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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惶恐。」
「李从青,你认为花是摘了放在房里好,还是任由它在枝头枯萎凋谢的好?」皇帝问,似话中有话。
「回皇上,虽有言有花堪折直须折,然而摘下的花总不如枝头上的花期绵长。」
「所以……」皇帝放下剪子,温柔抚摸花苞。「连盆带土放在房里也许是最好的,不知李卿是否赞同朕这说法?」
李从青沉吟了一下,恭谨回答:「皇上说好,便是好。」
皇帝尚有话想说,却被不远处扬来的传报声截断。「诸位皇子公主及娘娘晋见──」
俄而,三个孩子及数名宫装丽人款款而来。
说起皇帝的妻妾,大抵是后宫三千佳丽的印象,然德治皇帝的后宫并没有美女无数,仅于登基时依宗礼册四妃,尚未立后。往后每年虽依后宫规矩遴选二十四名采女入宫,可只有皇帝临幸过的采女会留下,晋升为贵人或嫔妃。若入宫满一年仍未蒙召幸,则给予赏赐后,原封不动的打包退货,另行婚嫁。
登基六年以来,至今为止只留下五名采女,加上原来的四妃,皇帝目前的老婆共有九名,其中三人为皇帝生下二子一女,与历代皇帝的子女成群比较起来,显然未克尽增报国的义务,也让许多费尽心机送女儿入宫、欲藉此巩固权势的人徒劳无功。
话说回来,有皇帝的后宫妃嫔在,身为男子的李从青不适合在场,向皇帝作揖告退。皇帝却将他留了下来,他只好退到一边去。
皇子公主和众娘娘向皇帝拜礼,皇帝把二岁的小女儿抱起来,二个儿子傍在身旁,妃嫔们跟随在后,一家子十几个人相敬如宾,和乐融融地一起游赏春花。
李从青远远观看,见到皇帝温柔的笑容,美好的天伦景象遥远得像一出戏,心口没来由有一点点憋闷,不是挺畅快。他不喜欢自己有这样莫名奇妙的怪异情绪,宛如有什么酸酸涩涩的,要从胃里涌吐出来。
「李大人,外边冷,请到里头候着吧。」魏小渺过来跟他说。
「不,我要回去了。」李从青淡淡应道,不顾皇帝要他留下的旨意,迳自转身离开。
回到礼部,倒头想继续打小盹儿,磕睡虫却集体离家出走,只好随手拿起待处理的卷宗审阅。
二名去串门子的值班郎中回来时,瞧见素来半醒半睡的他竟双目全开,认真看公文,惊讶得下巴差点掉下来,暗忖,咱们的磕睡侍郎转性了不成?
「李大人,您是怎么啦?」郎中甲问。
「什么怎么啦?」
「下官第一次看见您眼睛睁这么大。」郎中乙说。
「是吗?难怪觉得眼酸。」搁下卷宗揉了揉眼,伸了伸懒腰,眼皮当即掩下一半,恢复平时半开半合的眯眯眼。
「嗳呀,怎么又闭上了?下官发现大人的眼睛其实很好看。」
「是啊是啊,精精神神的李大人看起来也挺俊朗,人模人样呢。」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相夸赞,近乎狗腿了。
难道我平日是狗模猫样或牛头马面吗?李从青心里好笑,懒洋洋的回道:「成天睁大着眼睛多累。」
随口与同僚闲聊,心头那闷闷的、不畅快的感觉仍未消散,此后一直跟随着他,直到元宵节。
李家人于元宵节时和其他人家一样,会扶老携幼至热闹的大街游玩,不过他们几个兄弟姊妹一踏出门槛就四分五散,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老大李从银从不放过可以赚钱的机会,大做应景生意,老三李从玄带老婆孩子逛庙会,老四李从彤不知野到哪儿去,老五李从紫大概忙着欺街霸市,身为老二的李从青只好带着么弟李从白走。
大街挤满人潮,来往游客如织,宝马雕车满路。
李从青牵着小弟随兴游逛,满街花灯如东风夜放花千树,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走着、逛着,没来由心头微微悸动,不觉停下脚步,举目眺望人群,彷佛想在芸芸众生中寻觅到那一个最重要的人。
谁会是自己最重要的那个人呢?摇了摇头,心中嗤笑自己没事发啥神经,转身欲继续走,刹那,二道视线在喧闹拥挤的人群中不经意地交集、凝结。
谁都移不开视线,天地在这一刹那寂静无声。什么都听不到了,除了自己的心跳与呼吸;什么都看不见了,除了对方。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吗?
「二哥,你怎么了?」李从白扯扯哥哥的手。
李从青返神,敛回视线。「没什么。」
待要举步走开,对方已越过重重人群,近到身前唤他:「李从青。」
「三爷。」李从青恭敬打揖。
不消多说,爱民如子的皇帝微服出宫,到凡尘俗世与民同欢。纵然平民装扮,却仍掩不住天生的至尊至贵,在凡夫俗子间异常的卓尔不群。
「三哥,你别突然走开,要散了怎么好?」六王爷偕同魏小渺及另外二个人慌忙挤过来,围护在宋煜身周。
「六爷。」李从青再向他打揖。
「原来是你,真巧。」
李从青内心苦笑,这巧,巧得令他心头的不明悸动更如捣鼓,不敢直视那人。
然后,一群人便这么走成一块儿了。
真要说巧,还真是巧到李从青啼笑皆非。
他们先是遇到带人沿街兜售花灯的李从银,从几文钱到几十两的都有,可想而知,宋煜这边的人的手里必多了花灯,且是价格最贵的那几个。他一年前曾参加过春祭宴,认得皇帝圣颜,识相的没说穿身份,把生意交给手下,加入他们的行列。
接下来,撞上正教训一个公子哥儿的李从紫,听到他叫嚣着你这不长眼的东西看什么看?还敢看!今天小爷我不把你打得爹娘不认才怪!
李从青很想装做不认识的绕路走开,哪知李从紫眼尖,当即甩开一只鼻青脸肿的猪头向他们跑过来,叫道大哥二哥小弟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未及弱冠的李从紫长得极其俊俏,粉雕玉琢,他一加入,马上让这本来就显眼的阵容更加醒目。
再接下来,李从彤从一间酒馆的三楼窗口对他们招手喊着,大哥二哥五弟六弟,我在这儿呢!话刚喊完,便跃过窗栏跳了下来。
李家兄弟不惊不怕,任由疯丫头跳楼,一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的模样,死活你家的事。
倒是宋炫吓得冲上去,展开双臂英雄救美,接住仙女般从天而降的美丽姑娘。
美丽的仙女不但没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反而美目圆睁地骂他多管闲事,整一枝又呛又辣的小朝天椒。理所当然地,兄妹团聚,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才怪!)
李从青无语问苍天,心忖,最后老三该登场了吧。
果不期然,李从玄一家三口于不久之后出现,自动自发的归队。
这一票人除了李从青与另二个不知名护卫,个个男俊女娇,气宇非凡,活像一群画里走出来的天仙人儿,比炫烂的花灯更令路人惊艳注目。
李从玄的美女老婆一见到宋煜,竟上前亲热地勾住他的手臂,兴奋的说:「三哥,好久不见啦!」
「即然回到京城,怎么不回家?」宋煜说。
「我已经脱离家族了,不好再回去了嘛。」
「当年你自己留书说要断绝家族关系,人就跑了,我们可没人同意。」宋炫接口,啐道:「臭丫头,就看见你三哥,没看见你六哥。」
「六哥,妹妹好想你。」宋熙改而挽住宋炫撒娇,继而从李从玄怀里抱来一个小娃娃,要递给宋炫。「快来瞧瞧你侄儿。」
李从彤倏地横手抢过去,美目又是凶巴巴的一瞪。「这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怕要抱疼了咱们的小心肝。」
宋炫木讷呆觑她,有些傻呼呼地对她笑起来,让李从彤泼辣大骂,你做么对我笑得这么诡异啊!恶心死了!
李从银拉着魏小渺讨论用度支出的经济话题,欲藉机说服内宫总管,将一些日常用品交由李家采办。
李从紫三不五时就恶声恶气对偷瞄他的人怒吼,顺手推倒挡路的人,顺脚踢翻几座摊贩,踩着三七步耍弄小霸王的流氓威风。可惜他长得太好看了,就算摆出狰狞可恶的德性,还是漂亮得不像话,威吓效果没想像的好。
李从白走在他旁边,不停拉着他说,五哥别这样,你吓坏人家了。李从紫哼道,就是要他们怕了小爷我……那边那只死肥猪,对,就是你,再敢盯着小爷我看,当心小爷挖瞎你一双狗眼!
李从青很无言地望着他们,不知该说什么好,总而言之是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景况。
「你的家人很有意思。」宋煜蓦然开口。
「让您笑话了。」
「你的性格似乎与他们颇为不同。」
「嗯,连长相也不如他们好看。」
「你长得很好看。」
「啊?」
宋煜注视着他,再一次重复道:「在我眼中,你很好看。」
李从青怔怔地一时接不上话。
「唉,我们家老二其实很聪明,要是能力争上游一点就好了。」李从银忽插话进来。「上回替伟大不凡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挨了刺客一剑,应该要趁机扶摇直上,平步青云,可他宅心仁厚,没狮子大开口,只得了一个小小侍郎便满足呐。」
李从青懒得理睬做作的唉声叹气,当做马耳东风。
「二哥的性子懒得要死,若不是大哥硬要他参加科举,他可能一辈子当吃饱睡睡饱吃的懒猪一只。」李从彤也凑热闹插嘴。
「哼哼,大哥根本是想卖弟求荣。」李从紫不以为然。
「你哥哥我就是卖弟求荣怎样!」李从银理直气壮。「若是伟大不凡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喜好男色,我定要他屁股洗干净,自个儿厥高送上去哩。」
「大哥你好下流!」李从彤骂道,却笑得很开心,没半点姑娘家的羞怯矜持。
「把屁股送给皇帝做什么?」李从紫不懂。
「老鼠打地洞呗。」宋熙回答,笑得眼泪快喷出来了。
「那会好痛吧!」李从紫双手往后捂住屁股大叫。
「放心,大哥不会要你把屁股送给伟大不凡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你这么笨,皇帝不会喜欢的。」李从银拍拍他的头,不知是有意或无意地,继续口不择言的说:「要送也是送你二哥的,你二哥的脸虽然没你漂亮,但脑袋比你聪明,屁股也比你的有看头多了。」
李从青终于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完全懒得理这个思想龌龊的大奸商,真真是口无遮拦,乱七八糟!
从头到尾默不出声的李从玄犹自默不出声,酷着一张俊脸把手给儿子当鸡排啃。
宋炫憋着脸,想笑又不敢笑。
宋煜的表情未有太大起伏,依旧温和微笑,毫不生怒,反倒觉得有趣极了。从小生长在礼仪严谨的皇宫中,何曾听过这般露骨淫秽的市井粗言。
年纪尚小的李从白听不懂乌烟瘴气的疯话,扯了扯二哥的袖子,认真道:「二哥,你一定要好好辅佐皇帝陛下成为一个仁慈的明君哦。」
总算有人说句像样的人话了。
李从青舒心一笑,说:「