不过在下倒是有个猜想。”
沈霓裳望定王先生。
“我在想是否有人移栽这沉香树……是为人工养香。”王先生语气淡然,目光一霎不霎地看着沈霓裳,“杨姑娘觉得可能否?”
沈霓裳拧了下眉头,看向这王先生的目光不觉带出几分打量深思:“王先生以为可?”
“无论沉香奇楠皆是沉香树遭受损伤后天养而成,虽说无人知晓这天养具体需要何等条件,可若能以人力伤害让沉香树受到同样损伤,也未必不能结香。”王先生淡淡道。
沈霓裳不觉露出些惊异。
这个王先生在香楠一道看来造诣不浅,尤其,此人还敢想人之不敢想。
这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难得遇到同道中人,沈霓裳被勾起了兴致,本想同这位王先生多聊几句,但这位先生说完这句后就轻轻垂了眼,显然没有想再同人继续攀谈的意思。
沈霓裳也是擅于识人眼色,也就此收住了口,只心里道了句,觉着此人有些高傲之态。
有外人加入,沈霓裳四人也不好再随意说话。
穆清催促沈霓裳去帐篷里歇息,沈霓裳看了眼那位病歪歪地王先生,还是起身回帐篷去睡觉了。
她必须要保证体力才能最大限度的不拖后腿,至于这位王先生,她虽也有几分欣赏其见识之意,但终究只是路人,还不至于让她舍己为人。
一夜安睡。
翌日沈霓裳起身出来,周大三人已经告辞离去。
毕竟大家不是一路,目的又相同,晚上搭个伴儿还可以,白日里还是分开为好。
这三人看起来还算懂礼数。
四人用了干粮食水,收拾妥当,沈霓裳问明那三人所走方向后,选了相反的方向行走。
反正寻楠一看本事二看运气,选哪个方向都无所谓。
有了头一晚的对话,沈霓裳四人便仔细了许多。
这一仔细果然就发现了问题。
沿途中还真有不少沉香树被挖走的痕迹,有些时隔久远,坑洞已经被落叶残肢野兽踪迹所掩盖,若非特意留心真还看不出,有些则时隔稍近,约莫是半年左右留下的。
“谁会来挖这些树?”穆清大为不解,“莫非同寡妇寨有关?”
“沉香树真能人工养香?”凌飞看向沈霓裳,“这个说法,你以前可听过过?”
昨日听那王先生提出这个想法开始,凌飞就动了心思。
沈霓裳当时的反应显得很惊异。
在那位王先生看来,也许认为沈霓裳这份惊异是因为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说法,故而那位王先生而后也就兴趣缺缺。
但凌飞总觉着沈霓裳的那份惊异似乎并非是因为王先生说法的本身,而是因为别的缘故。
果然,沈霓裳顿了下,朝孔祥看了眼,孔祥摇摇首,示意此地安全,并无他人。
沈霓裳低声淡淡:“我知道怎么养。”
凌飞没有问,她不会主动说。
但凌飞问了,她也不会隐瞒。
沈霓裳这一句瞬间让三人同时惊愣了一瞬!
“奇楠还是沉香?”凌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