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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壮：“灯都熄了，肯定睡了。”
赵美美不甘心，没被她爸爸牵着的另一只手，在口袋里稀里哗啦的捏着糖皮，她还揣了一口袋糖，想和洋洋哥哥一起吃呢。
赵美美突然扯嗓子叫道：“洋洋哥哥！洋洋哥哥！”
她声音清脆悦耳，孩童的稚嫩嗓音跟钢珠敲在了银盘子上面似的，格外动听。
还没到钟声敲响的时间，家家户户聚在家里关着门看春晚，外面安安静静的，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顿时被突显了出来。
赵大壮吓了一跳，赶忙制止：“美美，不许乱叫！”
赵美美要是能听话，就不是赵美美了，第一声喊出去后，立马跟收音机按了播放键似的，扯嗓子对着铁栅栏门里喊人：“洋洋哥哥！我来看你了！洋洋哥哥！”
偏巧当天晚上，石洋一个人呆在家里没人管着他，自己闲着没事，他一边看电视，一边磕瓜子，吃多了齁嗓子拼命灌水，睡到半夜被一泡尿给生生憋醒了。
他家楼房就在锅炉边上，暖气烧的热乎，直接光着膀子穿着小裤衩眯缝着眼睛去厕所。
他正对着蹲便池子瞄准了放水呢，就听着外面隐约有人叫他名字。
他一边上厕所，一边竖着耳朵听，那声音断了一会儿，突然又响了起来，听着还有点耳熟。
石洋方便完，捏着小小洋抖了抖，提上裤衩，回屋拽过棉袄披身上推开二楼窗子，敞开一条缝往外瞅。
赵美美正扯嗓子叫呢：“洋洋哥哥。。。。。。”
“赵美美！”赵大壮真生气了，伸手一把捂住她的嘴，搂着她肩膀把人兜怀里，训她：“你这孩子又不听话了，是不是！”
石洋听到声音，又眯着眼睛借着积雪的光亮看人，这才认出来站在他家门口大喊大叫的是白天刚爬过他家大门的赵美美。
石洋还挺纳闷，这大半夜的，这父女俩过来干什么来了？
那时候人都淳朴，一个厂子大院住着，就没经过贼，还没有防范的意识。
石洋唰的推开窗子，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冬天的凉风吹刮进来，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石洋对着外面喊：“是赵美美吧？你等我一下，我穿衣服！”
石洋急三火四的往身上套衣服，穿戴完了，赶忙着跑下楼，光着脚趿拉着棉鞋冲进院子里去开门。
赵大壮歉意的开口：“是不是都睡下了？我家这孩子不听话，非要喊人。”
石洋疑问道：“叔叔你找我有事？”
石洋想着，该不是赵美美白天时在他家大铁门上刮坏了衣服，现在孩子爸爸回家了，找他算账来了？
这事可不能怪他，是赵美美自己淘气往上爬的，石洋打定主意，看向赵大壮又补充了一句：“这大晚上的，你们过来这是？”
赵大壮赶忙解释：“是这样的，今天我家美美淘气，爬了你家铁门，你救了她，我和美美妈妈挺感激你的，美美妈妈说你今晚上家里没大人，自己一人过年，她包饺子时特意给你带出来一份。”
石洋愣住了，万万没想到这赵美美跟着她爸爸大半夜的上门，是为了给他送温暖来了。
石洋赶忙让出门口的地方：“外面冷，叔叔，快，你们进屋来吧。”
赵大壮客气了两句，才牵着赵美美等着石洋重新把院子大门锁上，跟着一起往里走。
赵美美这个乐啊，从门口走在院子里的一路上，一直蹦蹦哒哒的颠着。
她终于能进来小洋楼的院子里了，路过屋子前面的桌子时，赵美美盯着摞在上面的那几个箱子。等离近了仔细瞄一眼，没错，就是冰棍，奶油外面裹了一层薄冰，草莓味的，她可爱吃了。
石洋拉开屋门带着人往里走。
一股温暖的热气扑面而来，一冷一热的夹攻下，赵美美打了个寒颤，后背，脊梁骨跟着酥了一下。
进了门，她才知道原来小洋楼的一楼是条走廊，两边的屋子都锁着门呢，她个子矮，看不见里面什么样。
沿着走廊没走几步，就是楼梯，一楼棚顶有灯，上了楼梯，正对着楼梯口也悬着一个灯泡，照的走廊里锃明瓦亮。
赵美美第一次爬这种螺旋着向上的楼梯，跟她们家楼道里坡度平缓的不一样，踩在上面感觉身子都跟着扭来扭去的，好玩极了。
赵美美握着楼梯扶手，一步步往上走，数着楼梯台阶：“一，二，三。。。。。十五。”
石洋走到上面的平台，靠在护栏上面往下看着赵美美往上爬。
赵美美扬起头笑眯眯的叫道：“洋洋哥哥，你家楼梯有十五个台阶。”
石洋背对着棚顶的灯泡，咧嘴乐时嘴角上翘，眼底闪出笑模样。
在赵美美的角度看上去，她洋洋哥哥像披着耀眼霞衣，周身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边，脸上的那一抹笑容深深的印刻进了赵美美年幼稚嫩的心里，她默默的在心里夸赞，洋洋哥哥长得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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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教女有方（）
赵大壮领着赵美美坐在石洋家纯皮大沙发上面，看着客厅里堪称豪华的家用电器，强忍着不让自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左右观望。
石洋没想到赵美美和她爸爸会在大年夜晚上给他送饺子过来，他有些措手不及，当着赵大壮这个陌生长辈的面，甚至有点诚惶诚恐。
赵大壮主动说道：“你叫石洋吧？我姓赵，是美美的爸爸，你叫我赵叔就行。”
石洋点了点头，客客气气叫道：“赵叔，你好，你叫我洋洋就行，我妈就这么叫我。”
赵大壮关心的问道：“你晚上一人住这儿行么？用不用上我家一起守岁？”
石洋委婉拒绝：“不用了，我都习惯了。”
石洋扭头要去柜子里拿零食出来招待赵美美。
赵大壮赶忙制止：“不用了，美美妈妈饺子刚出锅就把我们爷俩撵出来了，我们给你送完吃的，还得回去呢。”
赵大壮眉毛粗重，眼睛不大却天生一张笑脸，看上去和蔼可亲，他从袋子里把饺子拿出来，嘱咐石洋取来家里的干净盘子，把饺子倒在上面，又把猪蹄放在一旁。
赵大壮：“美美妈妈新酱的猪蹄，从美美外婆那头学来的手艺，好吃着呢，你就一人，没多拿，要是不够吃，明天去食杂店找美美妈要，家里还有呢。”
赵大壮收拾好带来的盘子碗，重新装进袋子里，拉着赵美美从沙发上站起来：“你一会儿趁热吃两个，大过年怎么着也得吃口饺子沾沾喜气，我们就先回去了。”
赵大壮说赵美美：“在家时你不是张罗着要给洋洋哥哥拜年么？”
赵美美也不怕生，心里头挺喜欢石洋的，觉得这个大哥哥脾气好，长得好，人也好。
赵美美对着石洋拜年：“洋洋哥哥，新年快乐。”
石洋抬起俊脸，瞅着赵美美笑：“美美，新年快乐。”
石洋感动的对着赵大壮道谢：“赵叔，谢谢你和阿姨，回去后麻烦替我转答一声，祝你和阿姨新年快乐。”
石洋人长得漂亮，穿着打扮也干干净净，算是半大孩子里讨人喜欢的那一类，赵大壮打第一眼见着了，就挺喜欢他，觉得是个好孩子，有礼貌，斯斯文文的很乖巧。
赵大壮笑得慈眉善目的：“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咱们就算是认识了，你叫我一声叔，我就认下你这个大侄子，没事去家里头坐坐。”
石洋点头答应。
赵美美一听要走了，扬起脑袋，一双黝黑发亮小眼睛，冲着石洋迅速一眨，两步奔上前，从口袋里往外掏糖。
糖纸稀里哗啦直响，赵美美手小，掏了三回才全掏净，她把糖一股脑塞在了石洋手里，欢快声音说道：“洋洋哥哥，这糖你留好了，明天我过来找你玩时，咱们一起吃。”
石洋捧着一手糖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头答应：“行，我就放在茶几上留着，等你明天过来一起吃。”
赵大壮哭笑不得，伸手在赵美美脑袋顶上划拉一下：“这孩子！”语气宠溺。
赵大壮领着赵美美往外走，赵美美无意间回头，见石洋给她打眼色：明天真过来啊？
赵美美连连点头，咂了咂嘴：我糖都上缴了，肯定得过来呀！
丑兮兮一张小脸，衬出一副认真的表情，既滑稽又有点可爱。
石洋没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
赵美美扭回头，也咧着嘴乐，她其实压根就没理解石洋的笑点在哪儿，就是瞅着这人乐，也想跟着笑两声。
石洋那天光着脚，趿拉着棉鞋站在院子里，一直把赵美美爷俩送出大铁门，他隔着栅栏门，看着赵美美泼猴似的吊在她爸爸胳膊上面荡着玩，眼底浮现出羡慕的神色，默默的看了很久。
隔天早上，赵美美才从被窝钻出来，穿着背心裤衩顶着睡成鸡窝的脑袋，就嚷嚷着要去小洋楼找石洋玩。
刘秀娥赶忙把人捂被窝里：“屋里凉，快，把衣服穿上，省得感冒。”
赵美美伸着胳膊腿，配合着往身上套衣服。
刘秀娥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念叨：“新棉袄我昨晚上给你缝好了，好好的衣服，非得刮出道口子来，还好是在领子上面，不起眼，这要是刮在前襟上，我干脆给你打个补丁算了！”
赵美美刚起床，刚才是惦记着出去玩，现在被她妈妈念叨两句，来了困意，脑袋扎枕头上，撅着腚，睡意朦胧的问了句：“是不是穿上之后就变成三号楼赵奶奶了？”
刘秀娥愣了愣，知道她说的是三号楼的孤寡老人赵大娘。
赵大娘之前有个儿子在厂子里上班，后来生了场大病人没抢救过来，家里钱也交代给医院了，老太太一人天天就指着厂子里每月救济的三十多块钱过活。
那时候厂子里普通工人一个月才二百多块钱，赵大壮是技术员所有补助加一起，勉强凑够三百二十块钱。
赵大娘一个人省吃俭用，想攒点棺材本出来，一件衣服上了身，哪儿破了就缝补上，赵美美看了好奇，凑过去问赵大娘：“奶奶，你这衣服上面缝了好多花布，真好看。”
赵大娘喜欢孩子，赵美美别看脸蛋长得不怎么样，但是嘴甜，不怕生，还特别会来事，赵大娘挺稀罕她，笑着回答：“这叫补丁，衣服破了缝补上一块，我们年轻那会都这么穿，现在不时兴喽。”
赵美美当天回家缠着刘秀娥，非要在自己的新衣服上面缝补丁，刘秀娥听说后，心里头挺同情赵大娘，逢年过节就让赵大壮买点水果拎包点心送过去。
赵美美开着食杂店，再加上赵大壮技术口的高工资，除了每月分别汇去给两家老人的一百元生活费，日子过的还算挺富裕。
两人家里长辈都在南方呢，就看不得谁家不待见老人，又或者像赵大娘这样日子凄苦的，没事也鼓励赵美美去赵大娘家串串门，陪着老人家说说话。
刘秀娥那时候教育赵美美：“人长的漂亮有什么用啊？还是心里美最重要，一个人心地善良，有同情心，尊老爱幼，懂礼貌，才会得到大家的认可。”
赵美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反正她妈妈说的在她眼里都是对的，刘秀娥看着赵美美怎么瞅都算不上漂亮的脸蛋，下定决心一定要从小培养，把赵美美教导成一个心地善良蕙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