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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逸非把电话挂了,也没再拨出任何一个号码。
墙倒众人推,即使他不那么好面子,也知道那些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不会在这个时候向他递出援手。
觅雅只能靠自己。
还有,方馥浓。
方馥浓和唐厄已经去了荷兰,觅雅的公关先生还不知道公司断粮在即,他这会儿也正被一个大问题烦扰着。
唐厄本身就很华丽,在马赛克镶嵌的壁画还有珐琅彩绘的映衬下,简直美如一尊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然而除了试镜的时候准时现了身,此后他便花样百出,以种种理由拖延开工拒绝拍摄。今天他头晕,明天他腹痛,总有理由迟到抑或缺席,但一旦扫荡起那些顶级奢侈品,却神清气爽,病态全无。
所有的开销都由觅雅承担。
广告大片的进度被一再推迟,十来个高大英俊的外国模特每天都因为等他一个人而耽误了工作,而这些误工的费用也都算在了老板战逸非的头上。
更糟的是,那位享誉国际的波普大师艾伯斯也是怪人一个,光是夏伟铭搭线还不够分量,他非要亲自见过唐厄,才会给出是否合作的答复。
一切都取决于唐厄的表现。因为即使对方是个男人,他也要求他能成为带给自己灵感的缪斯。
唐厄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听着音乐,敷着面膜。他抬眼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方馥浓,说,“哥,你也心疼心疼我。模特拍片时的状态很重要,我如果状态不佳,就没办法表现出觅雅的品牌属性。我这会儿正水土不服着,还得再修养几天,阿非也会理解的。”
摆明了劝不起来,方馥浓坐在了床边,微微侧脸看着对方,“你快把整条奢侈品街都买空了。”
“买空了又怎么样。我可以自己用,也可以送人,一切都凭我高兴,反正花的是战逸非的钱。他愿意给我花,你想拦也拦不了。”
“你愿意买什么买什么,但今晚上去见艾伯斯,你一定不能搞砸。”
“我怎么会搞砸呢?”唐厄抬手揭掉了敷着的面膜,露出一张与琼脂相似、毫无瑕疵的脸,嫣然一笑,“他会喜欢我,他会非常喜欢我,我只要打开腿,他也许连一分钱都不收就愿意在我身上作画――”
“够了!”方馥浓一把捏住唐厄的手腕,一张脸显得极为严肃,“不是谁都吃你那一套,艾伯斯是真正的艺术家,尊重你自己也是尊重他。”
没法挣开,唐厄被捏得有些疼了,立即反唇相讥,“你这会儿倒正经起来了,当初你也没少把我往那些艺术家的床上推啊!我告诉你,我偏要这么说,我偏要把这事情搞砸了。我会告诉他的翻译,我一点都不懂什么叫‘波普艺术’,我觉得他的画和小孩子涂鸦没有区别――”
五指收得更紧,方馥浓一带手臂,便将对方拽近自己眼前――唐厄觉得手腕都要被这个男人捏折了,脸上竟还带着笑。
“我恨死你了!”他大声地喊,眼里迸射精光,整个人都被愤怒的火苗炙烤起来,“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说我们是亲哥俩,我是真的喜欢你,崇拜你,尊敬你,我把你当哥哥,你呢?你从来都看不起我!”
“路是你自己选的。我没架刀在你脖子上。”
“没错,是我自己选的。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我今晚上会怎么选。”唐厄极是好看地笑了笑,躺下去,又说,“哥,我快饿死了。我现在想吃千层蛋糕,你马上去给我拿过来。”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别忘了你老板让你伺候我,你现在是我的经纪人。”
方馥浓走出房间,恰好遇见了一起工作过的一个外国妞。这金发姑娘是个服装师,帮唐厄准备过试镜时的几套造型。
她也瞧见了方馥浓,一脸惊喜地迎上来,张口便是,er!
在外国人眼里,字母t与f区别明显,可mrtang与mrfang根本毫无差别。
方馥浓刚想解释自己并不是erang,突然又似想起什么般,笑着默认了。
第四十五章 太多雾里看花()
财务前脚刚向战逸非汇报完几笔必须支出的款项时限将近;战圆圆后脚便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通知哥哥,觅雅冠名赞助上戏的那个活动;出了问题。
一个名叫丁好的表演系女学生使用了觅雅的化妆品后;出现了严重的过敏反应,整张脸布满红疹与水泡,隐隐还有溃烂流脓的迹象。
事情发生得突然,女生表示最初从校方拿到试用装时她没有使用;而是最近才想起来抹到了脸上;所以显而易见;是觅雅产品的质量问题。由于丁好本身已经大四;不久前刚刚接到了片约;这张饱受过敏之苦的脸几乎断送了她还未起步的前程。女生愤怒之余;立即想到打电话给了业内最具名气的报社。报社编辑压下了这个新闻,甚至答应出面斡旋调停,但按照行业规矩,觅雅得出一笔公关费用。
已经囊中羞涩,偏偏还要雪上加霜。战逸非皱着眉,问妹妹:“多少钱?”
“三百万。”觅雅的公关先生人在荷兰,战圆圆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女孩子,头一回遇见这样的大事难免手足无措,“我和我们部门的carol姐昨天去看过那个女孩儿了,那张脸真的好可怕,她还提供了她的照片”战圆圆把一只信封递给战逸非,哆嗦一下说,“她说如果不赔偿,她就要带着这些照片闹到电视台,还要告我们”
战逸非抽出信封里的照片,看了看,五官底子能看出是个漂亮女孩,可脸部红肿溃烂的现象十分严重,一时半刻只怕都治疗不好。
三百万摆明了是狮子大开口,对方知道这是产品即将上线的节骨眼,没有企业敢冒风险让这么大的负面新闻毁掉自己的招牌。
息事宁人是合理的,明智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当时上戏的肖老师要求觅雅出具质检报告,并要求让上戏学生之后才可以冠名合作,肯定不是只有这个女生一个人试用了公司产品,为什么至今为止反馈出产生过敏现象的只有她?难道别的学生都没用吗?”
“哥,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觉得我们没准儿被讹了”这是一道关乎品牌生死存亡的坎儿,战圆圆忧心忡忡,愁眉苦脸,“怎么办啊,哥?如果馥浓哥在就好了,他一定有比赔钱更好的法子”
最近忙于筹钱应急,也没空关注觅雅的荷兰之行,这会儿觅雅的年前总裁才想起来,自己的公关先生已经离开公司足有两个星期,按理说这些时间唐厄不止该拍完大片,连荷兰都够他游遍了。想了想,他挥手打发妹妹出去,“让carol先去安抚好那个女生,这件事情我会尽快处理的,你先出去吧”
“可是,哥”
“好了,没事的!”战逸非有些不耐烦,“你以后遇见的风浪可能比这次的要骇人得多,这么点小波折就让你手足无措了?有障碍就沟通,有问题就处理,冷静点。”
战圆圆挨了教训,也没争辩,反倒从口袋里跟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只橘子,把它放在了哥哥的老板桌上。
“这个给你,甜的,不酸。”她揉了揉自己的脸,羞涩一笑,“瞧我,一急倒忘了,我还带了橘子来安慰你呢,结果却被你安慰了。”
“切。”战逸非也笑了,走上前拍拍妹妹的脑袋,认真注视她的眼睛,“相信你哥,觅雅不会垮的。”
战圆圆没听出这句话里别的意思,她还不知道父亲战博冻结了觅雅的资金,只是觉得哥哥与过去相比大不一样,便挺服气又挺欣慰地走了。
滕云已经到职了,战逸非拨了他的分机,让他到自己办公室来一趟。
当初觅雅的质检报告就经过了他的手,产品的原料成分他比别人都清楚。
战逸非将女孩过敏的照片递给了滕云,问:“你怎么看?”
“觅雅采购的原料虽然以次充好,低价低质,但仍在国家许可的标准之内,并不是什么可怕的化学毒物。”
“所以说,你觉得并不是产品的质量问题?”
“打个比方来说,”滕云低头看见桌上的橘子,走上前将它拿在手里,微微一笑,“顶级原料与次等原料的区别就好比淮南的橘与淮北的枳,只是口感上的差异,绝不至于橘子能延年益寿,而枳就会把人毒毙。出现这么严重的过敏反应,还是与个人体质相关。”
“只要不是产品问题,就好。”战逸非稍稍宽下心来,抬眼去看滕云,忽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哪里不太一样了,“滕医生,我记得你过去工作的时候总算是戴着眼镜的”
“我做了一个激光手术。”滕云将手里的橘子放回桌子上,对战逸非笑笑,“这世上太多东西让人雾里看花,我想是时候擦亮眼睛了。”
“还是不戴眼镜帅。”不止是不戴眼镜,虽然五官轮廓依旧原样,可眉眼间细枝末梢的变化让整个人都似截然不同。战逸非还打算与对方商议此次事情的处理方法,突然听见外头想起了一个锃亮的笑声,有人喊他,“非非。”
一个男人不请自来,进了他的办公室,将一只黑色皮箱扔在了沙发上,就盯着他笑。
严钦。
一见严钦进门,滕云很自觉地离开了总裁办公室。许见欧正在恢复,他们共同把这血腥又残忍的一章翻了篇,谁也没再提过一个字。但尽管从未与正业集团的少主打过交道,滕云仍然一眼就不喜欢这个人。这个人恶名昭彰,早有耳闻,这个人是坏种,也是淫胚,骨子里藏着的是兽性,没有一点人性残留。
滕云听见身后的关门声,但他没有迈离脚步,仍然停留在原地。
里面的谈话声清清楚楚,似乎视力好了之后,听觉也聪灵起来。
“你又来干什么,没人听你发神经。”
“闻着你的味儿找来的。”严钦伸出食指擦了擦鼻子,一屁股坐在了自己带来的那只皮箱旁,“外头很多人都在说,你最近手头有点紧。”
妈的。战逸非在心里骂了一声,他知道那些富少都不是省心的主,却没成想,自己这边刚搁下电话,对方就把嘴巴豁得比喇叭还大,四处嚷嚷了开。
见对方板着脸不说话,严钦笑得更开心了,“自己撑一个公司多累,你怎么不回去问你爸要钱呢?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他恍然大悟似的仰了仰脖子,舌头伸出嘴角,舔了舔,“他根本给不了你钱了。”
“我说他进军地产业已经晚了,你还不信。瞧见没,国家的调控政策越来越严厉,银行不再轻易向地产商放贷,你爸那两个楼盘没钱追投就得烂尾了,刚靠信托融资的两亿根本是杯水车薪,他现在和你一样忙着四处借钱,连他那辆女王版加长宾利都卖了。”严钦拍了拍皮箱,“钱可真是好东西啊,比什么都好,比你娘的乳汁都好。”
战逸非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只皮箱吸引,他知道,严钦带钱来了。
努力把目光从那上头收回,他问:“许见欧是你打的,对吗?”
门外的滕云一刹僵立住,血液倒流,全身的骨骼在咔嚓作响。
“别诬赖我,那个时候我在陪钱市长吃饭呢,他们全家都可以作证。”话虽是否认,可语气分明就是承认。严钦站起来,走上前,两张脸孔逼得很近,“哎?是不是打你身边的朋友,让你很不高兴?”
“泛泛之交,算不上朋友。再说大乘义章里写着‘灭诸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