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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您与臣当情人,都比您娶我要好。”
季无艳的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的青筋慢慢消退,他的理智被她的话唤了回来,他的怒火被她的冷静浇灭。
她说的没错。
一个国家的皇帝娶了他们国家的战神,把战神关在小小的后宫之地,简直是在自取灭亡。
可是,他从未想过要把她关在后宫之中,他想要娶她完全是出于自己的爱情,自己的一片恋慕之心。
“陛下,您驯过马吗?”华裳站在他的背后轻声道:“并不是每一匹马都如此温顺,并不是每一匹马都最终能被驯服,有些马即便自己一头撞死、背着想要驯服自己的人跑死,也不愿意被人掌握,而臣正是这样一匹野马。”
“臣从小到大最理想的生活便是为陛下守着国门,守着这座千疮万孔的边城,在战争中流汗流血,拼尽自己最后一份力气,死在这方土地上,像无数个华家人那样最后把自己的骨灰融进城墙中,永永远远看着这方土地,守护着这方民众。”
“若是能活着,那就每天去草原上跑马,去看萤火虫,去看星星,去听从长安或者天山吹来的风,每一天都伴随着阳光起床,踏着月光回家。也许臣会遇到一个能跟臣相爱之人,也愿意陪着臣长长久久一辈子生活在这里,我们可能会有儿女,也有可能没有,即便我们老的掉了牙齿,我仍旧可以把他推上马背,然后,露出漏风的牙齿嘲笑他,一辈子也比不上臣。他会为我抿起耳边的碎发,笑话我,说我一辈子也离不了他为我描眉绾发。我们两人就这样笑着,映着夕阳,拉着手,一起走。”
“陛下,这才是臣想要的生活,陛下若是娶了臣,能做到吗?”
华裳咬了一下唇,随即笑了起来。
“做不到,那是连臣前几任夫君都不一定能做到的。”
她叹了口气,“臣这就为陛下解穴,您若是气坏了,要惩罚臣就罚吧。”
她转到他的面前,手指轻点,解开了他的穴道。
华裳垂着手,做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她感受到季无艳灼热的目光仍旧黏在她的身上,过了会儿,他绷紧的声音响起——
“带朕去草原,朕想要去跑马,看萤火虫,看星星。”
“啊?”华裳呆呆地抬起头。
季无艳笑了,“朕很快就要回长安了,这次,朕是抱着失去一切去战斗的,所以,带朕去看看吧,看看那方属于你的天地。”
第104章()
傍晚;华裳带着披着兜帽披风的季无艳摸到了马棚里。
她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马棚里的两匹马同时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来。
季无艳的脚步顿了一下;视线瞥一眼“凤凰”;脸就红一分。
华裳拍了拍两匹马;还在两匹马的脖子上亲了一口。
“可爱的凤凰;想我了吗?嗯?”她环住白马的脖颈,贴着它鬃毛蹭了蹭。
季无艳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他咳嗽了几声;捏着兜帽使劲儿往下按了按。
华裳转过头,却只见到黑峻峻的帽子。
她摇了摇手,不知道陛下能不能看到他。
“那个陛下请小心;帽子挡的太严实了;您别摔倒了。”
季无艳闷声:“嗯。”
好奇怪啊。
华裳好奇地打量他,随即抛在了脑后;她笑盈盈道:“陛下选哪匹?梧桐性子像我;不太好驾驭;还是凤凰更好一些。”
说罢;她就准备把凤凰牵出去。
“朕、朕骑梧桐;你骑凤凰儿”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陛下真奇怪。
华裳不解;还是点头道:“好,那陛下不要离开臣太远,臣怕梧桐犯倔。”
季无艳小声问:“那凤凰儿很听你的话?”
“凤凰儿太可爱了;唉;要是早些在臣的手中就好了”华裳突然反应过来,“啊,当然,臣不是在抱怨。”
季无艳抿紧唇,指尖玩弄着兜帽道:“还不是怪你”
“怪臣?”
他反感道:“别再朕我的面前称呼臣了,咱们两个像朋友一样称呼吧。”
华裳心道,今儿个都拒绝了陛下一次,最好还是不要再惹陛下不开心了。
她爽朗一笑,“好啊,那我就失礼了。”
季无艳抬起头,兜帽遮住他的上半张脸,只留下挺直的鼻梁和唇角上翘的唇,一笑时,唇上似乎开出一朵风流妩媚的海棠花。
华裳嗓子一痒,好想咳嗽几声,她连忙撇过头,将自己的脸埋进凤凰的脖子上。
梧桐不满华裳如此宠爱凤凰,发出一声鼻音,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后脖颈。
华裳脖子一缩,忍不住笑出了声。
“别!梧桐别这样!”
季无艳捂住了鼻子。
“阿裳”他语音沙哑地唤她。
华裳回过头来,露出明朗的笑容,“陛下,我马上就过来。”
“嗯,我不急。”他的嗓音更沙哑了,“你什么时候骑凤凰儿?”
华裳歪歪头,笑道:“既然已经是我的了,自然想什么时候骑就什么时候骑。”
季无艳脸似火烧,他捏着兜帽遮住脸,不住点头,“是,是你的,你想什么时候骑就什么时候骑。”
她把两匹马牵了出来,将梧桐的缰绳递给季无艳。
季无艳僵硬地接了过来。
华裳以为他是被自己方才的那番话吓到了,便笑道:“陛下,放心,梧桐是值得信赖的。”
季无艳小声道:“小芙蓉也只得信赖。”
华裳一愣,摸了摸鼻子,咳嗽几声,又避开了他的视线。
季无艳翻身上马,动作利落流畅,可见往日也常在宫内骑马。
华裳一想到陛下贵为一国之主,却只能在宫内骑马,就忍不住为他心疼。
她翻身跃上马背。
季无艳突然问:“你喜欢凤凰儿吗?”
华裳爽朗道:“当然喜欢!”
是太阳太大了吗?
季无艳望着天边橘红色的夕阳,感觉自己快化在马背上了。
华裳口中打了个呼哨,骑着凤凰当先冲了出去。
梧桐听到声音,根本不用季无艳操纵缰绳,就跟着华裳跑了出去。
穿过边城大街,经过边城城门。
华裳朝守城门的将士挥了挥手,“王伯,今儿个还是你守城门啊?”
王伯笑眯眯地捋了一把胡子:“是的,我也快解甲归田了,趁着还在军营里,能多做一些,就多做一些。”
“将军这么晚了还要离城?这是晚上不回城了吗?”王伯身旁一个士兵突然问道。
王伯拍了他一下,“去去去。”
华裳笑了笑。
王伯也笑了起来,“小的知道,将军最喜欢去草原上玩了,以前是跟孟军师和李娴壮士一起,这次”
他看了用兜帽遮住脸的季无艳一眼,笑眯眯道:“这次将军又有新人了啊。”
华裳:“”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这话说的怪怪的。
华裳咳嗽了一声,“算,算是吧。”
王伯:“那肯定又是个厉害的人物,将军就是那伯乐,专门会挑千里马。”
华裳笑了起来。
王伯与她闲聊几句后,便让开路,任由华裳和季无艳出门去。
华裳转头对与她并驾齐驱的季无艳道:“他参军好多年了,也不容易,想当年”
她讲了好多话,他都没有应一声。
华裳打量他,问:“陛下,您在生气?”
季无艳按着兜帽,硬邦邦道:“没有。”
华裳:“哦。”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
夕阳在天际涂抹出一片瑰丽的色泽,明艳的颜色顺着天边滴滴答答流下来,滴落的颜色如此灼热,似把一片草原都点燃了。
华裳信马由缰,嘴里轻声哼着歌。
季无艳转过头,认真道:“你不哄哄我吗?”
“哈?”华裳还没反应过来。
他把缰绳勒到自己的手上,勒了一圈又一圈。
他低下头,“我说没生气就真没生气吗?”
华裳:“”
天底下还有比你更口是心非的男人吗?
她暗自憋笑,“哦,对不起,我不太会安慰人。”
季无艳觑她。
华裳好奇问:“陛下因何不快?”
季无艳:“我常在奏折中把宫中的美景、身边发生的趣事讲给你听,你为何从未将这方地方说给我听过?”
华裳:“”
你是认真的?
季无艳的目光无疑证明了他认真的态度。
华裳:“可是,这里只是边城,长安的贵人们不是都认为这里是乡下未开化的地方吗?”
季无艳:“你该知道的,对于我来说,你在地方永远是最好的地方。”
“唔”
他的话实在太热情了
华裳摸了摸嗓子,感觉这番话顺着自己喉咙滑了下来,烫的嗓子都在发紧发烫。
华裳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是又要拒绝自己吗?
季无艳的心像是麻绳一样拧了好几个结,他看着自己的手背,那里被缰绳勒出好几道红痕,那些红痕一直蔓延到心底,成了又酥又麻的伤口。
他舔了一下发干的唇,看着向远方无限延伸的草原。
“当初你就很喜欢这匹白马吧?”
华裳扭头看他。
季无艳骑姿端正,风掀开他的兜帽,露出艳丽无双的容貌。
“我曾想将这匹马送给你,后来,我却改变了主意。”
华裳:“为什么?”
季无艳转过脸,薄艳夕阳在他的侧脸涂上妩媚的胭脂,他低声道:“因为你给马起的这个名字。”
“凤凰?”
“我的小名便是凤凰儿。”
华裳:“”
他转过脸,耳尖通红,“你总嚷嚷着骑凤凰,上凤凰,爱凤凰,非凤凰不可的朕那时还太易害羞,一时羞恼,便将这马赐给了王太师,好在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呀!
您干嘛把这件事说出来啊!就让它烂在肚子里不好嘛!
华裳像是喝了假酒,整个人晕晕乎乎,脸颊更是烧红了,她狠狠揪了一把缰绳,却因为心神俱动,手底下出了偏差,没揪到缰绳,反倒揪到凤凰的鬃毛。
凤凰吃痛,长鸣一声就冲了出去。
“哎!”
黑衣白马冠军侯踏着滚滚红尘奔向了远方。
季无艳被灰尘呛了一脸,抬起头。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远方。
“朕朕的话就这么让你不可接受吗?”
以至于你要一溜烟儿跑的不见踪影?
季无艳抿紧唇,把花瓣似的唇抿的毫无血色。
要放弃?
不行!
他什么都能放弃,唯独喜欢了十几年的人放不了,弃不下!
季无艳双腿夹紧黑马梧桐,猛地甩动缰绳,“梧桐去,追上你的主人,朕就赐你御马之名,再给你许配一桩好婚事!”
梧桐似乎听懂了他的贿赂,呲着嘴长鸣一声,蹄子刨了刨地面也追了过去。
风刮过耳畔,烟尘向后,晚霞甩长空,一黑一白神驹载着两人不断奔向远处。
华裳好不容易才安抚住受惊的凤凰,身后却传来了马蹄声。
华裳迅速回头。
黑马梧桐身上,季无艳朝她微微一笑,张开双臂。
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