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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心理准备,阿然还是吓了一跳。正不知要不要再问下去,郎寒已从怀中掏出一只扁形银质酒瓶,舒舒服服喝了口,拔了个手机。
〃喂,死小鸡吗,是我,你要我找的人已经在这里了。〃
阿然不自在地竖起耳朵,却听不清话筒那边的声音。只有郎寒讨价还价的语声还在继续。
〃……用掉我七支新型L-IENG号麻醉弹,三枚气味消除剂,几公升汽油,当然,他在这里的食宿也要算在你帐上……不行,至少要翻一倍……〃
阿然忽然发现这个叫郎寒的男人说到钱时双眼特别闪亮,笑容也越发灿烂。
又是一阵细节的纠缠。或许是对方步步退让,郎寒终于满意地结束讨论,看向阿然:
〃过来,听个电话。〃
会是谁的……阿然直觉地后退一步,摇了摇头:〃我不要听。〃
〃你还真是麻烦啊。〃郎寒皱起眉,手一扬,掌间已多了把枪,〃需要我说第二遍吗?〃
用枪说话永远比别的都更有效。阿然虽不觉得郎寒当真会开枪,但条件反射地,还是僵硬着走了过去,接过手机。
那边的声音如此熟悉。冷静,清晰,仿佛永远深思熟虑。
〃阿然吗?我要你听好两件事。一,我和小茵没有什么。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二,你的处境很危险,不知有多少人在抓你领赏。我托郎寒照顾你,你暂时就跟着他。〃
就这几句话吗?简单的,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要轻描淡写几句话,一切都可回到原样。
你以为是这样吗?
阿然的眼前迅速模糊,再也控制不住,第一次对着兄长吼了起来:
〃你还要骗我!我亲眼看到你压着她,这也叫没什么?是我自己笨,我信错了人,居然将她带去见你!〃
电话那侧静了一静。
〃你误会了。〃
〃你尽管说吧,反正你是名牌大律师,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可我再也不信了,一个字也不信!〃
〃阿然,有件事,以前我一直没告诉你,怕你不能接受。现在我想,还是直说的好。我的性向和别人不同。我对女人没兴趣,我喜欢的是男人。还有,小茵也不是真正喜欢我,她只是为了报仇。你完全可以放心。〃
不会,这不是真的,做律师的什么谎都会编得出来。阿然极力告诉自己,心中却开始松动。
〃小茵……小茵在哪里?我要见她!〃
〃我不知道,你也不能出去找她。〃凤飞的回答迅速而明确。
〃你骗我!我恨你!〃
阿然狂吼一声,用力地摔出手机,却被郎寒一伸手接到,满脸不爽。
〃小子,你搞清楚,这是谁的东西。〃
对着手机那头又补了一句:〃死小鸡,你也听到了,他摔我的手机,这笔损失费也记在你帐上!〃
阿然脑中一片混乱,完全不注意郎寒说了些什么,只是抱头抵在墙上,翻来覆去地想,真的吗?会是真的吗?
直到郎寒用力踢了他一脚,他才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他说他只喜欢男人,你信吗?〃
〃那只死小鸡?他本来就只喜欢男人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奇怪吗?〃阿然瞪着郎寒,还是没法反应过来。
〃奇怪吗?你喜欢输钱,他喜欢男人,每个人兴趣都有不同,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郎寒又踹了阿然一脚,将他直踹到水盆边,示意他继续干活,自己重新坐回沙发,懒洋洋地喝酒,〃这只死小鸡虽然小气了一点,性格也有够别扭,不过他说话算话,敢作敢当,比大多数男人都更象个男人,不对,是更象个人。这世上很多人在我看来,根本就只能算垃圾,死小鸡就不一样。〃
阿然愣愣地看着郎寒。
郞寒嘲讽地看着他,笑了笑:〃他一直在免费接我扔过去的案子。还不许我说出去。我开始怕他不尽心,就威胁他说,输一场就是一刀,他答应了。结果有次他输了,我还没想到,他自己先给了自己一刀,说是不赖我债。小子,换了你,你能做到?〃5B3D9ACB伫叶在:)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哥哥居然有这样的事,从来都没听他提起过……阿然呆住了,蓦然发现,自己对哥哥的了解,几乎是零。
凤飞挂断电话,也有些发怔。
还是被迫说出了自己的秘密。虽然并不在乎别人会怎样看待这种性向,可阿然却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会怎么想?
一只手从凤飞肩后伸出,轻轻地拿走手机,顺势将凤飞又揽回怀抱。官度轻笑:
〃那个叫你死小鸡的家伙,是谁啊?〃
〃一个朋友。托他做点私事。〃凤飞的回答相当简洁,摆明了不愿多说。
官度也没有再追问。只是低下头,含笑咬住了凤飞的颈项。
18
对于跑路两个字,阿然并不陌生。他年纪虽轻,被人追杀躲债的经验却可谓丰富,比较而言,这次藏身的地方安静整齐,不知要胜过以往那些垃圾屋多少倍。
但他还是睡不好。十来天里,阿然眼睛盯着电视,脑中反反复复想的却是那几件事。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无论怀疑谁,心中都是一阵刺痛。
郎寒送他来之后就走了。走时还将门反锁上,毫不客气地命令他哪里也不许去。反正屋内泡面还有几箱,水电均足,不用担心不出门会饿死。开头几天还没什么,越到后来阿然就越无法忍耐。
死一般的孤寂,快将人逼疯的疑虑。
在不大的屋里转了第八十圈后,阿然终于从床架上拆下一根铁条。
官度面上仍挂着一贯的笑。但这并不代表他心情很好。这些天中,警方接连包抄了哈氏几个地下工厂,赌馆酒吧也被迫关闭掉许多。虽然事先官度已安排各堂口暂停交易,隐匿证物,但来不及转移和无法转移的,损失还是相当惨重。
死对头方洪那边,也趁此机会大肆抢占哈氏地盘,官度掂量了一下局势,索性下令暂时撤出。一时间风雨飘摇,哈氏上下人心惶惶,道上更是谣言满天,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做什么的都有。
官度身处旋涡中心,已忙得几周没好好睡过觉,直到此刻被哈氏总部召回,才稍稍在车内合了下眼。
似乎好几天没见到凤飞了。也不知他最近怎样,事情办的顺不顺手。想起上次分手前凤飞在床上的辗转低泣,官度唇边掠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还是不喜欢抱男人。但挑逗凤飞,看着他的冷淡自持在身下逐渐打破,换成迷乱哀求,这又是另一回事。
也许今晚可以去他那里。在尽早结束会议之后。
轻轻敲开门,走入会议室后,官度才诧异地发现,偌大的房间中,只坐了两个人。
岳父哈楚天。还有一个衣着入时,笑容娇美的女子,却是自己的老婆哈玉珠。
〃度儿,坐这里来。〃
哈楚天年近七旬,头发已全部花白,身材仍算得上高大,面庞不怒而威,当年出生入死,叱咤风云的气势隐约可见。然而此时招呼爱婿的声音却是慈爱有加的。
官度笑了笑,果然走过去,在最近的一张沙发上坐下。哈玉珠随即倚到他身边,两条手臂娇柔地挂在他的肩上。
〃老公,你好多天没回家了。〃
〃这不是忙嘛。〃官度温柔地拍拍妻子的手臂,〃我可是连睡觉都没空了。不信你问爸。〃
哈楚天笑吟吟地看着爱女爱婿的亲昵,甚是欣慰。
〃这几天是辛苦你了。不过今天开始就不用那么忙,你也能回去多陪陪玉珠,免得她老在我面前怪我不好。〃
官度一怔。
〃您的意思是?〃
〃我们已经跟方洪谈判过了。他答应停战。〃
哈楚天说得轻描淡写,官度心中却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他不信方洪竟肯在占优势时罢手。
〃条件是?〃
〃他们不就为了红毛被杀嘛,把凤飞交出去,给他们报了仇,现有的地盘归他们,两家停火,也就是了。〃哈楚天笑容和蔼,眼神却极冷峻,紧盯着官度,〃度儿,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让出的地盘以后还能再抢回来,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避开这阵风头。〃
官度沉默片刻,也笑了起来:〃爸,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光记得打打杀杀,哪想到您不动声色就将这事摆平了。您放心,谁要敢反对,先得问过我的枪。〃
〃你明白就好。〃哈楚天放下心,缓缓靠在沙发上,〃凤飞呢,确实是个人才,死了也有点可惜。不过人才可以再找,眼前还是要以稳固大局为重。另外,就这样直接交出去,未免要给道上兄弟笑话,回头放个话,就说凤飞与警方勾结,是卧底,面子上也周到些。〃
〃是。〃官度恭敬应了一声,又小心问道,〃几时交人?要不要我多调些人手过来?〃
〃不用。〃哈楚天挥了挥手,〃我已经让明丰他们去办了,你辛苦了这么多天,也该好好歇歇。玉珠啊,你现在可别再说我尽让官度干活,不给他放假了。〃
〃是,谢谢爸。〃哈玉珠眉开眼笑,用力地搂住官度,〃老公,我们回家吧。〃
官度微笑着在妻子脸上亲了一亲:〃你看你,爸都没说让我们走呢。真没礼貌。〃
哈楚天大笑:〃行了,你们快走吧,再不走,我这屋子就要被玉珠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