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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阳平素言语不多,也不爱惹事出头,只一心刻苦于武道,宁少爷虽然同他不如凌飞亲近,但素来观感也不错。
此际不禁唏嘘。
明眼人都能看见那一剑的位置,纵然有凌家两位长老出手,凌阳此际恐怕也凶多吉少。
一面惋惜凌阳,一面也替凌飞叫屈:“这凌阳,要是真……可叫子洵日后怎么,怎么……”
宁少爷重重叹气。
自来人心不古。
似他这般了解凌飞的,自然不作他想,但其他人就未必不会浮想联翩了。
尤其是恩侯府的世子之位一直未曾定下,他自是知晓是凌飞自个儿拒绝,但旁人不知的,说不定就会阴暗揣测,若是凌阳真出了什么事儿,按凌飞那般孤高的性子,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穆清蹙眉默默。
一旁有人抵了下穆清,下颌一指:“快去……怀志已经上去了,马上就到你了。”
擂台上此刻已经换了一副场景。
几条翘头长案连成一条长案,鲜艳喜庆的红绸铺陈其上,一块块的紫檀木牌并列,每一块木牌都代表着一件奇珍异宝。
台上已经站了气宇轩昂的七位王都贵公子,正是此番论武会三组比试中胜出的第三第四共六人,连着刚刚上台的心法三层一组的第二名。
早前督战的三位红衣评判也立于台上,当中一人此际正高声宣诵宋三少的名字。
却是无人应答。
最后,还是一位宋家子弟面露尴尬地近前低低说了几句,红衣评判才扫了一眼宋家看台所在的位置,朝他点了点头,这位宋家子弟才几分不自在地登上了擂台。
红衣评判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金贴,顿了一下,此际也有一位凌家子弟代替凌阳站到了台下,红衣评判高声诵读出凌阳的名字后,朝他点了下头,这位凌家子弟也跟着上了擂台。
最后便是此番论武会的三位魁首登台。
待红衣评判宣出第一位魁首名讳时,台下顿时欢声雷动。
穆清还有些怔然,不觉微微皱眉四下看了一眼。
“世情便是如此,只见人笑,不见人哭。”张少寒看明白穆清的神情,淡笑平静低声道,“除了亲者痛仇者快,余者皆不相干。别想了,去吧。”
他拍了拍穆清的肩膀。
迎接穆清的掌声浪潮一般,几乎是响彻满场,无数的目光聚集过来,赞许、钦佩,羡慕……穆清在这样隆重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登上了擂台。
欢呼声再起响起,不少人都站了起来,想将这一位冉冉升起的天才少年再看个仔细。
穆清面上波澜不惊,只同一列人当中李怀志还了个颔首,就静静站到了一边。
此刻,穆清有些心神恍惚。
他想起了自己的前世。
前世那个飞龙小将军的死讯传出时,旁人听闻之后,也是这般么?
惊诧须臾之后便再无其他。
应该是这样。
长公主沉睡不醒,除了扈嬷嬷小扇子孔祥,恐怕再无一人真正替他伤心。
心善者道一句惋惜,嫉恨者拍手称快,更多的却是事不关己只做谈资的漠然。
红衣评判连续宣读了三声凌飞的名字,最后还是那位代替凌阳上台的凌家子弟同评判说了一声,红衣评判才收起手中金贴,站了回去。
另一位红衣评判站出:“红榜规矩,三位魁首两轮挑选,自高到低,第一轮挑一件,第二轮两件,以此而下,诸位听可明白?”
规矩都是老的,红衣评判也是走个过场,众人再明白不过,遂齐齐点头。
凌家那位子弟当先出来,目光一扫,取了一块木牌,正是此番论武会奖品中,十六块香楠里最为珍贵的那块半星重的白楠。
穆清也走了出去,稍站一瞬后,他探手取了一块木牌,却不是在那十六块香楠木牌位置之内取的。
在场各人皆面露意外。
对于武者而言香楠寓意不同一般,在座所有人虽面上不露,但早就窥准了木牌所在的位置,故而穆清一取木牌,众人便知他挑选的并非是那剩下的十五块香楠木牌之一。
还有眼尖的已经看清穆清所挑的奖品是何物。玥光七七说七七的话: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二章 帷幕落下(闲枝消夏舵主和氏璧+)()
穆清挑的是那匹未有认主的赤血马。
一时间,众人神情各异。
有几位名次稍稍靠中后的原本也对这匹赤血马有心思,此际不禁失望几分。
而心法三层的魁首则不解地望了穆清一眼,上前毫不迟疑地挑了两块紫楠中品质更好的一块。接下来,凌家那位子弟目露喜色的上前,将剩下的那块紫楠挑走,然后又挑了块头最大的一块黄楠。
又轮到穆清。
穆清平静上前,这回挑走了一块黄楠,众人见状只以为穆清还会再挑一块,穆清却走到了长案的另一边,目光梭巡片刻后一定,取走了写了“冰樨玉”字样的木牌。
这一下,不少人都目露异色。
这一下,即便是那位凌家子弟也不禁诧异望了穆清一眼,穆清却是面色如常恍若未觉。
虽说领到的奖品同自己也不相干,但能多得一块计划外的黄楠,总归也意外之喜,待那位心法三层的魁首挑走两块黄楠木牌后,那位凌家子弟也将最后剩下的那块黄楠牌子收入囊中,再在余下的八块绿楠中挑走了一块。
…………
历时四日,此番论武会的帷幕终于落下。
几家欢喜几家愁。
精彩值远超期待,也足够惊心动魄。
的确,于大多数人而言,不负所望,也颇有谈资。
人群散得极快,沈霓裳一行人没有参与拥挤,而是留到了最后,待人走得差不多,才朝出口行去。
两位皇子匆匆小跑追过来。
“表哥,清风给你。”二皇子见一把只巴掌长的精巧匕首塞到穆清怀里。
匕首只有寻常匕首三分之二长短,握柄也同样纤巧,纯金打造的外鞘上镶满了各色宝石,端是贵重贵重非凡。
“不用——”
穆清推辞的话还未完,大皇子也将一个木盒放到了穆清手中,小脸严肃:“父皇说男儿当一言九鼎,表哥不能不收的。”
二皇子猛点头,朝后望了眼,另一头帝后已经离开,只她们二人的母妃还在原地等候,看了一眼,转首催促道:“表哥莫忘了明日进宫来寻我同大哥。”
拍怕大皇子肩膀,又看向二皇子,穆清一笑颔首:“那就谢了。”
两位皇子跟着宫人快步而回。
穆清收起笑意,折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动。
车厢中,气氛稍显沉闷。
本是四人兴致勃勃而来,归去只剩默默无语三人。
张少寒喟叹一声:“不知子洵去了何处?”
两人皆未出声。
片刻之后,沈霓裳叹息道:“我若是——”
顿住,却没有说下去。
“你早说也无用。”张少寒明白沈霓裳的未尽之辞,“早前清弟那一场都未让停手,这一场……若非真个发生,谁也料不到。凌家也不是没来人。”
这最后一日的比试,非但凌家来了两位长老,其他各家也有长老到场。
有眼力的自然不只沈霓裳一个,但其他人纵然看出了凌阳的状态不对劲,但谁也不会想到事情最后竟然会发展到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即便是沈霓裳也更多的是觉着凌阳打法有些不管不顾,觉着不大正常,根本没想到凌阳居然会迎剑而上,一心求死。
沈霓裳其实也并未看清最后那一招如何发生,实在是太快。
但凭她对凌飞的了解,以及对凌飞功力的了解,若非出了不可抗力的因素,凌飞绝不会收不住那一剑,造成最后的惨剧。
尤其是凌阳中剑后,凌飞的表现也证明了她的推测。
唯一的理由就只有一个,那便是凌阳故意求死。
其他人或许只当凌飞在擂台上的失魂落魄,乃至后来的决然而去,是因错手刺穿凌阳心口而无法面对众人的目光,但沈霓裳却清楚,凌飞真正不能接受的是凌阳竟然选择在众目之下死在他的剑下!
这一举动背后蕴含的含义实在太过决绝而惊心,让凌飞完全没有准备,且不可置信,更不能接受。
“按理说不该啊,凌大少爷这是怎么了?”张少寒望着两人,“……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儿?霓裳,方才你看清楚没?子洵可是不小心?”
穆清也朝沈霓裳望去,面上神情却有些莫辨。
他曾是心法七层的高阶武者,心法六层这个阶段他也是经历过的,错手不是不可能,但那是凌阳,是凌飞的大哥,并非等闲对手,凌飞出杀招时定然是留有余力的。
从凌飞这般断无可能让自己有错手。
可是这个猜测太过惊人,他真的不敢想若是实情如此,凌飞当如何自处。
一剑穿心!
…………
凌阳若死,那凌飞该怎么办?
沈霓裳想了下,还是未有将自己的推测说出,虽然从穆清的脸上也看出了怀疑,但这个推测实在太惊人,且如今事情不明朗,她觉着自己还是应该把说与不说的权利留给凌飞。
“先回去吧。”沈霓裳心中一叹,言道。
现在唯一企盼的只能是希望奇迹出现,凌阳能够保住性命。
先不管发生了何事导致凌阳这般决绝,但只要凌阳能活下来,对凌飞而言,才不至于是最糟的局面。
他们眼下再如何也无用,具体如何还是得回了别院等凌飞回来了再说。
三人这一等,就等到了黄昏日落。
没有等到凌飞,却等到了凌家家主恩侯凌桢派来的人。
“……侯爷说了,若是二少爷不在就让沈姑娘走一趟。”来人如是道。
穆清张少寒闻言愕然,两人朝沈霓裳看去。
来人知晓府中出了重大变故,这个时候派出来的人自然知晓轻重路数,来了之后半句不该说的都无,听得凌飞不在别院后就是这样一句。
沈霓裳却有几分猜到,但此时也无法解释,纵然无奈也只能点头:“好,我去。”
“霓裳我同你去。”穆清蹙眉而出,沈霓裳刚想拒绝,穆清已经转首看向来人,“侯爷未说不让人一同去吧?”
恩侯自然没说这样的话,但家丑不可外扬,此事显然不好让外人知晓,但穆清身份高贵,又是刚出炉炙手可热的论武会魁首,此际的王都子民纵然是未见其人,但名声却已经传遍了大半个王都。
即便还未达到街知巷闻的地步,但可以说,王都但凡有些地位脸面的人家,在这几日,尤其是今日的耳口相传中,对这位长公主之子的风采已经可谓是传之详尽了。
来人不好一口拒绝,只面露难色。
“她是我请来的客人。我若不去,她也不能去。”穆清平静道。
回头看向张少寒:“少寒你留下等子洵。”
张少寒会意颔首,也看向来人:“霓裳是我表妹,眼下天色已晚,子洵也不在,若是无人陪同,在下也不能将表妹交于阁下。”
沈霓裳将到口的话收了回去,看向两人的眸光也不觉透出柔柔暖意。
穆清张少寒两厢夹攻,来人只好应下。
穆清搭手将沈霓裳扶上马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