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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离开长宁镇?独自一人?步行?
容非大为疑惑。据他所知,秦家好歹有大小几家分号;不乏良田物业;连魏紫出远门都以马车代步;秦茉已相当于家主;反倒孤身乱逛?
该不会有见不得人的事吧?
雾散后;镇集汇聚了不少人;摊档出售各种时鲜蔬果、现捞河鲜、肉类活禽等,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混杂,另有人耍猴逗乐;引来老小关注。
容非无心观察市井鲜活气;双目紧盯低头疾行的秦茉,正当二人一前一后走出这片喧闹,忽而一声痛哭,引起众人注意。
“啊可怜我爹!呜”
镇民纷纷围拢,议论声起,间或传出哭声。
秦茉停步,容非慌忙转身,融入选购物品的镇民中。采莲女热情招呼,不住问他家在何处。容非实在不好意思,随意选了几个新鲜莲蓬,付了钱,转目见秦茉莲步微移,挪向人群,仿佛想看热闹,他毫不犹疑跟上。
人们围了好几圈,容非仗着身高优势,站在大石上,正好看到地上跪了一名披麻戴孝的女子。
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眉毛淡而逆生,一双丹凤眼,眼珠子白多黑少,满脸悲容,以墨歪歪扭扭写了四字——“卖身葬父”。其身侧平卧了一中等身材、覆盖白布者,应当为死去的父亲。
女子哭得悲切:“各位行行好!我是吴兴人士,来贵宝地寻亲,不料远亲已搬迁,而我爹得了急病,尽盘用缠,客死他乡小女子走投无路,唯求各位善长仁翁施予援手!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呜呜呜”
围观者七嘴八舌,“哎呀!真可怜”,“人生地不熟的!”
“这年头还有人卖身葬父?又不至于穷得吃不下饭大家凑一凑,助这小姑娘熬过这关吧!”一灰衣壮汉掏了腰包,当先取了二三十枚铜钱,放在女子的跟前。
女子不住磕头称谢,另有三人相继解囊。
有一老者发话:“我这儿有点碎银子,你拿上吧!”说罢摸出了两小块银子。这老者应是镇上德高望重者,他一响应,群情汹涌,踊跃捐款。
当女子垂泪拿出一布袋,准备把大伙儿的前装入时,静立一旁的秦茉忽然插言:“且慢!姑娘,令尊得的是哪种病?”
“呃这个,他老人家是风热症,而后高烧不退数天下来,滴水不进,撒手人寰呜”女子涕泪交加,楚楚可怜。
因秦茉戴了帷围,民众没认得,厉声呵斥:“谁家姑娘如此不识相!死者为大,问这些问题做什么!”
“是啊!”有两人附和道,“害小娘子伤心了!”
女子闻言,呼天抢地,再度嚎哭不止。
容非也暗觉秦茉这话来得莫名其妙,却见秦茉上前两步,对那女子道:“别忙着哭,我略懂医术,或许能救活令尊。”
女子目瞪口呆,有人皱眉驱赶秦茉:“人都走了,别闹事!”
秦茉语气淡定:“既然人都走了,一试何妨?”
容非从未听说秦茉擅医,更觉她管这闲事过于异常,见她一意孤行又遭人反对,便从石头上跳下,躲在人堆里,捏着鼻子,怪声怪气地喊了句:“让她碰碰运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说的在理!”民众大多为墙头草,顿时朝另一边倒去,“说不定有救!”
“我爹都去了一日一夜了!”女子死命推拒,“哪来的疯姐儿!怎么没人管!”
她一嚷嚷,最先捐钱的四人抢上前,意欲拉开秦茉。秦茉轻巧避过,淡淡出声:“放心,我只作简单的检查,你们慌什么?”
她身为秦家的当家人,自带一股威仪,最后半句明显含有警告。四名男子被她薄纱内的冷眼一瞪,竟不敢上前。
秦茉从发髻上拔下簪子,矮身探手,一掀白布,动作干净利落,那戴孝女子根本来不及阻止。
让人意外的是,白布之下的中年男子容光饱满,丝毫不像死去多时,众人啧啧称奇,容非心知有异。
秦茉一探鼻息,突然以银簪的尾部,疾刺男子的胸口、小腹!
人潮惊呼声中,男子咳了两声,陡然睁目,手脚动了动,转头发觉一群人注视他,顷刻间满面恐慌。
秦茉一笑:“恭喜姑娘!你的父亲死而复生了,二位赶紧回乡吧!”
女子尴尬万分,于众人的嬉笑怒骂声中硬着头皮致谢,搀扶“父亲”仓惶逃离,而为他们出头的四人亦瞬间匿向市集。
容非推断,这男子事前被人点了昏睡穴道,躺在此处装死;带头捐款者与这对“父女”为同谋;“卖身葬父”、“慷慨援助”等戏码,是为博取同情,好让不明真相的群众发善心掏钱。
可是秦茉从何看出端倪?且准确无误地辨认穴位?
“什么啊!居然是骗子!”先前支助的一众镇民拿回银钱,骂骂咧咧了一阵,转而夸赞秦茉道,“还是姑娘聪慧!”
“咦?你不就是?”一中年妇人细看秦茉,惊呼。
秦茉伸出食指,隔着薄纱置于唇畔,作噤声状。
妇人会意,朝她点头微笑。
眼见乡亲们各自四散,容非生怕没了掩护,急忙蹦到树后。秦茉似有须臾狐惑,回头扫了一眼,挪步前行。
容非疑心她已觉察到有人跟踪,未敢贸然紧随,目视她飘然离去,几乎不见影踪,才慢悠悠晃去。
他默默组织语言,万一被她逮着,该以何种理由蒙混过关。
嗯就说来散步,一不小心偶遇仅此而已。他绝对不是窥探她!对她更无任何企图!
反复强调完,他越过长宁镇的地标,沿她轻浅的足迹南行。
刚抬腿走出几步,前方林子边缘倏然窜出四名灰衣人,均以粗布蒙面,手持木棍,鬼鬼祟祟朝秦茉离开的方向急奔而去。
这不正是方才那些骗子的同伙吗?这架势,定是要报复!
容非心下震惊,暗叫不妥!若回去喊帮手,只怕秦茉惨遭不测!
一贯冷静自若的他骤然慌了神,心头如百蚁吞噬,痛痒难耐。仲夏早晨的清凉未退,他的背上却渗出如鳔胶似的冷汗,黏腻难受。
他全然忘了自己不过是个文弱书生,且手无寸铁,双拳难敌四名壮汉,提了口气,抓着一袋莲蓬,撒腿直追。
第十二章()
艳阳驱散烟岚;从浓密枝桠漏下;细碎光影为荼白衣裳缀上点点金斑。
揭穿了一伙骗子;秦茉神清气爽;心头堆叠的浓云渐散。
事实上;她分辨不清;先一晚的辗转反侧;是因贺祁的狂放不羁而忿恨,还是为容非的恶言相向而忧伤。
按理说,贺祁意图欺辱她;且出言威胁,她应恨透了他。然而静下心来,她纠葛更多的是;容非语带讽刺的“亲热密会”;哪怕他出手为她解围,还因此砸碎了昂贵的笔洗;甚至让她别放心上
忆及他们每一次交锋;有窘迫、有羞赧、有怒气、有得意;但除了那句语带泄愤的污蔑;他似乎没做不利于她的事。
若非阴错阳差;或许她未必对容非产生嫌恶;毕竟此人才貌兼备,为人大方。细究下来,她除了嫌恶;隐约还掺杂了别的。
顺着蜿蜒曲折的山道上行;道旁有三三两两山民采摘野菌野菜。翻过此山,穿过果林,便是数日未归的秦园。
自从那日悄然去了临源村,趁夜静无人,将匿名举报的书信塞入村长家后,秦茉穿行长宁镇中心回秦园,路上引来神秘人追踪,不得已躲到老宅,因而撞见了擦澡的容非。
这几天,秦茉一直想回去安排六月事宜,碍于贺祁贸然送来一围髻,迟迟未解决,她没敢乱跑。
昨日先与贺祁翻脸,再遭容非嘲讽,秦茉难以自持,在落泪前仓促奔离。回到房中,细看容非砸碎的笔洗,她暗自郁闷,这人也真是!怎么不挑个便宜的来砸?
她想着既要去秦园,大可从父亲所藏中挑个上品还给容非。尽管讨厌那家伙的胡说八道,她却知道,他心地不坏,只是眼里容不得沙子。
心事萦绕,秦茉脚步时缓时疾,过了山坡,依稀听闻来时路有人奔走,且有四五人!
警惕之意穿透漫无目的的思绪,她的心凉了一截。
姑且不谈来者是否针对她,都万万不可大意!骗子团伙作案!她竟未曾防范,还胆大包天,孤身翻山越岭?
她虽不行窃,却在父亲的秘笈中自学过一点点小技巧与应对方式,并研习了数年,心知危急关头,若以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
环视四方,见前头老树枝繁叶茂,她应机立断,手脚并用,轻巧攀至树上,跻身于浓绿间,摘下帷帽,长舒一口气,得瑟而笑——先藏好,等那帮人跑过头,她再另辟小径,完美避过!
不到半盏茶时分,四名蒙面灰衣人手持棍棒,现身于林间小道,他们后面七八丈外,还蹑手蹑脚地跟来了一人。
那人身材挺拔,一袭素淡缎袍,手里抓着一纸袋子,气喘吁吁,却不掩朗月清风之态。
容非?
秦茉惊得下巴都掉了。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擅丹青的新租客,何以跟骗子团伙搅和在一块儿?
蒙面灰衣人奔近,意识到前方无人,当即四散开来,以棍棒拍打长草。他们压根儿没抬头瞧一眼,定然没料到所寻之人身手敏捷,能轻而易举爬上老树。
秦茉居高临下,清楚看到容非躲在树后张望,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显然与这四人毫无干系。
他来做什么?莫非适才在市集窥望她的人是他?
秦茉记起她被众人声讨时,有个怪腔怪调的男子说了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的话,细想倒挺像容非的声音。
这家伙在跟踪她?她干了何等十恶不赦之事,他非要揪着她不放!这人有毛病是吧?
想到此处,秦茉决定尽快赔他笔洗,而后不再与之来往!
“什么人!”一名蒙面人乱找了一阵,没找到秦茉,发现躲藏的容非,猛力将他拽出。
秦茉暗骂容非笨,寻思管或不管。管,她不会武功,打不过四个男人;不管,又于心不忍。
容非被一壮汉拉至道上,不见秦茉,心中窃喜之余,暗觉疑惑。即便姑娘家身轻如燕,能跑如此之快?十之八|九是这帮人追错方向!正自苦思脱身之计,那壮汉喝问:“说!鬼头鬼脑的在干嘛?”
“呃我在研究花草形态,见你们凶神恶煞,心里害怕”容非作惶恐状。
一名瘦削男子插话:“骗谁!从实招来!”
其余三人围拢,容非强自镇定道:“有话好好说!我就一路人”
“正好,那丫头溜了!先把这家伙拿下!好过两手空空!”瘦削男子打量容非,示意同伙搜身,“看这身行头,有钱人!”
容非离开东苑只为向秦茉道歉,仅换了新袍子,没带贵重之物。这几人抢了他的一袋莲蓬,摔落在地,从他怀中摸出几块碎银子、香囊、汗巾、铜牙签、挖耳勺、梳子、小本子和便携笔墨,再无旁物。
瘦削男子见他一身青白色缎袍甚是雅洁,闷哼道:“把衣服给我剥了!”
“啊?”容非本以为给点钱就能了事,闻言慌了神,“你们劫财还是劫色?
“嘿嘿”两人摁住他,或拉或扯,强行将他的外袍脱下。
“放肆!你们可知我乃”容非大怒,张口欲骂,被人揍了两拳,捂着肚子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