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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说了。”男子抬眉乜视她,语意任性。
卖了一个关子后又喝酒,再倒却没有了,晃了晃酒囊,他悻悻地将塞子塞上,把酒囊挂回了腰间。
挂好酒囊后,他大步行来,随着距离的拉近,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看观其眼神却是愈发明亮,显然半点醉意都无。
他坐着的时候就能看出身形不矮,一站起来,人果然很是高大,虽未蒙面,但一身黑衣无形中也增加了不少压迫感。
看着他一步步走来,沈霓裳暗自提起精神,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
走到沈霓裳跟前,男子伸手朝怀里摸去,就在沈霓裳全神戒备之时,他将三颗蜡丸放到了旁边的扶手凹陷处:“给你。”
说完就转身朝外走。
沈霓裳一呆,眼见人已经快走到了门口:“等等。”
男子背对着沈霓裳,面上露出几许得意,但很快敛起,转身看去:“有事?”
这不明知故问么?
沈霓裳无语片刻,只好跟着他的剧本走:“这是什么?”
她瞥了眼扶手上的三颗蜡丸。
男子施施然走回。
“小丫头挺能装的。”他微微俯身,离得近了,那尖细的嗓子听着更是让人不舒服,“我还以为你会不问呢?”
他闲适懒懒地随意拈了一颗起来:“捏碎一颗,无色无味,十丈之内见人必倒——”看向沈霓裳抬抬眉,“懂了么?”
竟然是迷药!
她想起了被掳来前的情形,看来穆清和四个丫鬟都是中了这一招。
沈霓裳明白过来,可明白是归明白,同时也生出了更多的疑问和不解。
她迟疑了一瞬:“前辈为何要送给我?”
迷药多数需要入口才见效,这一种不仅使用方便,且有效范围还不小,显然不是等闲货色。
用来护身,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再合适不过了。
“前辈?”男子盯着她,深思着摸了下自己的下巴,“我很老么?”
他特意选了一张最年轻的脸,怎么瞧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吧。
沈霓裳尽量不朝他手的位置看:“阁下这样本事,所谓达者为尊,称一声前辈也不为过吧?”
这个说法似乎让男子很是满意,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他看着沈霓裳的目光又带出那种欢喜和莫名亲和来,一面带着几分古怪的和气的看着她,一面宽慰道:“你不用多想,我是不会害你的。你今日同我动了那样多心眼儿,若是换成其他人,我早让他们吃苦头了。”
“那……”沈霓裳垂了下眸光,复又抬起,“……前辈为何对我这样好?”
男子朝她挑了挑眉,紧接着又无可奈何的叹了气,就在沈霓裳以为他要回答的时候,他却弯腰凑近诡谲一笑,尾音上扬的轻吐两字:“你猜?”
沈霓裳顿口无言,下一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说话。
“听过一句话没有,鸟在树上,鱼在水里,骡子在拉磨——”男子压低了尖细的嗓音说了一句后,就紧紧盯着沈霓裳,果然在沈霓裳脸上看到了一丝不明所以,终于牵着这丫头鼻子走了一回,他心中大感快慰。
他若有深意的看着沈霓裳,又凑近了几分,低低笑道:“你若能猜出我为何对你好的缘由,下回我就把后面的故事都说给你听。”
沈霓裳没有作声,只定定望着他。
两人视线相接,脸只隔了几寸远。
沈霓裳同他目光对视了下,视线稍稍往下定睛看了下,果然,虽然表情都很细微生动,皮肤上也有毛孔,但是,却没有汗毛。
整张脸上,一根汗毛都没有。
将手里拈着的那颗蜡丸放回去,他直起身子,难得的用了正经口气:“内力越是深厚,药效就越短。像你那几个丫鬟,差不多能睡上三个时辰,只要不超过六层,至少得躺一个时辰。六层以上,效用递减。不过也不用担心,就算碰上心法*层的高手,人是倒不了,可也得晕乎一阵,逃命的功夫还是有的。”
不管如何,这人虽诸多怪异之处,可掳了她来却并未真正伤害她,此时此刻,沈霓裳得领他这份情。
她是为了护身才打了一套蝉翼刀片带在身上,这迷药,确实很称她的心。
“多谢。”她看着他道。
男子翘了下唇角,转身大步走。
沈霓裳已经感觉到身体开始恢复自如,等男子走到门口,她忽地问了句:“前辈同穆东恒有仇?”
男子高大的身形停了下,转首过来,神情中没有恨意复杂,却是漫不经心的无谓:“没仇……我就是看他有些不顺眼。”
直到门扇推开的声响传来,屋中除了那一股带着果香的酒味,就再也没有异样之处了。
又过了盏茶时间,沈霓裳撑着另一侧扶手慢慢起身,只过了须臾,身体就恢复了正常,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男子银针截脉的手段十分高明,而且看情形,他甚至将截脉的时间也控制得十分精准。
低头看了看,她将三颗蜡丸拿了起来。蜡丸的色泽呈浅浅的米色,一颗只有小指尖大小,不但便于携带,放在掌心还一点也不起眼。从这三颗蜡丸就能看出,那个男子不但术业高明之极,还是属于心思缜密到了极其细微之处的那种人。
针术高明,擅于用药,脾性诡异,心思缜密,性格偏执,喜怒善变……还有点和年纪相比显得很是矛盾的的古怪人性,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能同这样一号人物牵上什么关系!
可她也看得出来,这人性子孤高,他同她说话的样子,也不像在骗人。
甚至有几次,他看着她时露出的那种欢喜,几乎让她觉得自己是他失散已久的后辈亲人。
但他在问了下她的父母后,就再未多问过一句,连她母亲的名字都没问,显然,这个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不可能是亲人,以前也没有过源缘,甚至他这次夜袭的本来目标也不是她。
一开始她就有所怀疑,听得他最后一句话后,她也就能确定,他应该是冲着穆清而来。
他既然看出了她早前的那些试探和小心思,自然也知道,她问最后一个问题的目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听你的()
而他的回答,也让她放了心。
他既然这样说了,没说别的话,那应该没对穆清动其他的手段。
想了许多其实也不过一瞬间,身体完全自如后,她就走了出去,外间熟悉的庭院格局让她心里有了底。在屋中的时候,她就有怀疑,后来他不肯回答她这是何处,最后又大喇喇走了,她更添了三分肯定。
如今走出来一看,果不出意料,她还在凌飞的别院中。
别院足够大,许多院子都是空的。
凌飞昨晚也在恩侯府,他应该已经过来踩过点,才如此熟门熟路。
走出院子,望着不远处熟悉的景致,她不禁失笑,他竟然将她掳到了流觞院隔壁的院子。只有两墙之隔,这人也真够大胆的。
不过他应该是算好的,她相信她现在回去,穆清他们五个人应该都还没醒。
沈霓裳快步回了流觞院,前门是在里面锁上的,她愣了下,绕到后面,果然,后门虚掩一条缝。
到了廊下,二丫还斜靠在廊柱上,一副熟睡模样。
沈霓裳将她抱回了屋子,安置在床上,再看了看其他三个丫鬟,在床上都睡得香甜得紧,她推门走路,她们都毫无知觉。
替四个丫鬟检查完,她才回到东次间。
看了下时辰,此刻寅时中过一刻,也就是差不多凌晨四点十五分的模样,她被那人带走应该是子时中过一两刻钟,等于她离开了两个时辰左右。
按那人的说法,玉春二丫她们三个心法二层的,药效差不多是三个时辰,穆清刚刚突破心法四层,那应该快过药效了。
还好那人算计得准,穆清和凌飞今日是要入宫的,若是那人弄得动静大了,她恐怕想瞒也没法瞒下。
穆清还是维持那个姿势,趴在书案上半分未动,经过一夜后,脸上的指印也几乎看不出来了。
若不是两盏纱灯里的蜡烛因为没有及时更换而熄灭,她几乎生出一种自己被掳走的这段经历是自己幻想出来的错觉。
可是掌心的伤口,伤口上的药膏,还有身上的蜡丸,包括眼前的穆清,都在提醒着她,这一夜这诡异之极的这段经历。
沈霓裳一面替穆清把脉,一面回想同那人相处的整个过程。
她需要把整个过程包括细节全部都记下来,一字都不能缺漏。
沈霓裳想得太过入神,探出穆清脉搏无恙后,她也忘了把手拿开,甚至连穆清何时睁开眼清醒过来,她也没发现。
直到穆清有些低哑的唤了一声:“霓裳?”
她转首望去,穆清似乎还有些昏沉记忆模糊,身体也有些酸痛僵硬,尤其是被压了一晚上的左胳膊,血液不通畅,此刻正麻麻如蚁咬一般。
穆清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先是有些迷濛,头慢慢直起后,他看着沈霓裳眨了下眼,蓦地跳起来,却因身体保持一个姿势过久气血还未恢复通畅,故而根本不听使唤,还没跃起,整个人就摇晃着站不稳,沈霓裳赶紧扶他一把。
穆清也反应过,第一时间用右手撑住书案,将身体稳住,满面警惕戒备的四下环视:“霓裳小心,有人下药!”
见穆清如临大敌的模样,分明自己还站不稳,还试图将她挡在身后,沈霓裳心中暖了暖。
“没事儿了。你先运功,等下我同你说。”她温和道。
虽说慢慢活动也可以让气血通畅,但还是运功来得更快,效果也更好。
穆清点了下头,却倏地一把抓起她的右手:“你受伤了?”
他看到了沈霓裳右手掌心的伤口。
“不是被人伤的,是自己不小心弄的。”沈霓裳推了他下,“快去,有话等下再说。”
穆清还不放心,沈霓裳微微笑意下表情却是坚持,见状,穆清也不离开,就在屋中席地而坐,开始运功。
一炷香后,他起身走到正在收拾书案的沈霓裳身边,神情困惑:“霓裳,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外间天色已经微微发青,显然已经过了一整夜。
穆清就是再迟钝,也知道昨晚定然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方才已经在脑中回忆,他记得昨晚,先是沈霓裳发现不对站起来,他也本想站起却忽然发现自己身体竟然不能动弹,大惊之下,他想出声向沈霓裳示警,却发现不仅身体麻木,连话也说不出,再下一刻,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他分明记得,他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最后一刻,沈霓裳还带着几分狐疑的侧耳听着外间的动静。他当时最后一个想法是,还好沈霓裳没有中招,若有不测,她还有脱身的机会。
穆清在运功的时候,沈霓裳也在思量。
这件事,她该怎么同穆清说。
妙真玉春她们四人,一向是她说什么听什么,不必担心,而穆清却有些麻烦。
收拾好书案,沈霓裳将那本册子递给穆清,穆清伸手接过,一双明亮的桃花眼却一霎不霎的落在沈霓裳脸上,三分困惑三分担忧,还有平素少有的几分执着之意。
“昨夜是有人来了。”沈霓裳看着他,“你们都中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