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顾文成却开口道:“账目能做到这般地步,也不必再传什么证人对峙了,此事想必不虚。”
姜红菱柳眉微抬,看向这公爹。却见他面淡如水,两鬓微有零星几点花白,面容身材却因保养得宜,一如青年俊逸。
顾文成顿了顿,双眸微垂,淡淡说道:“桐香果然糊涂,竟敢贪墨了这般大的一笔银两。枉费这些年来老太太疼她,太太信她。然而桐香掌家多年,又生下了一子一女,没有功劳总有几分苦劳,不如将她拘禁在菡萏居中,以思己过。”
李姨娘想着总有顾忘苦在,这一出挺过去了,往后还有好日子过。若非不得已,她也不肯行那一步险棋,去拼个鱼死网破。网是破了,鱼却也死了,自己又能得些什么好处?
听了顾文成这言语,她心中一定,张口就要应下,却听姜红菱道:“老爷且慢,儿媳还有话说。”
顾文成浓眉一挑,抬眼看向姜红菱,打量着那张冷艳绝伦的俏脸,半日说道:“你还有什么事?”他同这个才进门的儿媳几乎毫无往来,当初长子病重,刘家小姐退了亲,家中议论冲喜之事时,便有幕僚同他说起,姜家有意攀上这门亲事。
以往,他也曾听闻过姜家女儿的艳名,但女子姿色只能锦上添花,却不能雪中送炭。若是顾念初身子尚好时,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然而那时候儿子已然病重,满城里门当户对的谁肯将女儿嫁来冲喜。姜家门第也将就的过去,姜红菱又有如斯艳名,倒也还算光彩几分,便答应下来。找了个算命先生,做弄了一回,强说两人生辰八字般配,将姜红菱弄进了家门。
自打这儿媳进了姜家的大门,他也只在隔日姜红菱端茶之时见过她一面,其时虽也惊艳于其容貌,但也就不过如此了。
自那之后,长子过世,她又病下,家中乱了一场,也就此寂寂无闻。
之后,过了两月,就听人说起,这媳妇在家中同李姨娘好一番争斗,又得了顾王氏的喜欢。他去菡萏居之时,李姨娘也使尽了浑身解数,巴结献媚,挑唆着要他将姜红菱送到家庙去,好除了这个心腹大患。
顾文成虽明知此不过妇人伎俩,但也不耐烦她纠缠,何况长子已死,儿媳留在家中也没什么用处,还易招惹是非,便也答应了下来。不料他去顾王氏跟前说了一回,顾王氏却说什么也不肯,反倒将他斥责了一番。他便心生好奇,这女子却有什么能耐,才嫁入家门,就能让老太太对她照拂如斯。
然而也不过只当是小女子的讨巧伎俩,料想着姜红菱惯会讨长辈的喜欢,也就罢了。
在顾文成眼里,女子皆无甚用处,即便姿容绝世,也只是花瓶而已。直至今日,看她行事手段,周到精细,滴水不漏,也不得不为之叹服。
第 72 章()
顾文成虽宠爱了李姨娘多年;到底也只是个姬妾;只凭着李桐香贪墨了那三万两银子;他就该处置了她。并非是他一定要护着李姨娘;只是心有顾忌。
他本当这姜氏能将这些年来;李姨娘贪污塌烂的账目理个清楚;已是满顶了。却不曾想;她竟然还有后招。
如此,他倒也想听听,她还要说些什么。
姜红菱端坐椅上;浅笑道:“说这件事之前,媳妇倒是想问一句,咱们侯府可是有放贷的老例?”
李姨娘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过来;她这些年来放高利贷,勒索顾氏宗族中的穷困族人之事;必定是发了。
这可不比先前贪墨银钱;那件事还可算是侯府家事;这向族人放贷勒索;可是要宗规处置的。
若说她方才还有几分镇定;此刻的李姨娘;是当真着了慌了,一张脸白的如同女鬼一般,周身不住的发抖;天尚且不算热;冷汗竟已浸透了背脊衣衫。
顾文成瞥了李姨娘一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半日说道:“族人穷困,接济一二乃是常情,侯府从无放贷一说。”
姜红菱微笑点头道:“媳妇也是这么以为,所以之前族里的容大奶奶来同媳妇借钱周转,说起还钱时必定将那五分的利一起还上,还如以往一般。我听着,心里边疑惑的紧,只说家中从没有放贷的惯例,怎么倒说起这个话来?追问之下,容大奶奶方才说起,原先跟李姨娘借钱时,都是要算利钱的。这也罢了,借钱还息也算世间常情。然而媳妇听容大奶奶说,姨娘借钱,竟算的是五分的利,且是驴打滚的债。我听了倒是讶异,这也未免忒高了。想着只怕还有这样的事,便着人打听了一番。一查之下,媳妇当真是吃惊不已,原来姨娘这些年来在族中放贷已成了惯例。”
顾文成脸色越发难看了,高利贷不同于寻常放贷,不是趁人之危,便是勒索无度。李姨娘欺上瞒下至如此地步,背地里还不知怎么兴风作浪。
顾文成并非好人,却总还要顾全侯府的颜面,何况他如今还是顾氏宗族的族长。
顾王氏在上头开口道:“我记得,容哥儿早几年就过世了,容哥儿媳妇一个寡妇,又拉扯着两个孩子,难免日子难过一些。都是一族里的亲戚,帮衬些也没什么,倒怎么还跟人家要利钱?”
顾文成面沉似铁,扫了李姨娘两眼,见这妇人垂首不言,瞧不见面上神情,两手放在膝上绞着一块手帕。
他心中越发气闷,便向姜红菱道:“你既指证姨娘放高利贷,可有证据?”
姜红菱颔首浅笑道:“没有十足的证据,儿媳也不敢胡说。容大奶奶连着族中几位亲眷都在花厅里候着,即可请他们过来。”
顾文成见事已如此,料知此事必定是铁证如山的,但到底还是要听听那些人的说辞。
当下,他沉声道:“既如此,请他们进来。”
姜红菱转头向如素低低吩咐了一声,如素快步出去,不多时便听廊上裙子拖地声响、脚步声响杂沓一片,纷至沓来。
就见两个身穿长衫直裰的年长男子、一个腰系粗布长裙低眉顺眼的中年妇人,并两个圆领长衫的青年男子一道走进门内。
顾文成一眼便认出来,那妇人就是之前话中所说的容大奶奶,那两个年长男子与他是同辈,两个小的便是族中的子侄,皆是族中的破落户。
众人走到堂上,免不得一番相认,寒暄已毕,各自落座。
服侍的丫鬟,另外上了茶盘果点。
顾王氏坐在位上,将身子微微前倾,转着手中的玫瑰念珠,口中说道:“今儿请诸位过来,乃是因孙媳妇指证家中姨娘在族中放贷一事。几位都是族中的亲眷,一向也是常来常往的,有话只管讲来。侯府不做放高利贷勒索人的事,若是事情属实,我们必给诸位一个交代。”
这话音一落,这几人一时却不曾言语。
他们多年来饱受李姨娘威吓,虽是被姜红菱使人游说,说动了心肠,今儿才肯过来作证,但到底心有顾忌,唯恐此番不能扳倒了那李桐香,日后她再起复,反要被她报复。
那李姨娘见这些人没有话说,心里那惧意稍去,却又微微得意起来,张口说道:“我是借过这几位爷、奶奶的银子,但却从不曾放贷与他们。诸位想必是听了谁的言语调唆,吃人威逼,才过来的。诸位且不要怕,老太太、老爷太太都在,这人是再翻不起风浪来的。”她这话,满是威胁之意,惹得顾王氏盯了她一眼。
她于顾王氏却不甚惧怕,霜儿虽被顾王氏收了去,她到底是知道她当年那些烂事的,自谓把柄在手,竟然直直迎了上去。
顾王氏见她无礼如斯,心中恚怒至极,更是笃定了要除掉她的心思。
姜红菱正低头吃茶,听了这番话,不觉一笑,亦开口说道:“姨娘这话不错,诸位不必有所顾忌,都是一族的亲戚,又有什么不能说的?老太太、老爷太太在上,是非曲直,他们听的明白。”
旁人倒也罢了,那容大奶奶张氏是得了姜红菱格外的好处的。姜红菱借她的银子,又不要她的利钱,家中便能有余钱积攒下来。她儿子顾环如今也在西府二爷顾思杳手下做事,一月不说别的,便是一日三餐,也省了家中好大的用度。
张氏性子虽软,却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她念着姜红菱的恩惠,便一心想要答报。虽是个妇人之身,但看着眼前这些男子都不肯言语,便开口道:“咱们今日是为什么来的?吃了她这些年的勒逼,受了这些年的气,还当侯府老爷太太就是这等的做派,都算了不成?难得大少奶奶肯替我们出头,莫不是咱们倒缩起脑袋来了?”说着,顿了顿,便起身向着上头说道:“老太太,既是这等,我便实说了吧。”言罢,便将这些年来她如何从李姨娘处借钱,李姨娘向她算了多少利息,如何驴打滚般一年年的滚雪团还不清,说了个罄尽。
李姨娘却是不怕她的,待她说完,冷笑了一声:“容大奶奶,我当家的时候,你也是一口一声姨娘的叫着欢,我不见你你还要找上门来。如今见我不得势了,就跟人踩起我来了!果然世风日下,人都追那炙手可热的。你既说我拿高利贷勒掯你,借据何在?没有证据,只凭你红口白牙的来咬我,也未免忒容易了!我还说你是受了人家的打点,伙同人来诬陷我呢!”
张氏同她之间的债务早清,又哪里有什么借据。她是明知如此,方才这般讲来。
那张氏是个软性妇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以往同李姨娘相交也只是借债往来,从不知这妇人竟能无赖无耻到这般地步,借了这许多年的债务,翻脸便不认了。
顾文成在旁听着,亦颔首道:“没有借据,却不能作信。”
张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她不善应对,登时便没了主意。
李姨娘脸上得色更甚,看向姜红菱,却见她垂首吃茶,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样,似是全不放在心上。
正当此时,挨着那张氏坐着的中年男子忽然张口道:“姨娘不要急,容哥儿媳妇借据是没了,我这里却有。”说着,便自怀中掏出了一沓纸来。
李姨娘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人。她在族中放贷,勒索了多人,只是这些人的借据不是捏在她手心里,便是账目已清。她性子谨慎,每每清账之时,便要看着借债之人当面将借据撕毁,谁知这人竟还有借据捏在手中。
这人名叫顾久,今年已是四旬开外的年纪,同顾文成是同辈,论起来顾文成竟还要叫他一声堂兄。此人一世先后娶了两房妻室,却只得了一个儿子。他将这独子爱若珍宝,不想那孩子在学中读书,同顾忘苦起了争执,被顾忘苦的跟手小厮打成重伤,抬回家去,险些一命呜呼。
顾久家道艰难,又见独子重伤,气愤之下,便上侯府讨要说法。
其时,侯府被李姨娘把持,门上人听了这消息,便将他引去见李姨娘。
李姨娘却倒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倒说侯府三少爷被他家儿子打伤,顾文成正要寻他说理,他倒送上门去。装腔作势,要他到侯爷顾文成跟前说理。
顾久虽是顾氏族亲,却只是个破落户,哪里敢去侯爷跟前论理?何况,顾忘苦是侯府的少爷,其生母能这般说来,侯爷的意思还不明白?也只得哑巴吃黄连,苦水倒吞入腹。
李姨娘却不依不饶,定要他赔顾忘苦的伤药银子,顾久赔不出来,只好被勒逼着写了借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