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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一个公道我活不下去,也要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张超咬牙切齿地说:“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天起,我就在从各个渠道搜集和你有关的消息,?k安秋,我比你想象得更了解你,你的老婆、你的孩子,都不能成为威胁你的砝码,在你的世界里,没有谁能比你自身的安危和手里紧握的权利更重要”
“所以你加入了某个人的阴谋,为的就是让我身败名裂。”?k安秋皱着眉,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事情的来由。
“是啊,又能拿钱,又能报仇雪恨,我为什么要拒绝这么好的事?”张超恨恨地说。
“不见得吧?”得到和自己的猜测相差无几的答案后,?k安秋重新放松下来,他阴阳怪气地笑道:“如果这事真的照你的想象发展了,为什么你不在这之前没有直接和公安说背后指使的人是我,而是要大费周章地放出话,要先见我一面呢?”
“因为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在法庭之上公然翻供,指控你是杀人的幕后黑手。”
张超的话一说完,?k安秋就感到后背一凉,他完全可以想象,这件事一旦发生,引发的后果将会是多么严重。
“可是现在,我同我合作的那个人在价钱上出了一点小小的分歧。”张超冷冷一笑:“我认为我在狱中的那几年完全值得上一个更好的价钱,可是对方似乎不太同意我的观点。”
“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张超说:“只要你出得起我想要的价钱,我就把日记本卖给你,并且告诉你在背后害你的人是谁。”
“你要多少?”?k安秋眯起眼,警惕地看着他。
“一个亿。”张超说。
“你他妈疯了!”?k安秋大怒,破口大骂道。
“明晚的都市头条究竟是杀人嫌犯张超认罪,还是央企高管被控买\凶\杀\人这取决于你。”张超双手环抱于胸前,嘴角扬着讥讽的冷笑。
“记住,明晚七点前,一秒都不能迟;一亿人民币一分都也能少。”他冷笑着对脸色惨白、僵坐在椅子上的?k安秋说。
同一时刻,众人离开后的宽敞主卧里只剩下仰躺在病床上的?k鲲泽和坐在床边黑色铁艺椅上的郭恪两人,郭恪一手握着?k鲲泽的右手,一手仔细地用湿巾擦去他口边不受控制流出的口水。
谁能想到眼前老态龙钟、病弱得连一个人最基础的尊严都不能维持的老人,就是那个文经武纬、足智多谋,只差一点就成为了第一任总理,在众多教科书及各种军政类书籍里青史留名的四大开国元老之一?
?k鲲泽对郭恪来说,亦师亦父,是他毕生崇敬和追逐的对象,他无幸看见这位伟人的辉煌,只能目睹他狼狈地走向末路。
在郭恪擦完他嘴边的口水准备收手时,老人忽然握紧了他的手,不自然地张开、无法自主合拢的嘴唇剧烈颤抖起来。
“老师,您想说什么?”郭恪低下头靠近了?k鲲泽,尽力去听老人喉咙里模糊不清的字节。
“那孩子”一直口不能言的?k鲲泽,这次竟然破天荒地从口中发出了断断续续的沙哑声音:“那个孩子找到了吗”
郭恪一愣,随即轻柔地拍了拍老人的手,那是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不仅布满褐色的老人斑,皱纹还像沙皮狗的皮肤一样,重重叠叠地盖在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背上。
“还没呢。”他轻声说着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因为时间久远,北树镇福利院的管理方法又太过落后,曾经的档案大多都缺损了,现在只知道领\养\孩\子的是一对美国夫妇,两夫妻都是大学教授,把孩子带回了美国。福利院之后电话回访过几次,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开朗阳光,像是已经融入了美国的新生活。”郭恪一边轻声说着,一边为?k鲲泽捏紧了被角:“有的时候平凡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老人忽然爆发出超出寻常的力量,如同铁箍一样紧紧握着郭恪的手,郭恪面不改色,平静地抬起头来,看着无力动弹的?k鲲泽僵硬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浑浊不清的瞳孔中激荡着情绪的波浪。
“恪儿”?k鲲泽艰难地将声音从不受控制的声带里挤出,在那一瞬间,郭恪忽然感觉到了不寻常的什么,脸色突变。
“恪儿”老人含糊不清地说道:“?k家的一切你都拿去请你请你照顾”?k鲲泽的声音中途断了片刻,再接续时,已经改变了话语:“庭春不懂事,但她的心是好的她现在心里只有你如果你能原谅她的过去你们两人就好好在一起吧。如果不能也请你看在我的面上保庭春一世衣食无忧”
“至于安秋他冲动、易怒、心胸狭隘,不是一个适合身居高位的人如果他今后犯下大错你不必相帮,只要想办法留他一条性命我们的恩情也就算两清了”
“老师!”郭恪悲?q地低喊一声,无法言喻的痛苦充斥着他的身体,他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这么措手不及。
“老师,您等等,我马上叫庭春和安秋过来。”郭恪强压悲痛着想要起身,奈何?k鲲泽死死握着他的手,让他一步也不能离开。
“我这一辈子有幸娶到你师母,有幸光复中国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唯独这两个儿女放心不下你师母临走之前握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教导看顾他们,使他们成为正直善良的人我愧对了你师母连她的遗愿,都没有做到”
“夜里我常常梦到从前”?k鲲泽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流利,但是对郭恪听来,反而更加令人肝胆寸断。
“我梦到我少年得意娶了镇里最漂亮的姑娘为妻梦到我意气风发、驰骋沙场,还梦到了虎城战役那一次,我指挥着三万守军,硬生生逼退了敌方十五万大军还有廖和平原那一战,我们一共杀退了敌人三十万大军”
?k鲲泽的声音颤抖起来,郭恪看见他浑浊的眼睛里涌动着泪光。
“你说是不是因为手上沾了太多人命,所以后来才会遭受报应、累及子孙?”
“怎么会呢?老师您救了全中国的老百姓,这分明是大功德一件,您忘了,当年有多少人给您立长生碑呢?”郭恪握紧?k鲲泽的手,含泪说道:“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k鲲泽却像是已经听不见郭恪的声音了,郭恪每看他一眼,他的脸好像都比上一秒更加苍白僵硬。
“找到那个孩子是我们?k家对不起她”老人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死死盯着虚空,眼球外凸,无意识中用尽全力的手指牢牢地握着郭恪的手,虚浮的血色因激动的情绪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找到她!”老人眼中闪着泪花,发出了人生最后的高喊。
亲眼目睹英雄末路的悲痛泪水模糊了郭恪的眼睛,他未能看见?k鲲泽的神情在余音未散时便猛地一僵,随后就像一个泄气的气球那样,松弛的眼皮缓缓落了下来,遮住了他已经失去光芒的瞳孔。
两行心碎的眼泪,从老人合拢的眼皮下慢慢流了下来,顺着太阳穴,流入满头的银发中消失不见。
郭恪握紧?k鲲泽已经不会给出回应的右手,将额头贴在老人冰凉的手背上,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这一年的十一月二十日,一共发生了两件轰动全国的大事。
一是中国最后一名活着的开国四大元老在家中因病去世,享年九十一岁;二是因杀人嫌疑被捕的司机张超,在傍晚时分开始的最新审讯中对他的谋杀指控供认不讳,但杀人动机,却是让人啼笑皆非的“夜里黑,看错了人”。
“薄荧姐姐”
一个虚弱的声音在安静的重症监护室里响起,薄荧从手机屏幕上抬起视线,看向一旁躺在病床上,戴着一顶彩色毛线帽的小女孩,她雀跃但又带有一丝怯怯的目光看着薄荧,小心翼翼地问道:“有什么很好的事发生了吗?”
薄荧按下手机锁屏的按键,张超的照片也随之在手机屏幕上消失。
“为什么这么问?”她笑了起来。
“因为”小女孩害羞地伸出手,指着她的嘴角:“你在笑看起来很开心”
薄荧笑着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那顶遮盖住光头,维持住小女孩最后一点爱美之心的毛线帽,柔声说道:“是这样哦,有一件对姐姐来说很好的事发生了。”
小女孩闻言,非常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的脸色虽然苍白,但她的眼眸却亮如星辰,混杂着憧憬和向往,闪闪发亮地看着薄荧。
“你又为什么这么开心?”薄荧笑道。
“因为薄荧姐姐遇到好事了啊”小女孩顿了顿,又羞怯又兴奋地看着薄荧:“而且薄荧姐姐不讨厌我,还愿意摸我的头,我好像在做梦一样”
“你没有伤害姐姐,姐姐怎么会讨厌你呢?”薄荧说。
“可是薄荧姐姐不喜欢小孩子,我也是小孩子,而且”小女孩闪亮的眼眸慢慢黯淡下来:“而且我没有长成大人的机会了”
“我的确不喜欢小孩子,”薄荧笑着说:“可是我喜欢你呀。”
薄荧的话语魔法一般瞬间点亮了小女孩眼中的星辰,她的手轻轻拍在那顶代替了小女孩头发的毛线帽上,给予她安定的力量。
“看见你,我就像是看见了我自己。”薄荧轻声说:“所以我喜欢你。”
她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虽然一遍遍对自己和他人说着厌恶自己,但其实,她最爱的还是自己,所以她才会将心中所有的爱都留给了自己和一切近似自己的存在。所以才会拒绝相信任何人,拒绝爱上任何人。对她而言,爱一个人,就是将伤害自己的权利交到某个人的手中,对她而言,爱是一种和死亡同等可怕的东西。
她的灵魂永远停在了孩童时期,那个因得不到爱而流泪的小孩至今仍在她的心中泪流不止。不论她骗来多少不属于她的喜爱,心中的小孩依然感到空虚和悲痛,她锱铢必较地守着心中容纳爱的那个池塘,拼命掠夺周遭人的爱用以注入自己枯竭的、没有水源的池塘。
迈过毁灭性挫折的人会变得无比强大,自此以后,世上再也没有能够打倒他的东西,而那些剩下的,在残酷强大的打击下没能挺住,折了腰弯了膝的人则被名为过去的泥潭吞噬,失去勇气、失去信念,永远停在了被打倒的那一刻。
“和我不同,你还有长大的机会。你还可以去相信一个人,去真正爱一个人。”薄荧说:“你的人生还拥有无限可能。”
“可是我知道,我家里没有钱”小女孩的眼中渐渐闪起水花:“我爸爸为了我的病,借了好多高利贷,那些来要债的人好可怕他们会打人,还威胁要杀死爸爸妈妈我不怕死,但是我好怕爸爸妈妈死掉”
“不会的。”薄荧柔声说,握住了小女孩小小的手:“你爸爸已经筹到了钱,很多很多钱,不仅能治好你的病,还能让你和妈妈去国外环游世界你给我发的邮件里,不是说最大的梦想就是环游世界么?”
“那我爸爸呢?”小女孩忍住眼泪:“他已经四天没来看我了,妈妈不肯告诉我爸爸的消息薄荧姐姐,我爸爸究竟去哪儿啦?”
“你爸爸还有事情要做,但是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找你。”薄荧笑着说:“你相信无论你在什么地方,你爸爸都能找到你吗?”
“我相信!”小女孩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
薄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